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闰土随笔】点粮票
点粮票文闰土
我说的点粮票,既不是陕西省粮票,更不是出省用的全国通用粮票,而主要是工地内部发的那种饭票,我们民工通称为粮票。
七十年代初,全国兴修水利,十六岁的我,初中毕业,正赶上那动荡的岁月,高中停招,无奈我回队参加生产劳动。
队长看我身单力薄,怕在队干活吃不消,刚好大队向各小队要人,派往三十里以外修渠、打坝,我队分了三个人,有两个大人,带上我这个娃,也给队里顶了一个名额。
那时在农业社,大人一般男劳都是十分工,十分工在队是最高的,能拿上十分工,队上叫全劳。妇女一天八分工,也叫全劳。十分工以下叫半劳。每年年底队长组织社员评一次工分,对半劳根据劳动瞎好长一次工分,直长到十分工为至,对特殊情况,队长有权利给长些工分,这次出门打坝修渠,队长破例每人一天加一分工。
这次修渠,大队决定,每人每天补助半斤粮,粮由队上拨给,半年结算一次。队上原来就研究好,对学校毕业的学生娃,一律不分大小,每天六分工。队长这次看我出远门,也和大人一样,一天加了一分,也就是每天七分工。
吃饭是各小队按人把麦和玉米交给大队,由大队统一磨成面粉,碾成糁子,统一送到工地,去工地的人只拿上铺盖、碗筷,也可以适当带些家里做的馍,去时我背了妈妈烙的两个锅盔,记牢带了两本小说书,一本《欧阳海之歌》一本《林海雪原》 。
三十多里路一大响就走到了,走到还没放下铺盖,就有人喊快去领粮票。我不知道粮票是什么,急呼呼地问别人,只听院子喊的那个人说道:“粮票,就是饭票,就是吃饭用的票,吃饭的凭证,没饭票,人家给你不打饭。
那个年代,工地是军事化管理,县上为团、公社为营、大队为连。一个连一个灶,七八十人吃饭,做饭三个人,管灶一个人,刚才喊话的那个人就是负责管理后勤的。
我三步并做二步行,赶忙去排队,一看前面己经排了十多个人,据前面领过的人说,一人只准领三十斤,细粮秋粮各半。按规定吃二十天,那就是每天吃一斤半。
我知道细粮是指麦面,杂粮是指玉米糁子。
我把三十斤粮票领下,那票面最大是一斤,有一两的、二两的、四两的、半斤的。多的我也没办法分,只不过把细粮粗粮分开,用皮筋一扎,小心翼翼装在上衣口袋,唯恐丢了。
每天晚上我都要点点粮票,盘算一下,今天吃了多少。明天准备吃多少。盘算着三十斤粮票,能不能吃半个月,然后才打开书看看。
不知是活吃力还是我长身体,饭我一顿赶不上一顿,家里带来的一大褡褡馍,没有几天就吃完了。以后每天半上午肚子就咕咕叫开了。那饭没一点油水,早上一般一碗稀糁子,就的生白罗卜或水煮白菜,给你一个馍,名议上是半斤,吃饭的人都说,最多只有四两,上午大灶吃一锅煮宽片片面,面里下的也是白罗卜、白菜。有时候上午吃的还是糁子面,下午又是糁子就馍,就那馍还是掺了三分之一的玉米面做成的,没有一点儿油水。
大灶上饭本身就份量不够,十六七岁的我,如果放开吃,每天二斤都不够,我拿着粮票,跟消雪一样,不几天就下去了一沓子,在低头算算时间,原十五天的票,吃十一二天就不错了,同我一块儿来修渠的我大伯,关心地对我说:“娃娃,你正长身体,粮票不得够了大伯给你,你放开吃。” 大伯虽这样说,我哪敢放开吃呀。
点粮票似乎成了我一个习惯,闲了点粮票,睡觉前先点粮票,点完然后向枕头下压上一半,身上装上一半。然后才去看书,怕装到身上丢了,我们住的是农户家里,一个队一住,也不怕粮票放到房子丢失。
这时我不由得记起了刚从学校回来在队上参加劳动时,听到有人开玩笑地说:“瓜民工,爱睡觉,睡不着了点粮票。” 这才真正体现了这句话的涵意。
那是一个初秋,几天阴雨过后,天放晴了,太阳火辣辣地照着大地,不远处杂草、枣子里的蚂蚱欢快地叫着,那知了、纺线虫也好像比赛似的,凑响了一曲曲悦耳动听的歌。那天,工地干不成活了,我闲着无事,端着盆子,拿着几件衣服向指挥部自制的水龙头走去,想洗几件衣服。
当我洗完衣服,正准备向晾晒衣服的铁丝走去,突然发现龙头旁有两沓饭票,我大吃一惊,心想这可能是谁刚洗衣服或洗碗时放下的忘了,我拿起来,大概粗粗一点,最其码最少有二十斤左右。
