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直的松小说】谗言如刀(一)
“嘌”地一声,杯子摔在了地上。
噪杂喧哗的人们立时鸦雀无声,静得连一苗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众多惊异的目光聚焦过来。
只见白安邦圆兜兜的脸上布满怒气,嘴唇在抽搐着,身子像是掉进了冰窖直打颤。
白安邦弟兄三个,他是老三,大哥在外地工作,二哥做了上门女婿。他长得个子低矮,身材微胖。因为爱喝酒,成天挺着一个啤酒肚。到了夏天养成一个习惯,双手“嘌嘌”地在鼓起的肚子上拍打着。他为人善良,喜好交友,只要他在家总是挤满了人,不是喝酒就是闲谈,要是酒喝得多了,红着脸诉这个不好说那个不对。
他的家是娱乐场所也是是非之地,没有几个人计较这些,串门的人总是络绎不绝。能喝酒也能抽烟,反正又不出钱。
消息在这里聚集又从这里传播,总能满足不同档次人的口味。
今晚的聚会,就像是久旱的田地遇到了一场春雨,人们乐此不彼地谈论着畅饮着。白安邦做沙发走了几个月,养成习惯的人们没了去处少了谈论。前天刚回来,就满足了大家的需求。
整个酒场凝固了,有的把杯子举在空中,有的停在嘴边。白安邦是咋了,刚才还不是好好的嘛,怎么就发起脾气来了。
白安邦从没见发过脾气,只是一喝酒就话多,爱发牢噪。
经常在家里聚集一些人,摆上几桌子喝起来。人常说:跟上杀猪的翻肠子。男人爱喝酒她就得跟着炒菜受泼烦。
改革开放以来,他就很少在家,经常外出做沙发。这次回来前父亲就去世了,他不在家,多亏了大家帮忙,才使父亲入土为安。
荆峪沟的风大得惊人,村中的大小树身不由己地摇摆着,发着狮吼般的叫声。安邦几个人背着行李凯旋而归,一阵阵的风吹来不由得打着趔趄。刚进门刚落脚刚放下行李,就走来一个人,是他的朋友。久别重逢的双方都是笑容满面地打着招呼:“大,你过来了?”
“安邦,你回来了。”进门的是村北的鹿皓然。
安邦从口袋摸出烟盒抽出一根递了上来:“大,你抽烟。”他不抽烟但身上总少不了烟。
“你大死了。”他伸出手接住烟说。
“知道,我看见门上的白对子。多亏了大家帮忙,你也帮了不少忙吧?”安邦坐在脚地的小板凳上眼含谢意地说。
“咋不是,我和你娘跑前跑后忙活了几天,要不是我两人事还过不下去呢!”他夸起自己来了。
安邦的心中升起一股暖意和好感。这毕竟是自己相交多年的朋友呀,虽说班辈不同但情同手足!
人常说:酒逢知己千杯少,话遇知心万语多。安邦在柜子翻腾起来,妻子知道他寻什么,就动身把自己拾了的半瓶酒取了来:“这还是你走的时候喝的剩下的。”
也没有啥菜就端来一碗浆水菜放在几桌上,二人将就着喝了起来,边喝边聊直到深夜。
鹿皓然的个头和白安邦差不多,也是低矮而微胖,说话总是颠三倒四的。小着的时候他母亲把饭做好了,让他出去寻父亲。他就在村中喊叫起来:“伯伯咱妈叫你吃饭呢。”他父亲再让他叫她妈他就喊:“妈妈咱伯叫你呢?”成人后年龄在增长粘这一点却没有丝毫的改变,所以人们叫他粘毛。
第二天早上,吃了饭,白安邦和妻子到焦岱上集。上马庙坡下老虎沟过碑楼子,跨焦岱河到了街道。这个摊子看看那个摊子问问,这家买些那家割点。不一时,大袋子小口袋全装满了。来到街西头。这里有好多拉人的车在等客,正好有一辆车快满了。主人看见二人走来,就热情地迎了上来,接住行李,放在车上。又扶着二人上了车。车开动了,走柳家湾上黑沟坡到了杨庄向东一拐过了陈庄到了岭上。二人下了车背起行李走下坡来。
俩口走进门,从袋子掏出菜和肉,放了一堆。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问道:“买了这么多菜,做啥呀?”
