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方言散文】【旺财老汉的难肠事】
听说旺财老汉要跟儿子进城养老去呀，锅锅厚德老汉，大个子鸿运老汉，一大早就来找旺财老汉。旺财老汉家门口的小广场一片阴凉。老哥仨围坐在凉亭里，几株美人蕉在凉亭外火辣辣的开放。高大的文化礼堂的墙上写着幸福是奋斗出来的！大个子鸿运老汉说，咱一帮子老弟兄都很羡慕你，儿子上了大学，又在城里买了房。就要跟儿子进城享福去呀！苦尽甘来啊!锅锅厚德老汉说，人家城里高楼林立，街道又宽又大，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前年我去省城看病，晚上到处灯火辉煌的，亮堂的跟白天一样。大唐芙蓉园撩扎列，古时候，那都是皇上玩耍的地方，人家城里人有事没事就到那里去浪逛，风景美得很，那湖比咱整个村子都大。旺财老汉听着，笑着，脸上的皱纹伸展开来，他感觉美好的明天正在向他招手。他说，我看咱村现在也好很，村子像公园，三天两头都有人来咱村参观呢！鸿运老汉说，就说我门口喔崇德塔，成天都有人上去玩呢！嘿嘿，我也上去逛了一回。看得远的很，风吹得呼啦呼啦的。那天，几个年轻人在村里转了大半天，这里拍一下，那里照一下。最后从崇德塔上下来，说，咱这地方美得很，南望秦岭，重峦叠嶂，北望，长河落日，蔚为大观。还说，在咱这看得见山，看得见水，记得住乡愁。我一听这话， 就在心里骂这一帮子碎怂，乡愁？屁话！我们乡下人现在是不愁吃不愁穿，还有啥乡愁？说完，三个老汉都开心地笑了。厚德老汉说，前些日子，咱村来了俩人，一看就是城里人。问谁家有空房子出租，要整院子呢？你知道人家租房干啥？送他父母来农村养老呢，你说你城里条件多好的？非要把父母送到咱乡下来养老。不孝的东西！真想抽狗失的俩嘴巴子！三个人正说着话，突然一辆车停在他们跟前，一个老年男人从车上下来。老哥，都在啊！咱们村真漂亮！不知道又空房出租么？三个老汉打量着来人，廋高个，白面皮。倒也精神。来人说，他以前在省上工作，现住退休了，身体不好，医生说，他的病需要在一个空气好，环境好的的地方养疗。朋友推荐咱村，说青山绿水美得很！他打算在村里租房长期住。请问咱村有无人住的空房么？锅锅厚德老汉冲旺财老汉努努嘴，说，你眼看就进城呀，房子闲着还是闲着，不如租给他，院子有人招呼，还能变俩钱花花。老干部微微一笑，说，这位老哥，愿意让我住咱屋不?旺财老汉起身朝回走，四个人一同进了旺财老汉家。院子挺大，整齐的几块菜地，栽着辣子、西红柿、黄瓜，甬着几行葱，斜是样样，顺是行行的。主人是个勤快人，老干部对这房子有些心动了。进屋窗明几净。一明两暗的布局，几件实用的家具，看起来也不错，唯一的不足之处是没有洗澡的地方。老干部问，能不能在院里盖个卫生间，装个太阳能？嘴快的锅锅厚德说，院子大太太，盖在哪里都可以，只一点可不能让旺财掏钱！老干部说，我用当然我拿钱喽！说完几个人都笑了。说到租金，旺财老汉憨憨地，咱从来没有出租过房，你看着给吧。老干部说，一年一万块钱咋样？旺财老汉窃喜，这么多呀！行，就按你兄弟说的办，自家房子，我也没想着挣钱。后来一起聊天，老干部说，最理想的是那种有火炕的房子。见老干部有些遗憾，三个老汉齐声说，现在的农村，大都盖的楼房，谁还盘火炕呢？晚上旺财老汉躺在床上，心里想，奇了怪了，城里人咋都想来农村居住？难道城里还没有农村好？他想给儿子打电话，又不知道该说些啥？想着即将到手的一年一万块钱，说出租房的事？这有没有逼儿子赶快接他进城的嫌疑？说人家城里人都来咱农村养老呢，咱就不进城去了，这不是给儿子的一片孝心泼冷水？说实话，他很想去省城看看的，连钟楼长啥样都不知道呢！旺财老汉躺在床上烙锅盔，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电话拨了几次也没有打出去，哎！难肠很！比当年思谋到谁家借钱供娃上学还难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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