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直的松小说】骚动之夏(小小说)
骚动之夏(小小说)
白鹿村的上空,万里无云,阳光灿烂。晒得人身上火辣辣的痛,晒得地面发烫,晒得麦杆爆爆作响。远处的景物像镜子忽闪忽闪地闪耀着。
上下场摊满了麦子,就连村北村南的门口只要有地方的都摊满了麦子,火红的太阳炎热的天气正是碾场的好时机。
摊乱场的人们拿着叉在翻场,摊整场的人们弯着腰用手翻。一个小伙开着四轮拖拉机正在上场碾着转着。
场翻完了,男人女人闲下来了。有的拄着叉站在场边看着车在碾场,有的坐在场塄大柿树的阴凉下抽着烟,也有的三个一堆两个一伙,在上下场的交界处的大核桃树下或坐或立说着闲话。
碾场的这个小伙姓白名德娃,十八九岁。熟练地操作着,不时看着前方不时看着身后,操心着麦子碾砸的程度。
这家的快要碾完了。
从村北急急火火跑来一个中年男子,来到场间拦住正向出开的白德娃,德娃停下车听着来人说话。说话的是德娃的伯父名叫白仁理,侄儿听了伯父的话,开着车出了场开到大路上向西开着。
白仁理办事热情,头脑简单,爱出风头。他兄弟俩口为儿子的事懒得去管,正好满足了他。
这时已经正午了,德娃开着四轮拖拉机,开过西边大桥向村南开来。
刚开到墙背后,被一个瘦高个子男人挡住,司机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停住了车。问道:“伯,你挡车做啥?”
瘦猴问道:“你给谁家碾场呀?”
“给西头王佳家。”白德娃坐在驾驶台上说。
“碾不成,为啥不给我碾?”瘦猴脸红脖子粗地说。
“我不知道俺伯咋样安排的,你问俺伯去。”德娃想发车。
瘦猴一看急了,就势向车前一睡,耍起尸狗来了。
瘦猴是人们根据他的长相起的雅号,中等身材干瘦如柴。他把营养没有长身体净长了心眼,有人形容他的心眼就像是拿扫帚骨犊蹲了的,多得很,这才给他又起了一个外号小诸葛。
不论啥事只要有他参与就不得安宁,他不但心眼多而且多事,今天跟这个吵嘴明天就跟那个打架,几乎没有几天消停的。
闻讯而来的人们围拢上来看热闹。车后边也来了几个男女。一个低矮微胖的男人也站在车后观看。他是一个教书先生,名叫鹿阳晨,看着瘦猴的行为,着气地大声说:“开,从身上碾过去。”
这时,闻讯而来的白仁理,来到瘦猴跟前拉起来问道:“你挡娃车做啥?”
瘦猴被拉了起来,没好气地说:“我早上给你说中午给我碾场,你没答应。西头王佳说的迟为啥要给他碾?”
“你说那会我害怕娃给别人应下就没敢给你应。”白仁理解说着。
“再不要遮掩了,人家比我有钱,有面子,给人家舔尻子。”瘦猴本身就好事,出言动语就伤人。
“你放屁。”一句激起白仁理的气来。
“你放屁。”瘦猴也不饶人,二人麦尖对麦芒骂了起来。
二人三丈低两丈高就打起来了。瘦猴人瘦没身量,白仁理身强力壮但年纪大。他和瘦猴抱在一起,经过几番搏斗,瘦猴最终被仁理撂倒在地,二人滚打在一起。瘦猴在人们心目中没有威望,谁也不愿意上前拉他,被仁理压在身下,拳头像雨点似的落在瘦猴身上。
瘦猴打不过仁理,就遵循一句,战争不择手段。抠、掐、拧、咬,白仁理的身上腿上到处是伤。
鹿阳晨这时已来到跟前看着二人厮打,他又发了一通议论:“打,好好收拾收拾这东西。”旁边看热闹的人不约而同地向他投去诧异的目光。
