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 红梅 夜幕犹如黑色的帷幕,笼罩了人们的视线。热闹的街道路口,人们围成一个很大的圆圈,里三层外三层的挤得水泄不通,人们伸着脖子表情紧张的观赏杂技表演!随着一道刺目的灯光闪过,一个年仅三岁的小女孩颤悠悠地爬上高高的梯子,两只小手紧紧抓着梯子。惊恐的目光中带着含糊不清的哭喊。
只见一位壮年男子,手持高高的梯子,把梯子舞得团团转,犹如是手中的一只蝴蝶!上下翻飞!但见他单手将梯子顶起,在场地上转着圈子。不一会儿,又将梯子放在下巴上,并不断地后退,两只手随着音乐节奏声不停地摇摆着,音乐到了激荡处,男子更是一个手指头顶着梯子左右摇摆,人们都高仰着脖子,为那梯子上的小女孩捏把汗,那梯子上的小女孩一脸的恐慌,小女孩吓得放声大哭,人们要求男子赶快把小女孩放下。
男子没有放下小女孩,几名小男孩迅速走到人们的身边,手里捧着要钱的盒子,人们纷纷掏钱出来。不一会儿,那钱盒就满满的。壮年男子才将小女孩放下,刚一落地,小女孩撒腿就跑,被男子一把抓起,就像老鹰捉小鸡般地把小女孩提起。他恶狠狠地对小女孩瞪眼!人们不知那男子又玩什么花样?只见男子拿出一铁皮小圆筒,那圆筒的直径不及男子的手掌宽,只几下,小女孩就被曲身塞进小圆筒,头与脚贴在一起,很难想象,小女孩是怎样的情形?几位老头老太太跑到铁皮小圆筒面前,要求把小女孩放出来,男子故伎重演,手举起小圆筒在激荡的音乐声中继续舞动!那几个小男孩再一次跑到人们身边,再一次要钱!人们又一次掏出钱来……
我冷冷望着舞台上的男子,他是我们杂技团的老大,也是我们的头,我早已习惯这样的走南闯北的生活。我的名字叫独眼,今年十六岁,从生下来就是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像猫眼一样发蓝光。但看不到任何东西,我的生身父母以为我是怪物,把我抛弃。我从小在杂技团长大,老大是个心狠手辣的男人。我们都是他拾破烂一样拾到的孩子,我们从小就跟着他到处流浪表演。到处挣钱,而我们没有一分钱,只混口饭吃。我的身子很单薄,瘦瘦高高的身体里装满了迷茫与困惑,以前有观众偷偷告诉我,说我长的很酷,很像阿兰德龙,我不知道阿兰德龙是谁?我只知道我不干活,就没饭吃。在世界上,我也许是多余的人。
我不仅一只眼睛不好,一条腿也在三年前因练功受了重伤,而老大根本不给我看,任我自生自灭。而我顽强地活下来了,只是走路一瘸一拐的,因为上不了台演出,所有的杂活,上下搬运场景……,都是我一个的活。我冷眼看着团里的其他弟兄姐妹们,她们的命运和我一样悲残!有几个没有熬过老大的凶残,早就去世界的另一边。而老大就如同丢弃一只狗一样随便。我亲眼看到我的一位小哥因受不了煎熬,跑了出去,被老大抓回打残废卖到一伙街头要饭的团伙手中,从此我再没有这位小哥的消息。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再次响起,我的弟兄们又一次上场了,一大盘钢筋被老大和几个男孩用力掰直,我的小弟,一位只有十四岁的小弟,他叫白毛,因他的头发有一圈白毛,所以就叫他白毛,他站在舞台中间,用力憋气,老大一声大喝,用手将那钢筋一圈圈的缠到白毛的脖子上,足足有几十道,白毛的脸憋得通红,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人群中一阵骚动,白毛一动不动地跪在那里。而老大若无其事地继续吆喝:“各位朋友们,这名男孩父亲早亡,母亲得了重病,无钱医治,在家里等死,母亲带着白毛和妹妹艰难度日,我可怜这孩子,就带他出来演杂技,各位朋友们,可怜一下这男孩,他还要养他的母亲与妹妹,大家帮帮他吧!”老大说的声泪俱下,人们又一次纷纷给白毛捐钱。我冷笑了一声,都是一派谎言,白毛是老大在垃圾桶边拾到的,白毛连自己的父母是谁也不知道?何来妹妹?我冷漠地注视着老大,老大的脸上有一丝不易让人觉察的笑容。
在人们的骚动中,我的另一位小弟出场了,他叫草帽,只因老大捡到他的时候,他戴着一顶草帽,那年他只有六岁,他与家人走散了,不幸遇到老大,开始了他地狱般的生活。只见他脱掉上衣,露出那伤痕累累的脊背,草帽也只有十四岁,个子很低,老大拿出一堆破碎玻璃渣子放在地上,草帽躺在玻璃渣子上,在玻璃渣上左右翻滚,老大还嫌不够刺激,找来一块大石板,压在草帽的胸口上,随着音乐声响起,老大拿起一大锤子,猛的砸向草帽,那石板没有开裂,一下,二下,三下,……有胆小的人们捂住了眼睛!终于,砸到第六下的时候,石板碎了,我和别的小弟急忙扑向草帽,草帽没有一丝声息。
老大一挥手,我默默从我们的大篷车上搬下一大捅药酒,这才是老大赚钱真正目的,只见老大熟练将桶盖打开,把一条条毒蛇,鳄鱼的泡酒标本取出,拿起一杯药酒,声称能治百病,说完,将那药酒倒在草帽的身上,药酒顺着草帽身上的血流了下来。草帽动了动手指,他竟坐了起来,人们又一次惊呆了,这药酒功效这样好啊!而我明白,这都是老大骗人的把戏。人们纷纷买药酒,顷刻间,那一大桶药酒卖光了。在下一场演出之前,老大又会把白酒装满他那私欲深深的酒桶。而我明白,这些年来的心酸与眼泪是多么无奈!我无力改变一切,这一颗冷漠的心早已冰冷!
这一场杂技表演结束了,我又把一箱箱道具搬上大篷车,小女孩可怜兮兮地望着人群当中孩子们手中的面包,嘴里喃喃地念叨着,我要吃,我要吃……,这个小女孩更可怜,到现在连名字都没有,我恨上苍,那些不负责任的父母们,即生之,就养之,这可怜的小女孩真是遭罪啊!而我那几个小弟们神色黯然地望着忧伤的夜空,我明白,他们在想,为什么别人都那么快乐!而他们小小年纪却为生计奔忙!他们黑脏兮兮的脸上有泪水滚落,冲出一道泪痕,我吃力地抬起一箱道具,腿上的伤痛袭来,我几乎站立不稳,我望着他们,小弟们的眼神更加冷漠,没有人帮我,没有人疼惜我们,我们是被世界遗忘的角落!
夜空下,有一颗流星划过,我吃力地将那些毒蛇,鳄鱼的身体标本塞入酒桶,感觉有一种声音在呼喊,把一切埋藏吧!将一切罪恶塞入酒桶,小女孩的泪眼在我眼前闪动,小弟们的冷漠烧痛了我的眼,这一路的心酸打碎了我的梦,这一路的过往让我寒冷,我看到老大正兴奋的数着票子,贪婪地笑出声来,手边的酒瓶子早已空了,我偷偷给他换上药酒,老大喝了几口,就醉倒了下去。我和小弟们将他抬起,冷笑着狠狠地将他塞入酒桶,去酒桶里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