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63639218 发表于 2021-8-21 22:26:17

【闰土小说】山虎哥

山虎哥
文闰土 (小说)

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午睡,对我来说是雷打不动,一年四季不管闲忙,上午必须休息一下,睡上一觉。
我拿起手机一看,原来是邻居的山虎哥打来的,他跟我隔了三家住着,平时我俩也对脾气,加之住得又近,从小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兄弟。
我知道他这几天忙,那天我远远看见他儿子、儿媳、孙子、女儿一块儿开车回来了,我想我山虎哥在家,一定是忙欢了。
今天他打电话什么事,我急忙按下了接听键。
“……噢,你在家吗?闲了过来一下。”山虎哥两句话没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我想,山虎哥肯定叫我吃好东西,也可能卖派(夸奖)他儿子、女儿拿回的东西,让我品尝品尝。
我大步流星地向山虎哥家走去,那宽大的院子,空无一人,头门大开着,院子不大的一棵杏树,那杏叶绿绿的,杏树旁二层半楼房座落在后院,前院一层半大房,前面房子客厅套卧室,卧室旁又一个大套间,设计合理而结构完整。我知道山虎哥睡在上房,那里清静而环境优雅,也没有干扰。
山虎哥在前面院子在等着我,他知道我会来的,平时他的一个电话,我不管多忙,都会放下手头的活,赶过来或帮他忙、或陪他聊天、或帮他解解他心中解不开的闷,现在毕竟在村里的人越来越少了,假如农村过个红白喜事,凑到一块儿,人还没有过去村上过事的三分之一多。
他一人坐在前面客厅外,面前一个小饭桌,小饭桌周围几个小櫈子零乱地放着,看起来刚吃过饭,饭桌周围餐巾纸等垃圾扔了一地,还有小孩吃过的零食包装袋......
“他们都走了?”我望望山虎哥那似笑非笑的面孔问道。
“都走了,前天下午擦黑回来的,今早九点多就走了,总共回来了三天。”山虎哥说道。
“时间长了,娃娃伙回来看你一下也好,你见见孙子,密切一下爷孙感情。”
山虎哥苦笑了一下,点点头,我坐在院子里,向屋子望去,一个西瓜,只剩了半个,大约有六七斤重,在套房桌子上放着,套房的缝纫机上还放着一个兰州或新疆出产满带皱纹的什么瓜,大概叫“哈蜜瓜”吧?我想一个西瓜,他们走时,可能吃了半截,就剩这半截了,再看看房子周围,好像大扫荡过的,什么东西也没有。灶房内干净而整洁,锅、案还有碗盆有条不紊地摞着,两条抹布搭在案边上晾着,灶房内地上打扫得干干净净。
“山虎哥,把儿子、女儿买的好东西拿出来品尝一下,还有好烟、好酒、好茶。”我半开玩笑地说道。
一提到这些,山虎哥脸色变青了,原来似笑非笑的脸拉长了,他一声叹息,用粗糙而皴裂的手去擦眼睛,我大吃一惊,他似乎流泪了。
“唉,该死的我,真是那壶不开提那壶。”我咋又说到这上面了。
“对不起,山虎哥,兄弟开玩笑呢?别在意,又惹你伤心了。”我歉意地说道。
“没、没有什么,他们走了,我一个人寂寞的,想和你谝谝。”
“好事嘛。”我再也不敢提山虎哥儿女一大家子回来的事了。
记得三天前一天早上,我和山虎哥约好准备挖拖拉机犁过的地头,突然他的手机响了,原来是他老婆从西安打来的,她告诉山虎,今天下午儿子、儿媳、女儿、里孙、外孙一大家子下班后回来,让他赶紧把被褥全部晾晒一下。
山虎哥既惊又喜,女儿几年都没有回来过了,儿子偶尔回来了,也从没有停过。老婆告诉他,这次疫情又反弹,回来主要是把前半个月磨的面拿上。
他没有怠慢,马上把家里的被褥床单晾晒在院子当中,他主要高兴的是他的小孙女要回来了,他想见见小孙女,和她玩玩,常言道:"隔代亲、亲加亲。"
“这是他们回来给我拿的礼档。”山虎哥用手指了指那半个西瓜和那个外表粗糙的“哈蜜瓜。”我一时惊呆了,抬头又望了望他,只见他态度十分认真,吓得我也不敢吱声了。
这时只听他又说到,老婆说前半个月磨的一袋子麦,面有些少,让他再磨上一袋,山虎哥二话没说,那天下午去钏了一袋麦子,第二早上趁早去打了,他知道儿子女子一大家人早上九点要走,下午他们还有事。
山虎哥一直是个好人,没有什么来头,在家常常是老婆说了算,他一切也都按老婆说的办,有时老婆也不把山虎哥放在眼里。
山虎哥给我算了算,儿子儿媳加孙女三口,女儿和外孙女二口,再加上老婆,一下子六口人,家里可是热闹圆了。
山虎哥告诉我,这次老婆又用家里锅,蒸了两大锅馍,又烙了一个锅盔都带走了,仅仅给他留了几个馍,他们又提走了家里二十斤(两壶)菜籽油,拿了两袋子面,还有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凡是家里有用的,老婆和儿子就装,也没有告诉山虎哥一声。
更令我不可思议的是,山虎哥说见他们回来时割了一块肉,也不知多少,也不知是儿子或女儿割的,他们炒后,他只在饭桌上吃了两口,剩余的他们也全带走了。当然,他说他冰箱里还有半洋瓷碗臊子,也不需要,他也不爱吃肉。