鹿阳晨这几年有固定的收入,相比之下,农民们把日头从东边背到西边,起急起熬半夜,身上一年不知要脱去多层皮。到头来也挣不下几个钱。他俩口说话傲气做事欺人就连走路都趾高气扬,流露出不可一世的样子。
要是一度嚣张起来,尾巴能翘上天去。
从村北急急走来一个女人,只见她高大的个子,蠢笨的容颜。来到二人跟前,拉起仁理。她是仁理的妻子,给自家起场,男人到村南来了,好长时间不见回去。满场的麦子只她一个人咋样完呀。正准备到村南来寻,迎面碰见一个人告诉她:“你男人跟瘦猴打捶。”就加快了脚步。
她吃力地拉起男人,撴着胳膊向回走。瘦猴从地上爬起来跑进门去,摸出一把菜刀冲出门来。
瘦猴满脸的怒气,一只手举着菜刀,向着仁理的头上砍来。仁理说时迟那时快一个躲闪,躲过了菜刀。一个追着砍,一个躲着跑,二人在门口大战起来。
吓得妻子瘫坐在地上,口吐白沫,浑身乱颤。
几个人一看事色不好,就上前拉住瘦猴夺了刀。
仁理再也没时间纠缠瘦猴,瘦猴也不敢再战下去,被人拉回屋去。仁理和几个人抬着女人回去了。
门口又恢复了暂时的平静。
一场激烈的战斗刚刚平息,瘦猴又发动第二“战役”。
他来到桥头起,圪蹴在电杆底下,向着正在门口的鹿阳晨大骂起来。
鹿阳晨也不示弱,但心有余悸小声骂着。
“阳晨,这几天可皮松了,需要挣一下了。”瘦猴手指嘴骂。
“死狗,有名的死狗。”阳晨也不饶人。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对骂起来。
刚刚从场间回来正在梳洗的高傲,闻声从屋里走出来,一手拿着毛巾擦着脸一手拉着男人向回走。
男人执拗着骂着,她向回拉着批评着:“你就是这样,话多嘴长,又没有咱的事,净惹是生非。”
高傲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的,鹿阳晨曾多次因爱起肝火引发冲突,这次也是一样。他毕竟做事心虚,在高傲劝解下回去了。
瘦猴也站立起来向回走去。
夜幕像是一口黑锅把白鹿村扣得严严实实,场间还有人家拉着电灯扬场的,装粮食的,压麦秸集子的。
尤家岭的上空慢慢地白了,一轮明月划破了黑暗,照得大地如同白昼。繁忙了一天的人们慢慢地消停下来了。
村西菜园子的小房子里,摆满了货物,是新开的商店。店主人正在和一个横卧在用篮球板支的椅子上的二十来岁的小伙说着话。
这时一辆白色的面包车从西边河渠路上开来,停在了学校门东边大柿树下。
店主人闲聊了一会,对着小伙子说:“走,中午压麦子把梯子还在场间放着,我要端回去。”
小伙起身离去,店主人锁了门,向回走。
走到鹿阳晨门口,店主人感到奇怪?他家门口站着两个人?看见有人来了,就向两隔壁的墙抓头走去。
他心想这两家又不牵扯计划生育,做啥的呢?不关乎自己的事就没有多想向回走去。
与此同时,小伙家在村北,走到学校门,看见停着的面包车,前后的车牌号用报纸遮掩着。感到奇怪,就围着车周围看了一圈,才向回走去。
店主人的家在上场,他把梯子搬回家就返回菜地来了。
那两个人看见了他,一个就向他走来,站在柿树下看着。店主人只是质疑着,继续向前走着,那人目送着他远去的背影。
店主人回到商店感到内急,来到菜地的小核桃树下,圪蹴下去。鹿阳晨家门口的那两个人喊叫起来:“鹿老师,鹿老师。”
店主人感到奇怪,黑天半夜的喊鹿老师做啥?
