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直的松小说】呼唤亲情
马庙坡的路上,三三两两地有几辆推车子架子车装着粮食吃力地向着坡上运动,前边一个十多岁不到二十岁的小伙子拉着一辆架子车,身旁有一个年龄不差上下的女人吃力地拽着。车子的后边有一个上了点年纪的男子在弯着腰蹬着腿卖力地掀着。
他们的身后也有一个只有十多岁的小伙子,同样拉着一辆架子车,车上装满了粮食,车后一老一小掀着。
到了坡上,路面平坦了,人们停下了车子,喘息着。前边拉车子的小伙回过头来对掀车的人说:“哥,你回去。”
“你俩去我不放心,还是让我去吧。”
“不了,哥,拉这一点粮食,去那么多人做啥?你还是回去休息吧。”
女人也说:“哥,你就不用操心了,俺俩人,没事!”
男子才依依不舍地向坡下走来,他的心却还是忐忑不安,操心着兄弟,两人毕竟年幼,路上要是有个,拧身又上了坡。
“生财、生财。”
“咱哥喊你。”
小伙停下了车,拧过身来问道:“哥,咋咧?”
“下坡,你拉慢些,淑霞,你给孥偏岸扶着,小心点。”
“哥,知道了,你放心,回去吧。”
他再三叮咛后才向坡下走来。
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对面的山坡、身边的田地、身后的道路全被黑色笼罩。只有不远处传来潺潺的流水声才打破了这夜晚的寂静与寂寞。
这时已是午夜时分,从身后大路上边村里走来一个人,打着手电,站在路边。用手电向路下一照,才能看清,地里坐着一个人,身边有一辆坏了杆的架子车。不远处有一个歪了轴的轱辘,地上洒满了粮食,还有几个没有摔烂的袋子,圆鼓鼓地静静地睡在那里,好像是哭泣那些洒落一地的同伙,也好像是为主人叹息。
拿着手电的是个女人,用手电照着问道:“你屋里来人了吗?”
“没有。”李小虎情绪低落地回答。
那人叹息了一声打着手电离去,这里又恢复了平静。
村里的人隔三差五地来问候。
李小虎的心中像是被谁装进了二十五只兔子白爪抓心呐。初涉社会的他,没有任何经验可言,对社会对事情还是怀着一种稚嫩的心理。今天,在外教书的大哥要他和侄儿一块拉着两家的公购粮去焦岱缴粮。他拉着架子车心里非常激动,感觉很好玩,就大步流星地放开脚步,他那里知道下坡路辕杆要促起,尾巴要落地。加大车子与地面的摩擦,才能减少冲力,速度才能慢下来。几十岁的大哥和侄儿跟在身后不远处,不但不提醒还不帮忙,反而破口大骂。
“这个瓜怂,闷怂,跑的唔快做啥呀,看把你急死了着。”
他那里知道,这那里是跑得快,是车子的冲力越来越大,凭一人的力量根本就挡不住。李小虎也是初涉社会不知害怕,车子向路边一拐,他的脚用力一蹬,车子向里边一拧,他向里边一蹬,车子始终在路上跑着。
车子忽南忽北飞快地奔驰着,小伙飞也似地跑着,车子平稳地转过了弯道向下冲去。快到平缓地段,小伙脚下一绊,一只鞋子脱落,车子飞也似的向着路下的地里飞去,只听“咔擦”一声,车杆断了,车子翻了,粮食从破裂的袋子里冲了出来,散落一地。人呢?原来人被冲到路边,跌了下去,好悬呀!车子从头顶冲了过去。
跟在不远处的大哥看见这种情景,一股怒气直冲霄汉,破口大骂。“把人能偾死,逢见这号兄弟,简直是耻辱。”一尻子坐在地上,骂声不绝。
黑暗是可怖的,也是寒冷的,李小虎不由得打着一个又一个冷颤。他什么也看不见,只觉得在这天地间只有自己的存在。他的心更冷,需要温暖,需要亲情,需要亲人的关怀。
年幼的他经常给大哥家做这做那,就是父母也会指使他去给大哥家做活。大哥在外工作,侄子还小,庄稼没人做。翻地、种地是经常的事,他也乐意去做,因为这是亲哥,亲骨肉呀。
那年在老庄基盖房,大哥从外回来对兄弟说:“你给哥推石头,哥给你买收音机。”只有十来岁的李小虎,一听大哥的话,心头万分高兴。各队都在平台化修渠。李小虎也在其列。他心中充满兴奋之情,怀着一种希望和梦想,到那时,大哥给他买上一部收音机,那个乐,那个趣。越想心中越甜蜜,越想越有劲头。
红渠道挖出好多石头,他用推土车利用放工回家的时间装上一车,往回推。每天晚上都要捎一车。
王十叔开玩笑地说:“昨天晚上我向回走,就在我的前边走着一个一身白的人,我走他也走,我停他也停。”