其它零碎的就不说了,老婆只管往车上装,给山虎连个招呼都不打,这点,山虎哥说他十分生气。
山虎哥从来就是个好人,他也不嫌弃他们拿东西,他也能想得开,这一切以后都是娃的,但起码老婆得和他通个气,也让他落个儿女的人情,他也清楚,老婆在西安管护孙子四五年了,尽管在一些小事上和他磕磕绊绊,但他也能想得通,必竟是扎脚夫妻(生活一辈子)多数他都谅解了,她必竟是个女人,他从来没有跟老婆较真过,这次车上装的一切,山虎哥说他要不是打开后备箱装面,真不知道他们会装这么多东西,把整个后备箱塞得满满的。他清楚地记得那天,儿媳、女儿还在他的辣子地里,摘了许多绿辣子。
这些山虎哥说他都能理解,必定是亲生儿女。
我知道山虎哥从不抽烟,但他这次向我讨要了一支烟,并让我给他点着,他望着艳阳高照的蓝天,望着院子挂满绿叶的杏树,长叹一口气,又一次苦笑了笑,望着我说道:"他们一伙真像鬼子大扫荡,空手而来,满载而归。这样的儿女,真盼望他们回来得越少越好。"他不知为什么,把烟猛吸一口,呛得他半晌喘不过气来,急得我从他手里抢过烟,在地上用脚踏灭。
山虎哥又一次说,临走时,儿媳再次叮咛:“爸,那是好瓜,你及时吃了,别放坏了。”
山虎哥又一次苦笑了笑说道:“人难活的,活在世上,真不如死了好。”
我再次望了望山虎哥,他比我大两岁,快七十的人了,用农村的话说:“活了今日没明日,今晚把鞋脱了,明早能不能穿上,这谁也说不上。”他勤劳、肯干,在农村打拼了一辈子,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好人,他的日子也过得好,一生抓养一男一女,也可以说是村上的能干人。
我怎么也不相信,儿女们回来一趟,不说带走的东西,难道留下的仅仅是半个西瓜和一个哈蜜瓜吗?反过来一想,山虎哥从来也不是藏着掖着的人,他骗我有什么用,我相信了他。我知道他不会骗我。
想到这里,我不由打了个冷颤,身上起了鸡皮疙瘩,炎热的天气,我丝毫不觉得天热,虽然昨天己立过秋,但我好像在严寒的腊月里。
常言道:“父母心在儿女上,儿女心在石头上。”这话一点不假,山虎哥对我曾经说过,多少年来,儿女很少给他买过衣服,从来没有给过他零花钱,但他从不计较,国家不是每月还有一百多元养老金吗?他几个月都没有取了。
有几次山虎哥去儿子那里,都是满载而去,空手而归,甚至儿子连车费钱都没有给过他,但他从来没有计较过,儿子也要生活、有房贷,他一一都谅解了。
“兄弟,今天找你来,就想和你说说心事话,常言说:‘家丑不可外扬。’今天我就对你扬扬,如果再不扬,我就会被憋死的,到那时,你还不知道你老哥是咋死的。”
我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什么味道都有,我还能说什么呢?我只能劝,只能向下压事,我总不能说儿女的不是。
唉,这些娃娃也太不懂事了,这念头又一次闪现在我的心头。
用山虎哥的话:“日本鬼子大扫荡。”一点也不为过。
“山虎哥,你别多想了,娃们在西安负担也重,走一步路都要钱,那像咱们,十天半个月花不了几块钱,麦是自家地里产的,菜是自己种的,就买些盐醋什么的,加之你身体好,能行能走,这就千好万好了,你计较那么多干什么,我如果是你,什么都不用想,只要吃好、喝好,身体好,百河水都塌了。”(很顺利)。
我嘴虽然这样劝说着,双眼不由得一次次描向那桌上的半个西瓜,我的心都快碎了,说实话,如果山虎哥的娃在,我非当面骂他一顿不成,我打他两个耳光都不解恨。
算了不说了,改天我请你吃上一碗咱县上的羊肉泡馍,名气可大啦,可香死你了。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你还上次对我说过一句话;“亲不记仇。”你还记得吗?反正都是亲生儿女,没必要那么较真,也可能是娃娃回来时忙,疏忽了。哪里还有他爸给娃记仇的道理。
山虎哥默默点了点头,又一次盯着我,半晌没有说话,好像那话就在眼睛内藏着,好像千言万语随着眼睛就放射出去了。
“唉,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我不由得又想起了这句话。
时间一分一秒地从身边流过,火红的太阳放出的余热,笼罩着大地,不远处知了的叫声此起彼伏,那叫声混杂着纺线虫的叫声,形成了一曲曲壮美的乐章,响彻在村庄内外,但丝毫没有打动我的心。
一阵沉默过后,山虎哥取来了刀子,他要切开,和我品尝品尝,其实上午我刚吃过西瓜,但为了山虎哥,我只得吃了两牙,而他仅仅吃了一牙,我清楚地看到,那牙瓜是他含泪吃的。
停了两天,山虎哥告诉我,那西瓜他草草了事地吃了一下,那个满带皱纹.皮肤粗糙的“哈蜜瓜,”他用刀剁成小块埋地里了。

洛沙 发表于 2021-8-24 13:10:29


3563639218 发表于 2021-8-27 22:05:46

谢谢洛沙老师推荐发送,向老师学习,继续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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