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直的松小说】《荆峪沟》之25-----水渠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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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1896 | 回复1 | 2019-9-18 09:24:3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长篇系列小小说《荆峪沟》之25-----水渠之争

    明媚的秋阳,沐浴着荆峪沟。
    南大场的东边土梁上唯一的一棵戳天白杨树像是要发誓带着浑身的树枝冲破盖在荆峪沟上空的蓝天。大场北边渠塄上由东向西依次排开的挂着红灯笼似的柿树、挂着铁钟的槐树、可以采食的白叶杨树,庞大的水柿树及西边的结满黄橙橙果实的杏树可不像它那样,而是自由地向着四边生长着。
    几只燕子在场间自由地飞翔,时而高飞时而低落。
    一群麻雀在场间觅食,被提着老笼走过中桥来到场间的李老五惊得“哗啦啦”地飞走落在了渠塄的树梢上去了。
    宽阔平坦的大场靠北边渠塄,中桥的东西各积着一个数丈长一丈多高的麦草积子。天凉了有了早晚,李老五每到下午不是他就是黄大(duo)都要扯一笼麦秸烧炕。村南村北农户的鸡经常在他扯柴的地方觅食,他扯了一笼后照例要拿起放在一边的用得发秃的烂苕子,把散落在地的麦秸枝扫到一堆,可是到了第二次来扯柴时还是被鸡刨得四处都是。
    李老五把右臂穿进笼攀,提起柴笼,仰起头一看蓝天,东南天际有一片乌云向荆峪沟铺天盖地地压了过来,安静的树枝也一阵一阵地动了起来。不好,要下雨了。迈开脚步跨过中桥向饲养室走来。
    从学校西走来陈志清、杨正刚、李新志和社员们拉着牛向饲养室走来,他们在北岭犁地看见天气变化提前收工回来的。
    李老五把柴笼放在脚地,摸了把刷刷笤子跨出门来到绷着绳的木桩边,扫刷着补了又补的被子。忙活一阵后放下笤子,用手在引线缝隙寻找着虱子,发现一个两只大拇指就挤一个,手指甲都染红了。身边的地上靠墙放着一张席,上边着了一个大窟窿。
    着席着被是经常的事,饲养室的炕热,每逢下雨就会有几个人来坐在炕上闲聊打牌。
    正好杨正刚拉着牛走到跟前,笑着说:“五叔,几时又给席烧了一个洞。”
    李老五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下巴的黑痣随着笑容而跳动。“昨晚,黄大烧炕,睡到半夜,席着了起了火赶紧从水瓮舀了一勺水才击灭了。
   “五叔,没看把屁股烧了没,回去叫你儿媳妇给屁股抹点清油。”杨正刚拉着牛向饲养室走着。
    李老五掐着被子走在杨正刚身后,抬起腿向正刚的屁股踢去:“碎崽娃子,胡说啥呢。”
    杨正刚笑着向一边趔。
    社员们哈哈笑着拉着牛拴进圈去,李老五把被子放在光炕上。
    门外的风大了,树枝连带着树身都摇起来,豆大的雨点落下来。本来想逗留一时的杨正刚只得随着大家往回跑。李老五最爱这个小伙,经常给他讲怪话。
    新志临出门时对着李老五说:“五哥,等雨过去了,去寻保管,仓库还有一张新席给你换上。”
    李老五笑着说:“行。你坐会抽袋烟。”
    “不了,你看,雨都大了,我得回去。”李新志说着就跨出门去。
    他扶住门框目送着离去的人们,外边的雨像瓢泼似的下起来了,从后坡跑下来一帮人也看不清都是谁。
    风裹着雨飘进了门,拧身关上大门,来到牛圈,把东西两间的前后窗子放下草帘子,用砖头压住。
    做完了这一系列事情后才坐在炕拦子上,从身边的半截子胡基墙上取下烟袋、烟包、火要,装上烟点着火“吧嗒吧嗒”抽了起来。这是他喂完牛后垫完圈后或者和黄大把社员交来的青草铡完后坐下来休息解闷的唯一方法。
   今天下午黄大没有来饲养室,是李老五让他回去洗裤子的。李老五抽着烟回想着昨天的事不由得自己笑了起来。

