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山人散文】突然想对父亲说（散文）
昨晚，孙女歪着小脑袋突然问：“爷爷，明天是父亲节吗？” “谁告诉你的？”我打开手机日历，疑惑地问。 “幼儿园老师说的。”小孙女天真地说，“父亲节，我想送爷爷一个礼物。”稚嫩的语气令我瞬间破防，我伸出颤抖的手紧紧地拥抱了那份幼小的温暖。 老父亲的忌日就在父亲节之后，若不是小孙女提醒，我差点忘了这件大事，真是惭愧之至啊！ 时间好快，一转眼父亲已离开我们三年了。又是一个没有父亲的父亲节，藏在心底的思念又再次令我泪湿眼眶。父亲啊，您在那边还好吗？ 回答我的只有窗外沙沙作响的树叶声。泪眼迷离的我仿佛穿越时光隧道，清清楚楚地看见在缺吃少穿的岁月里，父亲只身一人穿梭在乔山老林里，寻找有余粮的山里人家，用姐姐一针一线做的嫁衣，企望换取一家老小果腹的粮食。粮食没找下，却饿晕在一个老奶奶家门口。善良的老人用一碗玉米糁子救活了您，并帮您联系到需要嫁衣的人家，换回半斗谷子，我们一家人掺和着麸皮、醋糟度过了那个青黄不接的季节。 严冬里，酷暑下，您走村串户，用老茧层叠的双手为别人建起一座座温暖的家，自己一家老小却蜗居在您以月亮为伴的深夜，一撅头一撅头开挖的窑洞里。三个月、一个人、一把撅头、一只独轮推车，推走了星星，迎来了太阳，那浸染着您汗水的四孔窑洞，是您为我们建造的安乐窝，在那里，我幸福地成长，那是我这一生唯一的故土。您常常乐呵呵地笑着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这简陋的窑洞，总是被您收拾得亮亮堂堂。 您在我心里是座伟岸的山，可您还是老了。一辈子房木匠的活计和繁重的劳动，使您的双手严重变形，永远地成为半握拳状，手背上的青筋暴起老高老高的， 每看一次，儿子的心都要痉挛好久好久，那分明是刻在儿心尖上、让儿疼得打颤的纪念呀。 在作务庄稼方面，您更是行家里手，吆牛犁地、撒种子、割麦、扬麦子、旋筛子、播簸箕，没有哪样您不精通。您常常被人邀请去给人家技术指导甚至直接帮人干。您看到我干农活的样子，恨铁不成钢地说：“把我死了你咋活呀？” 父亲啊，我想对您说，是农业机械化解放了我们这代新农民。犁地、播种、喷药、收割全部实现了自动化，您视为宝贝的农具已作为记忆被我妥帖地收藏，如今只有在民俗村或民俗景点才能看到它们作为点缀的身影， 因为您和您那代人的付出，儿子享了您没有享过的幸福时光。您应该欣慰了，我们有一个领着人民过好日子的伟大的党。 父亲啊，在您走后的这三年里，咱们的家乡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街道变宽敞了，还装上了太阳能路灯，天刚擦黑，璀璨的灯光就将咱们的小山村照得像白天一样，村里还有了供大家休息娱乐的小广场。我义务为乡亲们购回一台投影仪，夏天晚上乘凉时给他们放映秦腔戏，让乡亲们过足了戏瘾。每当开演时，他们说如果您在台下看戏，一定会眉飞色舞地给年轻人讲解古戏的情节内容。 体弱多病的母亲被我们照顾得很好，虽然她老人家大半生被病痛折磨，但我和哥哥尽其所能地精心服侍着。为了让母亲的晚年生活得舒适自在，我们还专门请了保姆专职照顾母亲的生活起居。即便保姆休假时，我也会请假在家照顾母亲的。只是母亲很想念您，无数个夜里，我分明听见母亲梦呓里与您叨咕着家常。您偶尔也会走进我的梦里，让儿重新回到有父亲的幸福时光。 您走的时候正是新冠疫情肆虐的第一年，这疫情一待就是整三年！去年年底，全家人无一幸免地全部感染了新冠，在气势汹汹的疫情面前我们没有气馁，而是在母亲的带领鼓励下，一个个康复如初了。不幸的是，母亲因年纪过大，抵抗力差，从第一次阳了之后，身体一直得不到彻底康复，半年时间就住院四次。可坚强的母亲总是乐呵呵地开导愁眉不展的我们，“你爹活着的时候常说，人和麦子一样，芒种一过就要黄了，黄了就得收割，总不能让麦子落地里吧？人的芒种到了，老天爷就会来收走，不收地球上就放不下了。” 昨天，第四次住院的母亲再次康复出院了，我们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勇敢刚强的母亲再次闯过了鬼门关，高高兴兴地回到了我们的身边。 哦，差点忘了告诉您，2021年的时候，儿子终于在县城买下了自己心仪的房子。可遗憾的是，您老人家一天都没住过，留给儿子无尽的遗憾。如果有来世，我们还做父子，让儿好好为您尽孝。 前两天，您一生最要好的朋友，信邑我叔去世了。他走得很安详，和善的面孔上看不出一丝痛苦，你们是不是已经团聚了。我们至今忘不了，在困难的岁月里，信邑叔用夹档的架子车，拉了两袋玉米，救了咱们全家的饥荒；八十年代时，信邑叔硬是将自己八成新的自行车送给了咱家，使我们家拥有了有史以来的第一辆现代化交通工具！他老人家的离世让我很伤心，但一想到您老哥俩团聚了，我也就释然了。 有人说：亡人三年后就会归神位，不再操心阳世家里的大小事务。可是父亲啊，儿却祈望您常回家看看，看看在新生活下儿孙们的幸福日子，您在天堂也就能安心地和至亲们团聚了。可是，这样会不会耽误您回归神位的行程？如果真的耽误了，儿子就太自私了，请您老人家谅解儿子的不孝。 您还是回归神位吧。 从此，您长眠，儿孙后辈们常念。作 者 简 介http://www.xbwxw.com/data/attachment/forum/202202/15/133131zvwmlvimwavv1vzw.png 乔山人：陕西宝鸡扶风人。中国西部散文协会会员，宝鸡市职工作家协会会员，扶风作家协会会员，扶风县诗词楹联协会会员，西部文学签约作家，《秦川》杂志签约作者，江山文学签约作者。2016年至今在《中国水泥》杂志、《宝鸡日报》、《西安日报》、江山文学网、盛京文学、陕西散文论坛、西部文学、宝鸡文学、水泥圈子、秦岭文学、秦川文学等文学杂志及网络先后发表小说、散文、诗歌等作品近三百篇，2019年出版个人散文集《留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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