李小虎一听再也不敢走南岭湾了,人们放工都回家了,他要装石头,当他装满推上车子已经撵不上人们了。咋办?走岭湾越想越害怕,那就走四队沟吧。这里比起岭湾要难走得多。下坡车子不好掌握,撴不住,心中一慌,脚下一滑,车子一倒。石头骨碌碌滚下坡去。
李小虎只得把车子扶起来,从坡下把石头一个一个抱上来,费了好大力气出了一身水,总算抱完了。这次再也不敢心慌,一步步艰难地走着,身子向后倾斜着,脚下一步步坚实地蹬着,不敢有半点马虎。一步两步三步向着坡下,向着沟底。夜幕笼罩了整个世界,什么也看不清,只能凭着感觉和记忆向着坡下一步步地移动。
到了沟底,路平坦了推起来也轻松多了。回到家里,已是大汗淋漓,脱下衫子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
想着想着,泪水从眼眶中溢了出来。哥呀,我可是你的亲兄弟呀,你不来看我,也不问问你兄弟还活着没有,只是骂,还嫌把你偾了。你年纪大社会阅历深,你为啥不拉车子,为啥让你这个不懂事的兄弟拉呢。
他心疼呀!人家陌生人都能深更半夜来问候,你就连一句话都没有,用得了我就是你兄弟,做得活了我就是你兄弟,现在我遇难了需要你的时候,你连到跟前来都不来。
侄子把大哥擿觖了一头子,才跟着儿子回去了。一路上骂声不绝,回到家里,坐在廊檐子的石头上仍然大骂不止。
聚财在门口圪蹴着,等待着兄弟缴粮的消息。妻子已经睡去,他总是不放心。这时,从村西走来一个人背着口袋,他迎上去问道:“俺兄弟回来了么?”
那人说话口齿不清:“李...李...李,兄弟翻车了。”
他一听,你兄弟翻车了,心中咯噔一下,“啊。”聚财大惊失色,也不细问疾步向马庙坡走去。
从门口经过的四妗子和媳妇气愤不过:“娃,你还是人吗?兄弟遇事,不闻不问,还破口大骂。你到底是人还是牲畜。”四妗子怒气冲天,
儿媳妇也怒不可揭:“世上再也寻不出第二个像你这样的人,父母生你养你,你倒好,生不养,死不葬,你还是人吗?现在兄弟遇了事,你不管还有脸骂。嗯,光就是俺哥,要是个兄弟,我就想录你几个耳巴子。”
聚财沿着蓝汤路向坡下扫视着,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生财、生财。”
喊声在山谷间回荡。
他的心情难受极了,弟兄三个。弟弟只有三岁的时候父母就相继去世,他和妻子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大,看着订了婚成了家。今天就不该让兄弟去缴粮。他太年幼了,啥也不懂,哎,自己这个哥是咋样当的,兄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这可咋办呀,对得住死去的父母呀。越想越难受,心似刀割,眼泪像喷泉一样涌了出来,喊声也沙哑了。
一路喊叫一路找,这时模模糊糊发现路下有一个人,就不顾一切地向路下扑去,抱住那人大声哭喊。
“哥,是我,是我。”
聚财一听声音不对:“你是谁、你是谁呀?”
“我是小虎。”
聚才不哭了,仔细地看着,不是他兄弟。“你人不要紧吧?”
“哥,没事,只是粮食洒了。车子失塌了。”
“没事,兄弟,只要人没事就好。有家具吗?哥给你帮忙收拾。”
“不,哥,没有家具。”
“你屋里知道么?”
“俺大哥回去了。”
“你等着,我回去再给说一声。”
村中有好几个人三番五次地来问候,他们的话语就像是给李小虎寒冷的心投进了一丝温暖。
父亲引着大哥二哥侄儿,拉着架子车,夹着口袋来了。收拾着地上洒落的粮食。
大哥仍然是大骂不止,气得侄儿训斥道:“你再骂看我打你不。”
在侄儿的怒斥下大哥才闭上了嘴。
粮食重新装进新袋子,装上拉来的架子车,拉上摔坏了的车子向回家的路走来。
夜色仍然是黑的,温度越来越低。王小虎的心更黑更冷。
李小虎好想跟在一群陌生人身后一样。
作于2022年7月5-6日
补充内容 (2022-7-7 07:25):
更正:夜色仍然是黑的,温度越来越低。李小虎的心更黑更冷。
李小虎好像跟在一群陌生人身后一样。 加分点赞,强力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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