【李玉霞散文】遥远的故乡
提起故乡,我有些茫然,一时竟分辨不清自己身处故乡还是远离了故乡,也不能确定是我背离了故乡还是故乡抛弃了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一个有故乡的人! 能唤起我对故乡记忆的是几孔残破不全的窑洞,它是我对故乡最真切的印象。 故乡的所在是一个深邃的峡谷,峡谷里蜿蜒出一条潺潺的小溪,故乡于是就近拾取了一个名字——“水沟”,倒也贴切。小溪的两岸延伸出一条同样狭长的缓坡与峭壁接壤,人们在峭壁脚下凿出一排窑洞,将缓坡踏出一条路,我对故乡最初的记忆便在此延伸。 将窑洞与外界联系起来的是一条曲折陡峭的土路和从山沟里来不知到哪里去的千回百转的小溪。 听奶奶说,这条小溪昔日曾宽阔壮大,足以带动一个水磨,岁月风蚀了它威武的容颜,将它削减成了孱弱的小溪。即便如此,这里仍是孩子们的天堂,大人们最频繁的去处。孩子们夏天在小溪戏水,冬天溜冰,男人们随时从这里挑水,妇女们在这里永远有洗不完的衣服。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年月,这条小溪滋养着质朴而又聪慧的乡亲们,滋润着我的童年。 能收住孩子们野心的是那条陡峭的土路。爬上了土路,便径直到了学校。村里只有一个小学,教室是土坯房,五六个老师,四个年级,学生并不多,大家坐在矮小的土墩上,用两个较大泥墩架起的长木板做课桌,听老师讲课,写作业,老师用心地教,学生认真地学,这样的条件足以让我们掌握课堂的知识,也记住上课的老师。 时间长了,村里的孩子们总觉得土路过于平淡,不知听了谁的号召,大家共同开辟了一条更为陡峭、更为艰险的通道。它是不能被称作路的,只不过是从峭壁上凿出的正好能搭住脚的土窝,一个接一个的土窝搭成了一条天梯,直通往崖上的学校。在距离地面两三米的地方连土窝也不需要了,只需坐“土飞机”直达地面。这条道是孩子们的专用通道,它占用了太多上学、放学的时间,也将无穷的快乐留在了深邃的峡谷里。 冬天的窑洞似乎并不是很冷,天还没亮,上学的孩子就早早地从热炕上爬起来,点燃煤油灯,啃几口冷馍,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自制小火炉来到院子里,为上学做最充分的准备。称其为火炉,只不过是绑上长铁丝做把手的废弃小铁罐,里面装几粒捡来的煤块,加柴火点燃,攥紧把手,伸直了胳膊使劲抡圈。抡圈是需要技巧的,要当心不能将罐子里的东西甩出来。等到罐子里出现一明一灭的火苗,上学的时间也到了。同学们提的罐子多,煤块的烟也太大,是不能放在教室里的。于是一边听老师讲课,一边惦记着教室外边的热炉子,往往等不到放学,炉子里的煤就早早地燃尽了。那时经常下雪,被冻肿了手脚,冻伤了耳朵和脸颊是常有的事。 八十年代初,人们的生活条件好起来,不再依山而居、择水而食,村庄悄然转移到了塬上交通便利的开阔地带,以前的窑洞不知不觉被废弃了,那条小溪渐渐被疏远了,那条土路也开始被遗忘了。 而今,故乡的面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窑洞完全消褪了昔日充满活力的容颜,蜷缩在峭壁脚下,好似大地的眼睛张望着这个世界。那条土坡因为被废弃回归它的本真,那条专用通道已经在岁月里风化,那些儿时的玩伴早已走散在时光里,熟识的人日渐减少。人非物亦然,就连故乡也迁移了最初的地方,昔日的繁华不留一丝痕迹,那里只留了一片废墟! 故乡的印象渐渐淡了,故乡的影子渐渐远了,我不曾远离故乡,也时常回到故乡去,却总觉得故乡已经不属于我,愈想迫切地走进故乡,愈觉得自己与故乡恍如隔世。 故乡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故乡了,它正在新的起点上成为另一些人的故乡。记忆中的故乡越来越远了……李玉霞,女,陕西省千阳县人,教师,爱好读书,平时多与文字打交道,喜欢抒写工作与生活中的感悟,留意自然的一草一木,在乎生命的每一个细节。
文字充沛,内容精彩;欣赏佳作,遥祝问好! 邓仲祥 发表于 2019-2-14 09:17
文字充沛,内容精彩;欣赏佳作,遥祝问好!
谢谢老师,辛苦了!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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