   原来,他和黄大两人轮流着起夜喂牛,等社员们上工时来拉牛套犁,牛要吃饱。黄大喂了后半夜刚刚入睡,打起鼾声。
   这时一个女人的声音把他从睡梦中惊醒,只听那人打着窗子说:“五哥,新志叫你拉一头牛送到南岭去。”
   还不等他问那女人就走了,只得起身,失机慌忙地摸来一条裤子穿上,从圈里解下一头牛拉着就走。送到南岭头时才知道有头牛得病,被送到鹿走镇畜牧站去了。
   对坡的包谷地里包谷叶子被风吹得发出“沙沙”的声音,苞谷杆也在摆动。
   李老五走到地边觉得下身痒痒的,难受极了。就钻进包谷地去,脱下裤子一看,“爷妈”,虱子背摞,虱底子白花花的。两只大拇指不停地挤,哪里能挤完呀,干脆提起裤子往下抖。
   就这样忙活了一阵子才免强穿上,回到了饲养室。
   黄大起来正要向外走,被走进门的李老五拉住了:“大哥,快咱俩把裤子一换。”
   黄大莫名其妙地问:“咋咧?”
   李老五说:“咱俩把裤子穿反了。”
   黄大这时才觉得有些不合身,拧身又进了门,李老五随手关了门。
   “大哥,你这裤子咋样穿,你看,虱成啥咧。”李老五笑着说。
   黄大无奈地说:“有啥办法?习惯了也就不觉得。进门一口锅,出门一把锁。哎。”
   黄大弟兄三个,他是老大,老三没有成家和他住在一起。两个光棍除了勉强做饭外针线活是一窍不通。那来的裤子换洗呢。李老五心中升起怜悯之心。
   “大哥,你等着,我回去给你取一条裤子。”李老五话落点就走出门去向家里走来。
   自从当了饲养员后,李老五除了吃饭很少回家,他把全部的身心投入到为生产队伺养牲口上。
   他的家只有一间房子,孩子大了,实在是没法住,正好逢见土地改革,才分了贺德全家一间厦子,把老大搬出去住。他家的房后就是黄大弟兄俩的房,这座房子和李老五大儿子住的是一个房,他两住前大儿子住后。
   李老五嗯嗯唧唧地一路唱着回到了家。刚刚收工回来正在准备做饭的五婶回过头来一看死鬼回来了。
   李老五看着妻子不招理他,故意逗她押着戏腔说:“娘子,饭做好了吗?”
  “对咧,后院有我刚ba的一滩快吃去。”五婶头也不回没好气地说。
  “娘子,你这是咋样说话。”李老五知道妻子生气的原因,别看她的刀子嘴,心却是软的。
   五婶改变了语气一本正经地说:“饭还没对,回来做啥。”
   李老五也一本正经地说:“大哥的裤子藏满了虱子,实在穿不成了,我回来想寻一条裤子让他换下来洗洗。”
   五婶一听犯了难,哪里来的多余的裤子:“哎,”了一声,伸手从后院廊檐子取来换下来还没来得急补洗的烂裤子,递给丈夫:“拿去吧,凑合凑合。”
   李老五向着妻子笑了笑拧身就走,进了饲养室。黄大正在裤子上逮虱。
   黄大接住李老五递给他的裤子,换下自己的裤子,拿着向回走去。
   李老五在后头笑,黄大拧过身问道:“兄弟,笑啥?”
   李老五指着黄大的屁股,黄大用手一摸,屁股上有一个大窟窿。

   外边的风大雨大,雨点都飘到炕上来了,他动手把草帘子放了下来,又来到牛圈把前后窗子的草帘子也放了下来,并用砖蛋子压好,才回身坐在炕沿子继续抽烟。
   雨下了足有两个多时辰,才慢慢地停了。饲养室后边传来了男女吵架的声音,李老五揭起草帘子一看,原来是胖大嫂和东边为水渠吵起来了。这两家每到下雨就吵架,不是一次两次了。