我把衣服搭在长长的铁丝上,铁丝那头,也搭着不知谁洗的几件衣服,大院内,空无一人,只有一溜石棉瓦房坐落在院子中间,显得荒凉,我知道这里除过灶房,就是连队放工具的仓库。
现在天刚放晴,干不成活了,人们都在各自的房子,三五成群的打扑克、挖坑、丢方、下棋,谝闲传。
等着、等着,时间分分秒秒过去了,还没有人走过来,远远望去,大坝上三三两两的人,在那泥泞的大坝上指着划着说着,院子树上一对鸟儿,也不知欢快喳喳喳的叫着什么。
我想想我昨晚点的粮票,最多再能吃三天时间,给自己留下吧?不行,那成了啥人了,我心里想到,坚决不能这样做。
这时,从不远处走过来一个人,我细细一看,原来就是给我发粮票的管理员,我忙赶过去,把粮票交给他,我俩对面一点,杂粮十五斤,细粮十八斤。
交给管理员,像做了一件大好事,欢快地跑回了住处。
我那三十斤粮票吃完了,我找到管理员,通过那次我拾粮票的事,他更认识我了,夸奖我,并给连队队长和指导员说了,他们还在开会时表扬了我。这次管理员二话没说,就给我领了四十斤粮票,比上次还多了十斤。那十斤,全部是细粮,我高兴极了,他还告诉我,失主找到了,原来那失主也是洗衣服的,怕把粮票湿水了,放到那里忘了。
那段时间修渠忙,上面抓得紧,全县近千人劳动在大坝上,拉土垫渠,白天干一天,晚上还要加两个小时的班,我累坏了,晚上一回来倒头就睡,那有功夫再数粮票,心想吃多少算多少,何况每天队上还补助半斤粮。我也想通了,放开吃,加之一天到晚拉架子车,活也吃力。我也想好了退路,如果下次管理员不给领饭票,我也就卷铺盖回去了。
天下雨了,秋季阴雨绵绵,那房檐水掉线线地淌着,天上阴云密布,一个礼拜过去了,天上雨好像没个完,小雨、中雨交替着下,那泥泞不堪的街道上积满了雨水,那常常欢叫的小鸟也不见了踪影,那街道上的树,被雨淋的也落了不少的叶子,就连街道上常常碰见的那只大黄狗也不见了。
那次我冒雨回家了,停了十多天, 天晴了,我拿上母亲又给我烙的两个锅盔 去工地了,在工地共干了两个多月,被别人换下了。之后我被招到一家乡镇企业,在外跑销售,更离不开粮票,在陕西省内,就用陕西省粮票,出省就用全国通用粮票,我常跑兰州、西宁,更少不了全国粮票。
记得在粮站换省内粮票是百分之六十麦,百分之四十玉米,换全国粮票全部要麦子,就全部拿麦换也限制着着,多亏门份我碎爷是粮站会计,每次找找他,都会多兑换些全国通用粮票。
那时省內一般都是一碗素面二两粮票八分钱,肉面二两粮票一毛钱。黑市也有卖粮票的,价钱不等,一斤就是一块钱左右。
我在单位包的房间内,闲了也就点点粮票,那时是全国计划经济,干什么都要票,糖票、肉票、布票、粮票等等。在国有食堂,你就是有钱,没粮票也别想吃一碗面,就连一两粮票,五分钱烧饼也别想买到。
在那个年代,那各式各样的票,搞得人昏头转向,特别是粮票,我不知点过多少回;时过境迁,现在生活富裕了,各种票证早已取消了几十年了,但点粮票的情景在我脑海里还常常记忆犹新。
点粮票似乎成了我一个习惯,闲了点粮票,睡觉前先点粮票,点完然后向枕头下压上一半,身上装上一半。然后才去看书,怕装到身上丢了,我们住的是农户家里,一个队一住,也不怕粮票放到房子丢失。 qjhicu 发表于 2020-8-2 14:28
过去的事儿总是让人难以忘怀,欣赏学习
谢谢洛沙等老师关注与精美留评,向老师学习,写好文稿。
欣赏老师佳作,点个赞问好!
http://www.xbwx.com/a/wxlw/swxk/2020/0805/16061.html
西部文学 发表于 2020-8-5 22:16
http://www.xbwx.com/a/wxlw/swxk/2020/0805/16061.html
谢谢洛沙老师、西部文学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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