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河随笔】抿节之诱惑
儿时对家乡的吃食，似乎没有美味的记忆。
除了钱钱饭、干炉、红枣，过年才难得一见猪肉翘板粉、炖羊肉外，几乎天天洋芋熬酸菜、发酸的黄馍馍，还有难以下咽的黑楞子（冻土豆擦成泥拌谷糠麸皮蒸成），使我扎扎实实感受到陕北的焦苦。
那还是1966年11月，跟随老家的表姐黑混着串联，十一二的我第一回到陕北老家绥德。住在还点油灯、不通公路，要去河对岸泉眼挑水，门窗糊纸的窑洞里。懵懵懂懂的坐在热炕上，听村里大哥哥小姐姐唱那：“白个生生的荞面羊腥汤”……
此后才明白了，父辈为甚要离开那山沟沟，一碗羊肉荞面便是那时最大的奢望。陕北寒冷，缺水干旱，郝家坪只种谷豆，是没有稻麦的。
好在是那年陕北丰收，又熬到了春节。陕北人厚道豪爽，我几乎在村子里挨家受邀，去尝乡亲们家中最好的吃食，包据杂面、糜子糕、羊肉设子、放了肉的粉条熬酸菜，没饿着肚子。
腊月廿六二大宰了只绵羊，二妈说给城里的小子做顿抿节。 “抿节儿”二妈的方言带儿化音，我一满也“嗨不哈”，从来没吃也没见过。
只见她从瓮里?出些新磨的荞面，在一个瓷盆里添水揉成面团。然后将和好的面团放在像似擦萝卜、洋芋的擦子，满是筛孔的抿节床上，用手掌抿压漏进热水锅里，煮熟成寸巴来长的节节，像一条条小鱼在水里游动。捞入碗里，浇上事前炖好加了洋芋丁丁的羊肉汤，好不诱人啊。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抿节儿”，不顾三七二十一，咥了一碗又盛一碗，直弄了个肚儿圆，实在撑不下去才住手。晚上睡到炕上，想着明天二妈能不能再给做上两碗。
此后多年了，再也没在老家吃过，但记住了荞面和抿节这两个词汇。几十年后西安城里开了“金延安”“黄土地”等，曾在那里吃过几次，倒觉得味道罢了。究其因是肚子油水多了，日子丰富却少了胃口。
中伏这天飞到榆林，许总问想吃甚？鬼使神差地跑到一个叫永红抿尖店的地方，大大颠覆了我对抿尖的认识，吃出了新的境界。
店堂不大，窗明几净，摆了有二十来张桌子坐满了食。开放式厨房，锅碗瓢盆一目了然，四个厨师在里面忙活。两三位服务员来回穿梭，双手端着食盒不停询问要什么面或加何配菜。
坐定后，仅木盘子里装的煮黄豆、炸花生、炒西红柿酱、腌韭菜、芫荽、香葱、泽蒙油、辣椒油、芝麻盐、剁青椒、萝卜丝、黄瓜丝、干菜丝、海带丝、蒜蓉牛肉酱等十多种小料，就让人惊艳不已，垂涎欲滴。
而抿节就有杂面、白面、玉米面、荞面、高梁面、莜面、绿豆面、黑米面8种之多，各取所需伴上小料，浇上用洋芋、西红柿、青菜熬制的素臊子，更教人欲罢不能，跃跃欲试。且每人16元，小孩半价，可随便尽情地吃。
许总怕味道不足，我不过瘾，又让各上了一碗炖羊肉、一碗小炒土猪肉（另外收银），伴入碗中又使抿节增色添味，唇齿留香。我只要了杂面、荞面的，呼噜呼噜往嘴里刨，顾不让厮文，连呼香香香。许总大肚又要了份玉米面的，大呼过瘾。5人吃素臊子才80，两碗肉价116元，高出了浇素臊子抿节许多。
“抿尖”是陕北一种粗粮细做的传统面食小吃，山西、甘肃等地也有。过去为寻常百姓餐桌之食，啖之也许是无奈之举，而今堂而皇之的已登上大雅之堂。
二天友又安排在榆林人民大厦 ，昔日的高大上的宾馆也降下身段，办起了公社大食堂专营陕北小吃。小料与永红抿节不相上下，因昨日吃过抿节就换成了荞面饸饹与圪坨。一样的筋道，看来滋味淡寡全在这小料与烹饪的臊子上。
抿节用的杂面是豌豆和小麦磨合而成的，其味清淡可口，带一股豆香味。此乃陕北面食中的佼佼者，食者必点之品种。而荞面抿节中也要参少部分白面，以增加和面的黏性与口感。荞面由荞麦磨成，原产中国北方，唐时经朝鲜传入日本。因其营养丰富，为无糖食品，被誉为健康主食品，有降糖功效，现今在日韩非常流行。
陕北抿节，清淡可口，易于消化，据说以子洲、绥德为最，无论营养、颜色、味道、软硬都十分讲究。其口感鲜、香、爽、嫩、滑、筋，一碗抿节能让你吃出不同的味道，品出陕北人的热情彪悍、大气豪爽和淳朴善良的性格。
不仅黄土地上的人们爱吃抿节，曾任绥德地委书记的老一代革命家习仲勋，主席的小女儿李讷也爱吃抿节。现在抿节已走出了陕北，下了西安，上了石家庄、北京，还到了杭州和青岛。
这顿抿节吃的我还想再吃，它不仅吃出了乡愁和儿时的记忆，也吃出了如今的幸福和快乐。今后回榆林，老许你一定带我再去吃几碗抿节，起码还有6种向我招手咧。
（2022.7.27凌晨1：38草于榆林石油宾馆2528，1800字）
作 者 简 介：http://www.xbwxw.com/data/attachment/forum/202201/09/095115frionyrbrsvx9rxn.png郝小奇，笔名、祁河曾任市委副秘书长、西安日报社社长。高级编辑职称，现任黄土画派艺术报执行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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