   这里原来是十家院,住着贺德全及其家族,后来一家一家都搬走了住到了沟南。现在只剩下老七一家住在原来的地方。人们为了预防每年夏天下白雨发洪水,在几十丈高的崖上修了道渠西边通到学校后荒有坡脚下,东边从后坡通到郭阳兴家和赵应田家的墙背后直到大渠。
   后坡生长着各种树木、灌木丛、藤条,坡下有一片空地,是人们搬走后留下的,每到夏天下雨这里就是积水潭,为了排水就在庄子的东边留着水渠。在贺家上几辈人的时候,房东就没有住人家,到了近辈才住了人,贺明轩才在这里盖起来两间两进,弟兄两个居住,后来兄弟全家起营搬到外地去了,只剩下他一家。
    两家后院每遇下雨都有积水,争着从渠排水,就引起纠纷。今天的这场雨来势凶猛,后院的空地容不下,水都进了屋,整个脚地全泡在水中,胡基墙根也泡在水中,如不及时排水,房屋就会倒塌。
    主人贺德秀和贺德全是堂兄弟,贺德全为四他为七。贺德全的舅老爷是蓝田县最早的基督教头之一,在其影响下德全也加入了基督教。凭着自己的影响在荆峪沟发展基督教头,七弟就成了他的首选。德秀有两个儿子,老大在外上学,被部队从学校招了兵,后因成分复员回家。老二跟着阳兴学木工,他粗心远远比不上阳兴的活路。
    最让老汉不省心的是两个媳妇,一个比一个猴一个比一个刁。老大身材高大腰圆体壮,人称胖大嫂。老二也不瘦只是和老大比起来就有些逊色。单比刁横却比老大有过之而无不及。她的娘家在鹿走镇,给了几个婆家不是收了财礼退了婚就是结了婚人家不要了。
    贺老七的大儿子贺福生是一个心里吃了冰片的凉性子,这时的他不管屋里进水还是胡基墙浸泡,坐在方桌旁的太师椅上品茶。胖大嫂一步跨进门着急地说:“你还有心思喝茶,人家把咱的水路堵了排他家的水。”
    贺福生一听再也坐不住了,端着茶杯来到门前房东。胖大嫂一看男人来了壮了胆,对着正在改水的贺明轩的儿子贺德彰说:“简直成了客大欺主,俺的水渠都排不成水了,排你家的水,太不讲理了。”
    正在改水的贺德彰一副凶相,拿着锨说:“你的水渠,你先给你丢的。”
    贺福生一听急了:“不是俺先丢的是你先丢的,太不像话了。”回过头把茶杯交给妻子,从妻子手里接过铁片锨下到渠里去。把被堵的水放开堵住了东边的渠:“耍的大很。”
    贺德彰一看急了,拿着锨就向这边走来。二人你一来我一往就打开了,不一时两人都成了泥人。
    胖大嫂也和明轩的女儿骂在了一起。

    老二媳妇从屋里走出来,没有参与这场打斗,只见她长满横肉的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不要小看了这个女人,她胖大嫂可是比不上惹不起的,就连荆峪沟有名的泼妇妖精婆也惧她三分。

