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善江小说】科里有个白富美
1三年前，我们科分来了一个漂亮女孩--白芙玫。当时，满办公室的人都在伏案工作，突然门口响起了拍巴掌声，接着响起了说话声：“哎，大家停一下，给你们介绍一个新同事！”
原来是人力资源部刘干事领着一个身穿浅色连衣裙、略带羞涩的女孩进来了。办公室里好几个年轻男同事都不约而同回头看向门口。那一刻，办公室里寂静极了。那个女孩长得也太漂亮了，素来爱接近漂亮女孩的单身狗小王情不自禁就走向她，笑嘻嘻地说：“你好，我代表我科全体职工欢迎你加入。”还伸出手想跟她握。
那女孩却没跟她握手，只是笑着跟他点了点头。
刘干事却呵呵一笑说：“小王，看你那点出息！一见漂亮女孩眼珠子就跌地上了！咋不见欢迎一下我这个老阿姨呢？”未等小王开口，她又跟我说：“老南，刘科长没在，你把小白的介绍信收一下吧。”
我看了看介绍信，觉得新来的那个小女孩的名字挺有个性，不觉念出声来：“白芙玫。”小王和另外几个男青工都异口同声说：“啊？白富美？”
此后，科里那些男青工便以谐音称白芙玫为“白富美”。
2刘科长回来后安排白富美跟着材料检验员张慧霞学习检验到厂设备和材料。
张慧霞人称张嫂，比我小几岁，但我也随大流叫她张嫂。
张嫂在科里人缘不错，以前从来没有人说她半个不字。不过，就在白富美入职大约一个月时，她竟跟科里另一个女同事，人称“大刘”的刘丽妩大吵了一场。张嫂和刘丽妩以前相处得相当和睦，甚至有一年公司女工委员会还将她俩作为女工团结的典范进行了表彰。因此她俩发生争吵，同事们都深感意外。
很久以后，终于有人分别从张嫂和大刘处知道了她俩吵架的原因，两人的说法相当一致:原来她俩以前虽然相处和睦，但是因为评选先进、个人卫生习惯等等原因，彼此之间还是多少都有点意见。
但是也有人认为她们吵架可能另有原因，只是她们不愿意说罢了。因为她俩相互间有些小意见，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为什么以前不吵架，现在却吵了起来呢？再说了，她们闹意见的那些事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且过去多少年了，她俩因为这点鸡毛蒜皮吵架，不太令人信服。
奇怪的是，她俩吵架后，白富美对她俩竟格外亲热了起来，左一声“张姨”，右一声“刘姐”，叫得那二人心里简直乐开了花。白富美还郑重其事地跟刘科长说：她在学校就是班干部，做思想工作有些经验，因此她愿意担负起做张嫂和大刘思想工作、化解她俩矛盾的重任。
可是经白富美分头做思想工作后，张嫂和大刘非但没有化解矛盾，反而矛盾越来越大，后来竟然发展到了不愿意坐在一个办公室的地步。
刘科长对她俩闹矛盾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得让大刘暂时搬到另一间办公室。
后来，便有同事认为，张嫂和大刘矛盾越来越大，很有可能是白富美在背后捣鼓的。细一想，这想法倒也不无道理：她俩为什么以前不闹矛盾，白富美来了后就闹矛盾呢？
3某日上午，我正在就前一日发生的一起电气故障撰写分析报告，白富美突然来到我办公桌旁，小声说：“南工，你千万别怪我，我好心办了个坏事。”
我觉得奇怪，就回头笑问：“你办了啥坏事？”
白富美却不停搓着手，似乎有些局促不安，但又扭扭捏捏的什么也不肯说了。我因为还忙着，便又说了句：“没事你就忙去吧，我还得赶报告。”话音未落，就听到门外远远传来了刘科长的声音：“老南！来一下！”
我急忙应了一声，出门朝刘科长办公室走去，心中却在嘀咕：“刘科长找我有什么事啊？”
刘科长脸上阴得要下雨，我一进他的办公室，他就猛地一拍桌子，给我来了一个下马威：“你干的好事！”
我吓得后退了一步，却本能地分辨说：“我没做什么啊……”
刘科长又把桌子一拍说：“我叫你管设备，是叫你闭门造车啊？”
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少不得又问了一句：“科长，到底啥事啊？”
“你还敢辩嘴！”刘科长又一拍桌子，霍地站起身来，指着我的鼻子说：“你连故障现场都不去，还写啥狗屁分析报告，你糊弄谁呢？”
我总算弄明白了，刘科长是认为我没有到那个电气故障现场实地调查，就开始写故障分析报告了。我作为有几十年工作经验的老技术人员，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呢？再联想到白富美先前在我办公桌前扭扭捏捏、吞吞吐吐的样子，我料定八成是她给刘科长说什么了，不由得有些窝火，脱口而出说：“这个小白，不知道情况就满嘴胡说！”
刘科长火气没有刚才大了，声音却仍然挺高：“老南，你是老同志了！自己犯了错误，就要改！不要埋怨这个埋怨那个的！小白怎么了？我认为小白思想觉悟很高！她既指出了你没去现场了解情况这个事实，还给你顾脸，认为你是太忙了，忘了去现场。”
听了刘科长的话，我越发窝火了：“我今天来得特别早，不到七点就去现场了。等大家来上班的时候，我早都把情况了解清楚了。我总不能见人就说我去故障现场了吧？小白啥都不了解，就信口开河……”
回到办公室后，我仍然满肚子气，就在办公桌前闷坐起来，眼睛的余光却发现白富美头趴在她的办公桌上，小王、小吴两个男同事都站在她旁边，似乎在小声说着什么。
