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园中篇小说《牵手》（九、十、十一）

文/四川骆园

（九）

    当林辉扬似乎打了一个小盹，睁开眼睛的时候，柳如雪坐在他的对面，静静的看着他。林辉扬慌了，问牟青霞呢？走了。哪你？你怎么还在这里？牟青霞将门锁了。林辉扬起身去拉门，门果然被从外面锁了。林辉扬赶紧掏手机，柳如雪说没用的，关机了。林辉扬说这个牟青霞真是个疯子，怎么能从外面锁门呢？让外人知道多不好。这楼房是上世纪修建的，当时是最气派的楼房，有些老师因为没住上还闹情绪，想不到几十年下来后，竟成了学校最差的房子，成为后来的老师或单向老师的住所，门上还留有挂锁，彰显着与世无争的情怀，静静地看着学校的变化。我不觉得有什么，并且咱们两人本来就没什么，人正不怕影子歪，你说呢？林老师。这样合适吗？咱们两人孤男寡女的，要是传出去，将来你怎么办？我离婚了，你也离婚了，都是离过婚的人，还怕别人说三道四，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呢？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那样对你多不公平，柳老师，你说是不是？你想多了，我们都不是明星，我们都是平凡人，没有人会注意的，即使注意了，那又能怎么样？社会进步到了今天，男女独处也很正常啊。见林辉扬没有说话，柳如雪说如果你怕别人看见，那我将灯关了。说完上前便将灯关了。林辉扬突然感到很紧张，柳如雪今天穿的白色短袖高腰上衣，下身穿的一步裙，乳白色的丝袜，拖着米黄色的凉鞋，浑身散发的女人气息，浓浓的，就如坐电梯时那香水样，怎么也躲也躲不开，直仆仆地向他袭来，让他窒息。
    林老师，喝水吗？话完的时候林辉扬便感觉到柳如雪和水杯出现面前，林辉扬机械地接过水杯，无心地喝着，柳如雪则慢慢地坐了下来，身子靠近他，头轻轻地偎依他的肩上。辉扬，其实咱们都是被命运捉弄的人，都是一个可怜的人，当初读书时曾羡慕各种生活，特别羡慕有钱，有钱多好啊，什么都能买，可后来有钱了，人的心却变了，变得让人害怕。还是你们，自从我认识牟青霞起，看到你们那么恩爱，内心羡慕死了，可没想到生活竟然开了这么一个大玩笑，让你们受了那么大的打击，想起来都不公平，世上有那么多良心坏透了的人，这些事应该落到他们身上才对……柳如雪说着便哭了，哭得很伤心。林辉扬很感动，想不到柳如雪竟会哭，对生活竟然这样认识，他见不得女人哭，那样会让他六神无主，如雪，事情都过了，咱们不都生活得好好的，以后一起渡过难关，快乐地生活下去，明天总是美好的，明天会更好。边说边将柳如雪搂着，轻轻地拍她的肩，内心渴望柳如雪别再哭下去，他的眼泪在儿子死的时候、在老娘死的时候就流干了，留下的只是对生活无比坚定的执着。他轻轻地帮柳如雪将眼泪擦去，紧紧地搂着她。柳如雪象受到了鼓舞，用手去摸林辉扬的脸，摸他的喉结，摸他那胸部的毛，浓浓的毛，充满男人气息的毛，摸着摸着将头低下去，亲吻着那些毛，吻得林辉扬直打激灵，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下面的东西的急剧膨胀，他不自觉地抚摸着柳如雪的身体，摸着男人都喜欢摸的地方，喘着粗气。突然柳如雪被林辉扬一把抱起，放到床上，两人尽情地亲吻着，享受着，绞在一起。自从生活发生变故后，两人都生活得很压抑，都想将内心那种困惑、压抑宣泄出来，因此两人都非常投入，换着体位、换着方式，激情澎湃、波涛汹涌，如浪潮一样一波推着一波涌向高潮。
    男女之间的事，男人感性、女人理性，男人冲动，女人冷静，男人说一万遍爱你，但不会对你负责，因为没有实质性的东西。而女人则恰恰希望听到这美好的语言，并且信以为真，最终只能自己独自疗伤。林辉扬想着发生的事儿，想起牟青霞说的话，想起娘死的时候那种眼神，纠结着。柳如雪轻轻地偎依在他身旁，时不时地吻一下他，林辉扬感受着她的温柔与气息，女人与女人是不同，给人的感觉也不一样。林辉扬甩了一下头，伸了一个懒腰，既然理不清索性什么也不想，只是将柳如雪紧紧地抱着，抚摸着她的身体，然后慢慢地进入梦乡。随着林辉扬的鼾声起来，柳如雪轻轻地起床清洗身体，镜子里的她分外妖娆，脸儿红扑扑的，焕发着容光。回到床上，透过月光柳如雪深情地盯着林辉扬，听着那鼾声渐渐地睡了。鼾声是让人讨厌的，前夫喝了酒后，躺在床上象条猪样，躺下去便吼起来，让人受不了，而林辉扬的鼾声如一曲浪漫的、抒情的小夜曲，柔和的、缓慢的让她进入梦乡。
    碧峰中学的老师终于有了新的发现，以前牟青霞、林辉扬、柳如雪散步的时候，中间是牟青霞，林辉扬跟在两个女人后半个位，听两个女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然而现在三人散步时，林辉扬则走在了中间，两边各一个女人，三人聊得很开心，步子很轻快，林辉扬说得很多，两个女人听得很开心，偶尔插句话，林辉扬说完后两边各盯一下，简直太富有生活情趣了，成了碧峰中学一大风景，一大乐事儿。可议论归议论，谁敢去问呢？那三人根本不管任何人的表情，依然我行我素，行走在校园内，有时还一起到碧峰镇逛街。后来大伙儿都明白了，牟青霞与林辉扬离婚后，柳如雪是林辉扬新耍的女朋友，再听说柳如雪是牟青霞的同学、闺密、好朋友时，众人眼珠了都差点掉出来，怪事年年有，新闻天天发，可没想到自己生活的地方竟然也出这样的奇事。
    然而所有人都同情着林辉扬，同情着牟青霞，倘若不是那个意外，他们怎么会成这样呢？

