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善江小说】张小海的爱情故事
01我们单位早些年青工很多，且男多女少，男青工找对象就成了老大难。偏偏有个已经年近30的大龄男青年张小海，竟然看上了厂花石芳梅。
石芳梅可是所有男青工心中的女神，个子不高也不矮，大约165cm左右。脸蛋白里透红，两弯柳叶眉不浓不淡，鼻梁高挺，头发微微带点自来卷，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甜美，市剧团里那些女演员要是跟她站在一起，都会被她比下去的。
张小海呢，口才倒是不错，但是长得确实有点对不起观众，他的五官总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怪怪的感觉，有的同事曾跟他开玩笑说他是一脸横肉，能把小孩子吓哭。他的身高据他自己说是168cm，但是由于他比较结实，且横向发展严重，猛看起来像是个正方形的人，因此给人的感觉并没有那么高。
他俩除了身材、长相不般配外，文化水平上，张小海也差了石芳梅一大截。石芳梅虽说是技校毕业的，但当初比不是因为学习不好，而是家里条件差希望她早点工作，所以她初中毕业后，就没让她读高中，而是让她上了技校。在技校里，她每次考试都是全班第一名。而张小海呢，虽说是初中毕业，但那毕业证绝对是混出来的，大字不识几个。
张小海那种成绩，初中毕业后自然是没学可上了，所以家里就托关系把他安排进一家小煤矿待业，等我们厂建成投产后，他家里又想办法把他调腾到我们厂待业。
张小海在我们厂待业青年一当就是好些年。这期间厂里招了好几次工，可那时候国有单位招工很严格，要考试还要政审，考试要考数学、语文、理化、政治等好几门课，题目还很难。张小海那水平，试卷上的字都认不全，考试成绩就可想而知了，因此每一次招工，他都毫无例外地落榜了。
后来还是他们机修车间主任看着他钳工活干得还行，却一直拿着临时工工资，心里过意不去，为他的招工问题专门向厂里打了一个报告。厂里开了专题会议研究，又报市里主管部门同意后，才将他的招工问题作为特例解决了。
招工问题解决之前，张小海似乎对找对象不太着急，但是有了正式工人身份后，他马上把找对象的事提上了议事日程。
那时他年龄已经不小了，确实也该找对象了。
可是当他在一次喝了几口酒后与舍友们闲聊时，他的话却把舍友们的下巴都惊掉了。他竟然把追求目标锁定为石芳梅！
厂里有意追求石芳梅的男职工就有5个，他们清一色是大学本科毕业。在那个年代，本科学历可是吃香得很。并且那5个大学生确实都比较优秀，无论是职位、工资水平还是长相，都要甩张小海好几条街。因此，舍友们尽管不好明说张小海追求石芳梅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但是一个个心里头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
02 张小海对石芳梅的追求战役始于一日晚饭后。
那时候，厂里没有什么娱乐设施，上常白班的职工吃过晚饭后，总爱去距离厂生活区不远的河堤上溜达，且往往有男有女，三五成群。
当时正是夏天，太阳落山很迟，石芳梅被那5个大学生簇拥着，踩着夕阳的余晖，徜徉在河堤上的柳树行里，有说有笑的，好不热闹。他们中偶尔还会有人弯腰拾起一个石头片，朝河里打起水漂来。
可是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3个社会青年，流里流气的，直接就上前调戏石芳梅，甚至还动手动脚。那5个大学生自然要保护石芳梅，却不是那3个社会青年的对手，其中一个大学生还被按在地上胖揍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突然斜刺里飞来一脚，正好踢中正打人的那个社会青年面门，他捂住脸哎哟一声叫，丢下了那个大学生翻身起来，扭头看向偷袭他的那人。
偷袭者不是别人，正是张小海。
其时，张小海早已扎下马步、拉开架势，嘴里“哈”、“哈”喝叫着。那几个社会青年便都朝他围拢过来。
经过艰难奋战，那3个人终于被打跑了，张小海却也伤得不轻，鼻子流血了，脸上也肿了，手掌和膝盖也都擦破了。
张小海这一次力战3个社会青年，给石芳梅和那5个大学生留下了很深印象。张小海也因此算是跟石芳梅正式认识了。当然了，后来石芳梅终于知道了当初那3个社会青年是张小海的哥们，还常常拿这事揶揄张小海和他那几个哥们。
张小海和石芳梅认识后，在那几个大学生陪石芳梅逛河堤时，他也总是和他们厮跟着。他的说法是，他是个干体力活的，拳脚可以，可以给他们当免费保镖。
