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叶刚随笔】江南小妹远嫁异乡时的目光
江南小妹远嫁异乡时的目光【序言】 本不想发这篇文章,那是二十多年前的朋友。七八年前云峰问我关于这个朋友的音讯,我说,没联系。他说,这种真朋友你都不保持联系。 当年,云峰住我处,她住隔壁。云峰常去隔壁蹭饭,他去蹭饭,叫我也去蹭饭。那时,她的处境和我相似,常聊些“造反”的事。后来,她是早一年“造反”,被赶出校园。她去“造反”,没通知我。我知道此事时,是别人都知道后才知道的。她“造反”的细节,也是别人描述给我听的。当时,我没吭声,惊诧于她的大胆。两年后,我也“造反”。“造反”是有榜样的。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在她“造反”之前,别人劝我“造反”,我也不敢“造反”的。她“造反”之后,“造反”的种子才真正在心头萌芽。大概“造反”是要有可模仿的素材的。 后来,我和她见面都尴尬,是有件尴尬的事发生在我和她身上的。这事,云峰和周围人,全不知道。我从未对人说过,那是件真尴尬的事。十多年前,我写她的往事,都是隐去那件事情。写那文章时,似乎写得染着酸酸的浪漫,实际是藏着难言的现实尴尬。后来,我到她的“避难地”去开会,和她也没多说话。我和她,本来是兄妹相待的。 那年,她从几百里外的准夫家回来,路过我家,顺便蹭饭。那时,我在省吃俭用,筹备娶媳妇的钱。那时的我,在家和出门都不带钱,常在外有蹭就蹭一口,算是抠门到家的那种。但我也有我的生存法则,我内心抠门到家,表面文章还是要做做的,嘴上装得是客气大方的。用儒家的说法,就是“口惠而实不至”的生存法则。因为嘴上不装得客气大方,在外东蹭西蹭,是不大方便的。我似乎天生是会装会蹭的“角色演员”。“角色演员”,也称“性格演员”。但我在蹭饭时,老有欠人情的自觉,似乎我又是“反性格演员”。有蹭饭,就有反蹭饭。 我没想到,那天,她真到我家蹭饭。她真来蹭饭,真是完全打乱我的抠门计划。我给我妈打个电话,说有个朋友来吃饭。大概我说得很随心,我妈没听清楚,就没去买菜。后来,她真来蹭饭时,我没对我妈说“她是来吃饭的”,我妈还以为她是吃饱饭顺路串门的。 那天,我真没在口袋里装一分钱。我是压根儿不想出一个子请人吃饭的。她来我家,挨到中午十二点,没吃到中饭,饿着肚子走了。她走之前,我到厨房一看,怪我妈没做招待客人的饭菜。这时,我妈才听明白,我要请人吃饭的。母子俩还发生点小口角。后来,我静下心思考这件事。那天,我妈妈在厨房迟迟不招呼我吃饭的原因,是她只烧两个摆不上台面的菜。她想客人走后,才招呼我吃饭的。 没钱,是丢人的事。我估计,那天我妈可能没钱。那事,我自愧是丢尽面子的。她自不会对人说此事,连云峰都是不知道有这回事的。这件抠门事,我是难受二十多年。每次,我犯扣门老毛病时,就想到这件事,还总结出一个教训,抠门是要没朋友的。可抠门又是件很有快感的事,有时可省下一大笔小钱。 今天,偶然翻旧文时翻到此文。他年写此文时,是抹去人名的,今日我一读,依然清楚写的是她。当时,抹去名字写人,还是不敢直面自己的抠门行为。当然,没有那次抠门,我就写不出那篇文章。因为抠门的人突然“人性发现”,难免愧疚不已,有愧疚才有写文的情绪。尤其像我这样满嘴挂着“义气”两字的人,在愧疚情绪一下搅和,文章自然随心而出。 今日,重读往事,我读到自己爱装和偶有的虚情假意。于是,我在私下偷笑自己,我真是个圆滑的家伙。这种反思,往年也有,只是不录于笔下,难追寻而已。当然,我还是得意自己的演技,或许会自诩是个“角色演员”。 云峰口中那个朋友,性格则和我不同,她是真直来直去的,实际上她是个本色演员。她看到我装在外面的形象,把我误会成也是“本色演员”。可惜,那场我演砸的戏,全在她眼中。她吃惊,我尴尬,就这么回事,事后我才“人性发现”。 本来,这篇十余年前写的旧文,我多次想销毁掉,但最终没有下手毁掉。因为我和她都是各有家室的人,但我和她之间是干净的,彼此间不曾有过“藕”呀“丝”呀的关系。所以她一直都是我信任的人,当年,我也是值得她信任的人。否则,不会有一起“造反”的想法,还不互相出卖对方。 当然,这个“造反”,是对二十年前对不合理生存状态的思考和反抗。 