    秋天的荆峪沟被神奇的彩笔染得五颜六色,绿的黄的红的树叶和红得像灯笼似的柿子点缀着枝头。柔和的阳光投洒在大场,男女社员正在分家分户拨包谷。从南北二岭用推车子、担子运回来的包谷堆成一个长梁,各家各户的男人女人和没有上学的孩子拿着小老笼从长梁上揽来倒在自家的堆子上,再围住拨成光穗子,然后过称。
    疙瘩sa和妖精婆和大家一样拿着小老笼从长梁上揽来倒在一旁,当他俩再次揽来时发现堆子少了许多,旁边的新闻嫂给他努嘴,他也看见从他堆子上刨走的痕迹。
   “谁个不是东西的把我的包谷偷了,”妖精婆向着范丽华骂开了。
    范丽华起先装着没听见也是自知理亏,谁知妖精婆越骂越凶越骂越难听。范丽华实在忍不住了,拾起身和妖精婆对骂起来。
    疙瘩sa起来拉捶,劝解着说:“快拨包谷,跟唔挨不够的说啥呢。”
    范丽华一听更是火冒三丈,丢下妖精婆,解下裤带往肩头一搭,裤子往下一抹,一只手提着露着屁股的裤子来到疙瘩sa跟前说:“就是挨不够,你来、你来、你来下。”
    疙瘩sa傻眼了,见过吃生米的还没见过连谷穗子都吃的,赶紧就走,一个前边走一个后边撵,撵的疙瘩sa满场转。满场的男人女人人被范丽华的这一招看傻了眼。
    有几个胆大的小孩跟在后边看热闹。
    一直沉默不语的德全实在看不过眼才指使妻子上前阻拦。这范丽华说来也怪,谁都不怕就怕大伯贺德全,尽管他现在倒霉。老虎不吃人威名还在。

   东西两家对着,天也慢慢地黑了。范丽华一阵冷笑转身回去了,好你个老大,当初分家我要东间你不行要和我争,好呀,不过是多了二间绝口厦子,现在好每到下雨就有好戏看,进了门还唱起了秦腔乱弹。

    屋里黑咕隆咚的,笨栏上的煤油灯忽闪忽闪地摆动着。刚从大队部回来的赵应田,心事重重地坐在椅子上,想着弟兄三个不同的结局和处境,不免心有余悸。
    听到一些风声,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当土匪的大哥的死,投奔革命的二哥现在的处境,尽管消息还不确切也使他心情低落。

    女儿赵爱玲这几天和杨正刚闹矛盾也回到娘家来住,娘们俩早已入睡。
    门“吱呀”一声开了,从外边走进两个男人,吓了他一跳。透过微弱的光线一看就知道可是为水渠的事,这两家已经不是一回两回的事了。
   “应田爷,你看这东西要脸不,他家后院积水,从俺渠里排,乃俺后院的水咋办?水都淹到半墙了。”贺福生抢先发了言。
   “你的渠,你先给你丢下的,我听俺人说是俺的。”贺德彰也辩解着说。
   “你知道啥,你个上门女婿,知道你妈的*。”福生怒容满面态度恶劣。
   “你妈的*,你个碎狗日的。”贺德彰也不示弱按班辈贺福生是晚辈。
    赵应田一言不发,你俩尽管说,他心里明白谁是谁非。不紧不慢地笑着说:“你俩坐下来慢慢说,不要骂。”
    这件事确实为难,一辈子不愿得罪人的他已经处理过几次了,都是稀泥抹光墙,说上几句好话劝说回去也就罢了。
    二人争辩得难解难分的时候,从门外走进一个人来,风风火火的,大家回目一看,不是别人,是范丽华,她来干什么?贺福生心头一喜,胳膊离捶近,别看平时先后俩吵吵闹闹的,到了事中还是向着自己。
    贺德彰心想,你就是来上十个人我也不怕,总不能把黑说成白,实际上他也是不摸底细,只是听妻子说的。
    赵应田看着,不明白范丽华来的目的,是给她哥帮忙还是?
   “应田爷,这渠是人家贺德彰家的,不信你问问俺阿公。”范丽华刚进门就说了话。
    三个人都惊呆了,赵应田嘴上没说,心中骂道:“出了这号东西。牛犄角朝外顶。”
    贺德彰也觉得好笑,阿达来的这号货。接住话茬说:“看,到底是谁家的,叫你人说。”
    范丽华撂出了话也不管几个人的反应拧身就走。
    贺福生一听半会反不上话来,贺德彰一声冷笑拧身跟着范丽华身后走出了门。气得贺福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作于2019年9月18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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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部文学 | 2019-10-7 12:25:5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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