安邦扬起头一看是灵芸走进了门,笑着答道:“嫂子,我不在家,大家帮忙把俺大送了,我心里过意不去,把大家叫来坐一坐。”
“嗷,你还有心的。”灵芸一脸的赞许。
“嫂子,明早上你过来帮忙。”安邦妻子梦瑶说。
“没问题。”灵芸慷慨应承。
两间房的脚地,摆满了几桌。灵芸和几个女人忙碌着择菜洗菜切肉做菜,安邦出去叫人。
从村南叫到村北,从村东叫到村西,请了的人陆陆续续地来了。坐在脚地打牌的说闲话的抽烟的,哜哜嘈嘈一片嘈杂。
桌子摆好了菜也陆续端上来了人也围满了,灵芸拿着一把筷子向桌子上撒着。安邦妻子打开酒箱子取出酒给各桌子放上一瓶,嗜酒如命的安邦从妻子手中接过一瓶拿在手里。看着满屋子的人们心中像是刮起了十二级台风掀起了浪潮。
大声说道:“大家甭说话了,趁菜热,动手喝吧!”说着举起手中的瓶子揭开盖子:“来,大家都端起来,喝。”
大家都举起了杯子喝了起来,安邦嘴噙住瓶口“咕嘟咕嘟”灌了几口,半瓶子就不见了,有人喊叫说:“好酒量好酒量。”
大家正喝着安邦大声说:“我不在家,俺大老了,多亏了大家帮忙,今晚炒了几个菜备了几瓶酒,款待大家,以表谢意。菜虽不好酒也不佳,希望大家不要弹嫌,吃好喝好,也是我的一点心意。”
尽管他的声音很大也被哜哜嘈嘈的说话声淹没了,只是他跟前的人听得见。划拳行令的劝酒取乐的说说笑笑,乱成一团,热闹非凡。白安邦手里的酒不知啥时已经喝完了,脸色通红。说话有些颠三倒四,人也摇晃起来。又取来一瓶子酒,拿来一只杯子在每个桌子间劝起酒来。
当他来到鹿皓然跟前时,倒了一杯,说道:“大,我不在家,多亏了你,你侄娃子给你敬一杯,以表谢意。”
鹿皓然接住酒杯说:“大也就是给你把力出了。请这些人也是白请,有谁给你出力。”鹿皓然接住酒杯一饮而尽。
鹿皓然的一句话好似一块石头投进了池塘,激起了一片涟漪。
酒似燃烧弹在胸中燃烧起来,新话旧语借助酒力一齐涌上心头形成了巨大的冲击波,理智的闸门完全被冲垮。
前天晚上的一席话从脑海中翻腾了起来,头脑发昏脑袋发胀,变成了埋怨和仇恨,冲出喉咙关卡跑到外边来了。
举起酒杯“嘌”地摔在地上,大声说道:“我平时待大家不薄,为啥没人给我帮忙,就拿燕青和明杰来说,给我大连墓都不打,三个人整整坐了一夜。宾鸿还是俺大的亲外甥,良心叫狗吃了,别人不打你也不打。俺姑死的时候,我啥心没操啥活没做。”嘴唇抽搐的再也说不下去了,一股热泪从眼眶喷薄而出。
众人如坐针毡,脸上火辣辣地烧。明杰再也坐不住了,起身来到安邦跟前问道:“这话是谁说的?”
燕青拉住明杰说:“走回,安邦喝多了,理他做啥?”说着拉出门去。众人一看情势不妙,也陆续跟着一前一后走出门去。
只有几桌和上边的剩菜残汤、半拉子酒还摆在脚地。
那天晚上,鹿皓然二人喝酒间说:“这次过事要不是你大我就没办法过。你不知道,谁实心给你帮忙,吃得喝得尽是人,帮得忙了连一个也寻不见。就拿宾鸿来说还是你大的亲外甥,跟燕青和明杰坐了一夜,就没打墓。”
这一席话就像是一颗种子深深地种进了白安邦的心里。
鹿皓然走后,妻子才将父亲去世的经过告诉安邦:“都半早起了,还不见咱大出来,就去叫门,没有应声。掀又掀不开,只得把咱鹿皓然叫来,才把门撬开。到跟前一看浑身都成冰凉的,得到几时死的也不知道。”
宾鸿为啥没来呢?
宾鸿和二哥分家后,清贫如洗。做沙发没本钱,铁公鸡的大哥有钱也不借反而还叽笑,只能是背着黑皮兜转学校。后来,经济稍有好转在联中学校买了教师一辆旧自行车,方便了出行。跑遍了鹿塬上下,一天下来又饥又饿又疲乏。
一回来就坐在炕搁廊,再也不想动弹了。
外边的天已经黑了,妻子关了门,正在做饭。只听“吱呀”一声,门开了,走进一个人来,宾鸿看见是表哥白安邦就打着招呼:“哥,你过来了,有啥事?”
安邦来到炕脚地说:“今黑,我摆了几桌子酒席请大家,咱舅老了我不在家,大家帮了忙,谢诚大家。”
宾鸿说:“哥,你走,我就不去了,你妹子正做饭呢,我还没吃。只要你把大家招待好就行了,咱又不是别人,谢啥呢?”
安邦一听说:“这有些不好看。”
“哥,有啥不好看的。”宾鸿说。
安邦一看表弟实在不去,才拉开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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