（十）

   新学期开校后，柳如雪回到了自己的学校，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从前，不过林辉扬的生活里多了柳如雪。一切都如牟青霞的计划那样发展着，柳如雪与林辉扬的感情剧增，两人都非常投入。牟青霞终于松了口气，自从鹏鹏走后，牟青霞从未感到过那样的轻松，她感觉自己解脱了，超然了。自从牟青霞有那个想法后，每天早晨七点钟准时从床上起来，简单洗漱后，喝一大杯凉白开水，便绕着校园的操场跑步，校园内空气清新，跑半个小时后回家吃饭，然后上班，若遇到自己的早习，则将时间提前，无论晴天或雨天都咬牙坚持着，她要让自己强壮起来，不能被疾病压倒，为自己一个人独立生活作准备。
    因为有了柳如雪，林辉扬似乎与原来不一样，他除了关心牟青霞身体、关心她的生活外，偶尔也到牟青霞的房间去坐，一起看电视，一起聊天，当然也会一起吃饭，然后便回家去睡了。牟青霞突然感到很失落，林辉扬真的就这样离开她了，还是被她自己亲自送走的。林辉扬似乎感觉到了这些，临走的时候总会拥抱她，拥抱完后牟青霞还想干点什么，可林辉扬却走了。牟青霞安慰着自己，慢慢适应，一切都会好的，因为她也太想要个孩子了，虽然这个孩子不是她和林辉扬生的，但她还是那么热切地盼望着孩子到来。她甚至希望柳如雪和林辉扬能尽快结婚，尽快怀上小孩，并将孩子顺利地生下来，这样她也有事做了。
    老林，你们什么时候结婚？牟青霞轻松而愉快地问。林辉扬似乎怔了一下，不好意思地说还没想过呢。牟青霞却笑了，都这个年纪了，又不是小男孩，合适的话就定下来，难道你还要象我那样等六七年？到时黄花菜都凉了，赶紧吧，趁她年轻，赶紧生一个。林辉扬看着牟青霞，疑惑中带着感激，他将牟青霞紧紧地搂在怀里，喃喃地说，青霞，我的好青霞，让我怎么说你呢，祖上不知道积了多少德，上辈子不知道修了多少福，这辈子才娶到你，这辈子我都欠你的，永远都还不了你，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还不完你的情、你的恩德……说完便哭了，哭得很疹人。牟青霞抚摸着林辉扬的脸，说什么上辈子下辈子的事干嘛，还不是因为你自己人好，好的男人谁不心疼，换作别人，也会这样做的，你就别哭了，弄得我都想哭了。两人紧紧的抱着、搂着，亲吻着，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牟青霞又重新感受到了林辉扬激情飞扬，这种感觉只有她自己能体会到，她心里非常高兴，林辉扬又重新活过来了。
    人只要有思想负担，干什么都没劲，而此时两人都如释重负，生活那么美好、生活那么多彩多姿，一切都有了新的希望、新的盼头。那天晚上林辉扬没有回自己的屋子，两人在床上心情地放纵着，似乎又回到了青春年少的日子里，林辉扬如一个大海航行的优秀舵手，驾驶着船迎着风，将牟青霞一次又一次送到汹涌波涛的浪尖上，让她如痴如醉，流连忘返，乐不思蜀。牟青霞希望林辉扬永远保持这种状态，永远都活在幸福的生活里，永远都充满阳光，永远都风景怡人。
    柳如雪和林辉扬准备十一结婚。在一个天气晴朗阳光和绚的日子，牟青霞、柳如雪、林辉扬三人到县城婚纱店拍婚纱照。牟青霞看着满脸幸福的两人，心里感到酸溜溜的，八十年代她和林辉扬结婚的时候，根本就没兴这个，自己也从来没有想过，但两人的幸福感染着她，她忙着为两人准备着，还随着摄影师帮着两人摆各种造型，兴奋地喊着笑一个，头靠拢点，手放在肩上，脸对着脸，要笑……虽然牟青霞很用心地装着，但柳如雪还是明显感到牟青霞的失落感，她笑着说霞姐，趁着这个美好的天气，你和辉扬补一个，怎么样？这哪成呢？今天是你们的好日子，我怎么能扫兴呢？只是补过去的，更何况林辉扬还是你成全我的，你就别让我扫兴嘛。林辉扬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愣在那里，然后跑到摄影师那儿假装问情况。牟青霞对他那么好，可自己竟然连婚纱照都没照过，今天她又陪着自己和别的女人一起来照，自己真是太自私了，对牟青霞也太残酷了。经不住柳如雪的劝、怂恿，牟青霞和林辉扬照了几张婚纱照，摄影师先是惊讶，然后是佩服，说一定要好好地拍，用心地拍。可拍的时候，林辉扬复杂矛盾心里多少影响了相片的效果，让摄影师忙个不停，嗓子都喊哑了，不过总体感觉最终还是不错。
    十一很快来临，林辉扬和柳如雪的婚礼很简单，几个要好的朋友，双方的亲人，在众人的祝福声中，柳如雪和林辉扬将手牵在一起，永结同心，恩爱到老。牟青霞也参加了，这一切她感到非常自然，非常坦然，大家在怀疑中充满了尊重、敬佩。不过当看到林辉扬为柳如雪戴戒子的时候，牟青霞心里突然感到慌慌的，她从来没有戴过，以前工资不高，一切都为鹏鹏未来的事儿着想，后来虽然有钱了，可谁又有心情去想？十一是个长假，林辉扬和柳如雪到外面去旅游，走之前两人都诚恳地邀请牟青霞一起去，牟青霞拒绝了，说下次她一定去。
    十一牟青霞回了老家。林辉扬、牟青霞、柳如雪的事早已传遍了整个县，牟浩然见到她，骂她真是个傻子，脑子短路了，得了神经病，将来有你哭的，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真是遇到鬼了，鬼缠身了……牟青霞也气得要命，吼了一声我愿意，便气鼓鼓地回了学校。