地上的跳蚤太多了,他手执着药管子给地上打着药。
就在这时,鹿阳晨“吱呀”一声开了门。一个彪形大汉伸出像虎钳似的大手,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拉出了门。等在门外的另一个人,抡起了棍棒就打。一个用棍棒一个用脚踢拳打,鹿阳晨在地上翻滚着,痛苦地大声喊叫:“啊吆,打人咧,打人咧。”
那辆面包车已经开到学校西边墙背后,发动着亮着灯。
一阵暴打后,大个子男子“嗵嗵嗵”向西边跑来,过了商店门向西跑去。另一个男子从东边桥上跑到车上去了。
一片乌云遮住了月亮,地上一片漆黑。
高傲站在一旁只是打颤,上下嘴唇频繁地打斗着,夜幕掩盖了苍白的脸色。
闻声而来的人们,扶起了鹿阳晨,两条腿颤抖着站不住,差一点又倒下去。有人赶紧扶住,才站立住了。
人们唧唧吵吵议论着。
学校的南边隔着河渠是一条到地里去的小路,路边栽着一排桐树。商店的小房子就盖在树南边。
几个人聚集在门口的桐树下,鹿阳晨恢复了平静,破口大骂着瘦猴,身上脸上到处是伤。
高傲赤身裸体一丝不挂,也站在树下骂着。
人们议论着事情的经过,店里店外涌满了人。
弹丸之地的商店,柜台上安放着公用电话,鹿阳晨说:“给咱打110。”
店主人一手提起话筒一手拨着号。
拨通了电话说明了情况,对方挂了电话。
鹿阳晨继续骂着瘦猴,脸上的肌肉抽搐着,和店主人闲谝的小伙子站在门口说:“你不要骂瘦猴,我看车是穆松香家的。”
那到底是谁打鹿阳晨鹿先生的,人们立时陷入迷茫中去了。
瘦猴正好在结束了第二“战役”后就下城去了。他下城做啥去了?他女子就在城下。肯定是他叫的人回来打的,这是明摆着的事,谁也能想到的。
人们议论着推理着猜疑着。
高傲气得脸色雪白,两只硕大的奶子颤抖着,张着大嘴红唇在骂着瘦猴。小伙说的话她不相信,仍然认定是瘦猴。
但是,小伙说明那是穆松香家的,因为他在周围细细地看过,认得那个车。这时人们才冷静下来。
高傲雪白而丰满的躯体在灯光下显得十分养眼,吸引住人们的目光,特别是两只硕大的奶子。
一个小伙直勾勾地盯着她说:“嫂子,你快回去穿衣裳。”
高傲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一丝不挂,羞得脸色通红,转身向回走去。
路上,她思索万千,到底是谁打人来?不是瘦猴又是谁呢?
秋忙播种时节,对岸的银凤到鹿阳晨家串门。看见穆松香家在后院盖房说:“要是把房盖起来,你家就见不到阳光了。想晒个衣裳晒个被都不行。”
鹿阳晨一听有道理但又无奈地说:“咱有啥办法?”
银凤笑着说:“你舅不是在公安局吗?咋还怕人?”这句话似激似讽。
鹿阳晨有些迟疑,高傲模样垮了下来说:“阳晨连敢问人家都不敢。”
话还没说完银凤就抢过话头说:“现在不管以后盖好了就没办法了。”
鹿阳晨心动了,但还有些胆怯。
银凤藐视的笑使鹿阳晨心一颤,咱一个堂堂男儿岂能让一个女人笑话?何况还有背景,对,应该寻他。
善于煽风点火的银凤一看起了作用又故意拦阻着说:“惹不下人家就算了,还是让人家盖去吧。”
高傲一听并没有理解这句话的真正含义,她和银凤是最要好的朋友,觉得句句是向着她家说话的。
就说:“去,看他咋样表态,要不就把咱舅叫来,看把房拆得了。”
有了银凤的话语有了妻子的支持,鹿阳晨胆也大了腰杆也硬了,迈开步子向房后走去。
穆松香家正在盖房,没时间跟他较量。越发得了鹿阳晨,骂不绝口。认为穆松香怕他,骂的更加起劲。只见他两手叉腰,威风咧咧,像张飞站在长坂坡骂退十万曹兵。
高傲穿好衣裳走出门,一辆警车疾驰而来,停在了门口。对发生事情的经过询问登记,然后又返回去了。
人们各自回去了,白鹿村又恢复了平静。
鹿阳晨和高傲也走进屋来,关好门。寻来一根木头把门顶住,又取来一把叉放在床边,二人才脱衣睡去。
起了风,刮得树木摇晃起来,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窗户也被吹得发出“砰砰”响声,门也“咵咵”响了起来。
鹿阳晨的心恐慌着,高傲的心慌恐着,二人难以入睡。
骚动的夏夜骚动的心。
作于2021年11月8日
起了风,刮得树木摇晃起来,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窗户也被吹得发出“砰砰”响声,门也“咵咵”响了起来。
老师辛苦,谢谢!
页: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