但是，那几个大学生和石芳梅聊天时，张小海却总是插不上话。因为他们聊的话题很宽泛，天文地理、古今中外，无所不聊。他们说的这些，张小海就如同听天书。有时候插上一嘴，还会引起大家轰然大笑。比如，他曾经在大家聊三国故事时，言之凿凿地说，吕布是孙悟空的徒弟，跟六耳猕猴打了三天三夜……诸如此类的笑料不一而足。
见石芳梅和那几个大学生聊天时，自己要么只能当哑巴，要么就成了笑料，张小海很有些郁闷，又寻思靠着逛河堤、当他们聊天的听众，怎么可能把石芳梅追到手呢？只能是越追距离她越远，一定得改变方法才行。
03于是他决定给石芳梅写情书。
张小海因为文化浅，不怎么会写情书。可是写情书这事，又不好找人帮忙，于是，那只有一页纸的情书，他只写下了三句话：
“石芳梅，我爱你！”
“石芳梅，我想你！”
“石芳梅，我要跟你搞对象！”
他没敢把情书直接交给石芳梅，也没有叫人转交，而是跑到邮局用挂号信寄给她。
得知那封挂号信已被石芳梅取走了时，张小海犹豫好一阵子后，终于鼓足了勇气，跑去了她的工作岗位中心化验室试样加工间。
他走进试样加工间时，石芳梅正坐在一张工作台旁，因为背对着门口，张小海看不见她的表情。她的旁边还坐着一个女孩，看样子似乎在小声给她说着什么。
张小海在屋里站了半天，见她俩似乎并没发现他，就“吭”了一声。
石芳梅回过头来，却脸色突变，破口大骂了一声：“你滚！”
张小海没吭声，也没有滚。
另一个女孩很有眼色，也不说话，急忙起身出了式样加工间，经过张小海身旁时，还意味深长地多看了他两眼。
见屋里再没外人了，张小海“砰”一声把门关了。
石芳梅脸上刷一下白了，说话声音也哆嗦了：“你，你想干啥？”
张小海没干啥坏事，甚至都没朝石芳梅跟前走，只是语无伦次地说了他如何如何喜欢她，一定要跟她过日子云云……
张小海从屋里出来时，门开处，门外却拥了一大堆人。屋里头，石芳梅伏在工作台上，肩膀一抖一抖的，似乎在抽噎。
张小海追求石芳梅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化验室。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张小海几乎每天都要去化验室找石芳梅。尽管石芳梅不怎么搭理他，可是他追求石芳梅的消息却很快溢出了化验室，传遍了全厂。
尽管厂里当时看好他俩的人并不多，但是这消息一传开，竟带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效果，就是那几个有意追求石芳梅的大学生，好像是商量好了似的，都不再去找她了，这是张小海所没有想到的，他心里高兴极了。
04 后来，张小海又经常去石芳梅的宿舍找她。尽管她对他爱答不理的，他却日复一日地坚持着。
见石芳梅已经很长时间都没去河堤上逛了，一日晚饭后，张小海又强拽着她的手，把她拉到了河堤上。见到熟人时，张小海还有意笑着打招呼，石芳梅却紧皱眉头，一句话也不说。但是到了河堤上后，眼见着四下里再没别人，石芳梅眼泪哗一声就下来了，一边破口大骂张小海，一边在他手背上使劲地掐。
这次逛河堤事件后，在全厂职工的眼里，他俩已经正式确定恋爱关系了。但实际上，石芳梅对张小海还是爱理不理的。
张小海对石芳梅不怎么给他好脸色并不以为意，相反，他却时时处处表现出对石芳梅的关心。
石芳梅过日子很节俭，舍不得在职工食堂买饭吃，而是顿顿都用蜂窝煤炉做饭吃。但是买蜂窝煤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并且叫三轮车拉蜂窝煤，每次还需要3元钱运费。因此，张小海便决定自己给她做蜂窝煤。
说干就干。张小海虽说不上心灵手巧，但钳工手艺确实还有两把刷子。他用废旧材料做了一个手工打蜂窝煤的工具，又从锅炉房买了几百斤煤末子，找几个工友帮忙运到了厂生活区。接下来，他又不知从什么地方拉回来了一些泥土，然后就开始抽空做蜂窝煤了。
当他把自己做的第一批蜂窝煤搬进石芳梅宿舍外的楼道里时，她却嗤的冷笑一声说：“这能烧吗？”
张小海做的蜂窝煤还真能烧，并且烧起来还挺旺，且没有什么烟，因此石芳梅后来再见到他往楼道里搬自制的蜂窝煤时，就不再冷笑了。
后来，石芳梅宿舍里住的另外两个女工也许是觉得自己是电灯泡吧？就先后搬走了。张小海便又自己动手，给石芳梅做了一个钢管床。那钢管床做得很精致，跟家具店里卖的钢床不相上下。当他和几个工友把钢管床搬上石芳梅宿舍所在的5楼时，她着实有些惊喜，很热情地招呼那几个工友，还笑着骂了张小海一句：“你烦不烦？啥事情都要麻烦大家！”她的这一句骂，叫张小海心里滋润了好几天……