（十一）

    十一的日子牟青霞感到特别难熬，度日如年，虽然林辉扬、柳如雪每天都会打电话，给她说沿途的风景，说一些趣事，可那仍然挡不住内心的空虚、落寞。她特别怕夜晚来临，漆黑的夜，包容一切、吞没一切，夜里她的思绪总会乱飞，总会刹不住车，自己折腾着自己，睡不着觉，她便起来织着婴儿的衣服，想像着美好的事儿，想着想着便又想到了那些不愉快的事，可不愉快的事太少了，总是儿子死去了那个场景，除了那个外，好象自己身上没发生过不愉快的事。
    不过有一件事很快让她惊恐，每个月如期而来的例假这个月却没有来，她以前曾热切地盼望着，盼望那事儿的发生，可现在真来了，她却害怕了。一定是延期了，她不停地安慰着自己，期盼时间能证明自己的想法是对的，期盼那东西会来，只是姗姗来迟而已。这事儿成了她最怕的事，她作了无数的猜想、假设，结果要么好，要么坏，让她激动、让她难受。
    林辉扬和柳如雪回来了，给牟青霞带了很多礼物，都是她喜欢的，看着两人精神焕发，牟青霞似乎也受到了感染，三人一起吃饭，一起聊天，一起散步。
    牟青霞还是怕夜晚来临，因为夜晚会让她不自觉去想一些事儿，她依然期待下面那东西尽快来临，带着热切的心情期盼着，然而下面干净如初，让她惊恐不安。在一个深秋雨后的清晨，牟青霞起床跑步，突然感到恶心极了，她以为感冒了，坚持去跑步，跑出汗来就会好的，刚跑几步，那恶心的感觉更强烈，牟青霞明白了，绝望了，她将自己关在屋里子整整呆了一天，电话关机，什么人也不见，就象消失了一样。
    第三天，在校长办公室，牟青霞拿着医院的证明，请了一年的病假，然后独自一个人走了。

QQ；17510386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