我摸出一颗烟来正要抽时，张嫂走了过来，眉开眼笑地小声说：“老南，你咋把我徒弟惹下了呢？没看人家哭得多伤心？”
我气不打一处来：“告了我一个黑状，她还伤心呢？”张嫂却意味深长地一笑：“不要乱说。没看小王和小吴都争着给小白献殷勤呢！你可小心哪一天叫人捂了黑砖，还不知道是谁打的！”
4有了被白富美告状的那次教训，我就对她敬而远之了。办公室里其他上了年纪的同事，跟我一样，也都对她多少有些戒心。我们一致认为，这个小丫头看起来笑眯眯的，一脸清纯，其实城府很深……
不过，小王、小吴等一帮男青工却与白富美相处融洽。
办公楼的中层干部们也都对白富美交口称赞，认为她为人热情，团结同事，工作勤勉，并且办任何事都能拿得起放得下，更是不怕苦不怕累，敢于迎着困难上，堪称青年职工的楷模。
由于得到了公司中层干部们的一致好评，白富美入职尚不到两年，就当上了劳模。
白富美当劳模了，少不得要请客。请的是公司领导和包括刘科长在内的部分中层干部，因为她当劳模而激动了很长时间的小王小吴他们，如同我和张嫂他们一样，也不在她的宴请之列。
我对白富美请不请客以及请的是谁，根本不在意。张嫂却多少有些怨言，说她不管咋说，都是白富美的师傅，白富美现在翅膀硬了，请客的时候，眼里就没她这个师傅了，这也太势利了吧！
小王、小吴却认为白富美只请领导不请一般职工完全没毛病，还从她请客这件事上，看出了她的成熟和经验丰富，并认为她前途不可限量。
他俩的话还真给应验了。今年早些时候，公司突然决定任命白富美为我们科副科长。
当了领导的白富美，在科里不再见人就是笑脸相迎了，而是高昂着头，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不过她见了那些中层干部和公司领导时，仍然是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样。
当领导后的白富美在科里开会时特别爱讲话，但她讲话绝对不会说什么新观点，总是把刘科长讲的话再强调一遍，并进一步说刘科长的讲话是多么多么重要，多么多么透彻，让大家务必深刻领会云云。
5大约半个月前，白富美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连着三四天都没来上班。我们几个老家伙对这位年轻领导上不上班不是太关心。小王却也气定神闲，似乎也不关心白富美的去向。
但是一直想跟白富美套近乎的小吴却有些惶惶不可终日，甚至怀疑她是不是生病住院了？竟然还跑去问刘科长，白富美是不是真生病了？是不是应该去看望一下？
刘科长却郑重其事地跟他说，白富美已经离职了，还说人往高处走，人家在某大城市找到了更好的工作……
听小吴说白富美离职了，小王马上不淡定了，当即掏出手机就给她打电话，可是她却不接，他又发微信质问她，她也不回。……闷坐了半日后，小王突然从沉头桌斗里取出不知什么时候藏下的大半瓶白酒，咕咚咕咚就灌了起来。
后来，小王泪流满面，大着舌头说：他叫白富美害惨了……
小王父母都是做生意的，家里有的是钱。小王念书不行，初中毕业后上了五年连读，补考了好几回，勉强混到了大专毕业证。毕业后的小王根本没心思跟父母学做生意，也不想去考公务员、事业编之类，整日只是跟着一帮狐朋狗友要么喝酒打牌，要么在街上瞎逛荡。他父母担心他学坏了，就费尽周折，把他安排进了我们公司，不图他挣钱，只图有个事情把他拴住，免得再跟那帮闲人在街上胡混。
白富美来了后，很快就把小王的魂勾住了。白富美也答应跟他好，但是提了一个条件：在公司里绝对不能让人看出他俩的关系，否则就跟他拜拜了。
这么漂亮个大学生愿意跟他这个除了钱什么都没有的人谈恋爱，他自然对她是言听计从。他在她身上也舍得花钱。前前后后总共给她花了差不多80万元。
数日前，白富美还跟他说了，她要出差一段时间，任务比较重要，她肯定也会比较忙，叫他不要主动联系她，免得影响她。还说她会每天给他报平安的，并且昨晚上她还给他发了微信呢……
大家少不得要劝解小王，都建议他再给白富美发个微信，看她是啥反应？他打开微信，却发现白富美给他回了一条消息，内容是：你有病啊？他急忙给她回信息，却发现已被她拉黑了，打她电话也打不通了。
白富美不声不响地离职了，我心里也多少有些遗憾。毕竟，半个月前，她还向我借了200元现金给人随礼，说是过后了用微信转给我，可是一直也没有转给我，敢情是诚心要占我200元便宜？
6当然了，后来我们都知道了，刘科长是见小吴提起白富美就猴急猴急的那样子，就诚心想捉弄他一番，因此才故意说白富美离职了。其实白富美真如她当初给小王说的那样，是出差了。
但是经历了这档子事后，白富美在大家心中的形象已大打折扣了。特别是小王闹得那一出，更是叫她落了个拜金女的名声。小王跟白富美的关系以后会如何发展，我不得而知，但是我亲眼所见的是，白富美出差归来后，不怎么爱笑了，在我们这些普通员工面前，也不再高昂头颅了。
她甚至还跟张嫂哭诉：她一直很敬重刘科长，万万想不到他竟会造谣说她离职了，不长脑子的小王竟然信了，害得她名声扫地……
我对白富美请不请客以及请的是谁，根本不在意。张嫂却多少有些怨言，说她不管咋说，都是白富美的师傅，白富美现在翅膀硬了，请客的时候，眼里就没她这个师傅了，这也太势利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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