就在这张钢管床搬进石芳梅宿舍大约三个月后，张小海和石芳梅结婚了。在职工食堂饭厅举办的婚礼上，担任主婚人的厂工会副主席李卫红同志是个热闹人，少不得要让两个新人介绍恋爱经验。
张小海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也没啥经验，确定目标后，使劲追就行了。”
石芳梅说：“他就是个狗皮膏药，粘在身上，甩都甩不掉！”
参加婚礼的同事们都开心地笑了。
但是也有人预言他俩婚后的日子不一定会幸福，毕竟有不少人觉得，无论从哪方面来说，张小海都配不上石芳梅。甚至有人预言，石芳梅长得那么漂亮，心里惦记她的人肯定不少，说不定过上几年，她就会跟别人跑了。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石芳梅并没有跟别人跑，她和张小海的日子一直过得很安稳，且比单位里大多数职工的日子都要富足得多。
现在他们的女儿也已经有了女儿，退休后的石芳梅每天的主要任务就是带外孙女。张小海要到60岁，也就是2022年才能退休，但是目前已从公司驻上海办事处主任的位子上退了下来，作为退居二线人员，没有具体工作，日子也十分清闲。
05 张小海的死缠烂打除了打到一个漂亮老婆外，也在工作上打出了一片天地。
就在他们结婚后过了一年多吧，厂里决定对销售系统进行改革，在全厂范围内招聘销售员，销售员实行底薪加提成，提成上不封顶。
当时报名的人很多，张小海也报名了。
按照招聘程序，需要进行笔试和面试，别人都在认真为笔试进行准备时，张小海却啥也不准备，而是每天一上班就跑去厂长办公室坐着，搅扰得厂长都没法办公了。
可是厂长不管是呵斥他还是好言好语劝他，他都不肯走，厂长又不可能跟他动粗，即便动粗估计也不是他的对手，就只能对他干瞪眼，却不能把他怎么样，只好自己出去，又让厂办方主任来劝他离开。
方主任说：“张小海，我知道你是铁了心想到销售科，但是你不好好准备笔试，整天耗到厂长办公室有啥用？全厂1000多双眼睛盯着呢，总不可能给你走后门吧？”
张小海说：
销售员他是必须要当的，因为他想挣钱。但是他文化浅，如果参加考试，只怕连试卷上的字都认不全。并且卖东西并不一定要念多少书，全国那么多老板，有几个是大学出来的？所以他的要求很简单，既不参加笔试，也不参加面试，叫他先在销售员岗位实习一个月，如果他销售业绩不错，就转成正式销售员，如果不行，他就哪来哪去，继续当他的钳工。
方主任把张小海的想法汇报给厂长后，厂长没有马上表态。于是张小海继续坚持每天去厂长办公室上班。招聘销售员的笔试工作结束后，厂长终于表态了：把张小海临时借调到销售科一个月。
他还拍了拍张小海的肩膀说：“你这个同志啊，确实很能黏人，怪不得能把咱厂的厂花娶到手呢！希望你在销售岗位上继续发扬黏人精神，把客户给咱黏住了！”
张小海双脚并拢，“啪”地行了个礼说：“厂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张小海借调到销售岗位上还真算是好钢用在了刀刃上。那一个月的试用期内，他的业绩就令销售科长刮目相看了，不用说，他被正式调进了销售科。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的销售业绩不断创下新高，一个人的销售额竟然占到全厂的30%以上。
他当销售员的第一年，单位就给他兑现了20万元销售奖，第二年又兑现了30万元，第三年更是给他兑现了50万元……那时候商州城房价很便宜，他便买了5套住宅房，还买了15间临街门面房。靠着出租房屋的收入，每年就有几十万元。
后来，他因为业绩突出，恰好单位又在上海开了办事处，便任命他为上海办事处主任，常驻上海。他这一驻，就是近二十年，一直到退居二线。
张小海借调到销售岗位上还真算是好钢用在了刀刃上。那一个月的试用期内，他的业绩就令销售科长刮目相看了，不用说，他被正式调进了销售科。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的销售业绩不断创下新高，一个人的销售额竟然占到全厂的30%以上。 故事很精彩，张小海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干事认真，有恒心和毅力，一股拼劲，赞！ 田老师，请加我微信，有事和你沟通！（西部文学：wyb56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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