当然,我写这段序言,不是想重温往事,不是想见故人,只是对人性中真善美的反思。写完序言后,我脸皮又变厚,不再尴尬旧年尴尬事。人在年轻时,谁不犯点错,谁没点尴尬事,我总是如此宽容自己的。人宽容自己,谁宽容自己。所以我总是活得没心没肺,快活着自己的快活。现在,我躺在沙发上写此序言,家中的味道是胜过文章中的一切味道的。 人生如斯,对她只写一文,不写二文。萧然东楼氏2019.1.12【旧文】 江南小妹远嫁异乡时的目光 作者/魔鬼手 初识小妹,是在一个四围如井的江南古镇。古镇,满是明清时代的旧屋,狭窄的青石铺成的小路。第一眼见到小妹,小妹的脸上挂着似喜非喜、似忧非忧的神色,匆匆的身影从我身边闪过。小妹走在古老的青石子上的背影,就像戴望舒笔下,走在雨巷里的丁香般姑娘的后影。 时光一晃悠,见到小妹后影的日子,就晃去了十年,晃得小妹的后影模糊成白色的苍茫。十年时光,也晃去了小妹的拿手小菜的滋味,只留下小妹邀请我喝酒的场景。小妹不喝酒,不能畅饮,我便邀上三个好友,共享小妹的手艺。喝着小妹的酒,品着小妹亲手炒的小菜,和三个好友“一杯一杯复一杯”。小妹的寝室面对着幽静的山谷,窗外时时拂进山野清风来助兴。临风把酒的感觉,如在畅快心胸的人间仙境,醉眼中的小妹,就像下凡的仙子。 那时,和小妹闲聊,总是很轻松,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小妹和我,总会有说不完知心话。我呢,祝福小妹有一天能顺利远嫁异乡;小妹呢,祝福我也能结束两地分居的生活。 后来,小妹离开古镇,换了异地一所学校教书,就很少听到小妹的事情。偶然听到小妹的事情,也总是那些一把辛酸泪的事情。小妹也久不回古镇,几乎未见小妹身影。最后一次见到小妹的身影,是在小妹的家里。 小妹的家门口,有一个清潭,偶尔会从石缝里游出几条灰色的小鱼,摆动着悠闲的尾巴。清潭上面,是一条几乎垂直的山涧小溪。十年来,第一次到小妹家里,也是最后一次到小妹家里。见到小妹家的幽静环境,我真读懂了小妹是在清泉洗过的石头缝里崩出来的,否则,怎么会长得这么清秀呢! 那日,小妹的口里听不到往日清泉般丁冬的声音,有的就是小妹平静的脸色,平静的眼神。小妹是我见过的,远嫁异乡的女子中最平静的一个。小妹的脸上,没有多少喜悦,让我和道喜的朋友,有点失落。难道小妹舍不得娘家而在忧伤吗?昔日小妹口中谈到远嫁的时候,也照样是很乐观的呀!在我的印象中,小妹是个坚强的女子,不是那种弱女子,不会为远嫁而忧伤。难道小妹心中真的有忧伤,否则昔日好客豪爽的小妹,怎么不劝我和朋友多饮上几杯喜酒呢! 后来,听朋友说小妹的辛酸事,我读懂了小妹心中的苦涩。她想远嫁异乡,又舍不得家中亲人。他的哥哥,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不幸得上过绝症。小妹在离开古镇的日子里,常为她的哥哥操心而烦恼。小妹远嫁那天,热情招呼我和朋友的,几乎是他哥哥。她哥哥跟她长得很像,只是多点大病初愈的憔悴。看来,小妹是放不下,是真放不下,放不下曾朝夕相处的亲人。 时时回想起在小妹出嫁的那刻,总是不能忘却小妹的平静眼神。小妹的平静眼神中,有种平静的独特力量,就像自由女神像的眼神。尤其在生活不如意的时候,小妹的平静眼神,总会让我找到坚强的理由。 偶尔回古镇,总想在街上碰到小妹,又不想见到小妹。我怕见到小妹,怕听到她的声音,是怕在她的眼角里找不到昔日的平静目光。 十年未见小妹,也依旧不愿和小妹通电话。在我的心目中,小妹是藏在酒窖中的女儿红,藏得越久,就越醇香。打开酒窖,小妹的女儿红,还会醇香吗? 现在,静静地忘却一切,让小妹和我的灵魂继续平静吧!如果到酒窖中的女儿红醇香四溢的时候,趁兴到小妹处讨杯酒喝,再乘醉而归。 萧然魔鬼手写于乌伤书斋 2007-7-12 〖简介〗楼叶刚,学界泰斗钱钟书再传弟子,“讲文堂”创办人,浙江独立作家,西部文学作家协会会员,杭州萧山儒学学会会员,香港文联作家协会终生会员,《语文报》杯特等奖指导师,名列“互动百科”全球华人名人百科。赏阅学习,问好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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