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直的松 发表于 2023-8-12 12:49:44

【挺直的松小说】春寒 二

                     
    疙瘩头踌躇满志地从鹿走镇回来,就开始着手招工。先是请怪灵写了一张招工广告,贴在刘红家山墙上。然后在脚地支上一张桌子,自己坐在一边的太师椅上,抽着烟品着茶扎足了老板势。
    怪灵坐在桌子中间,面前放着本子和笔,等待着来报名的人。

    婆娘早已端来茶壶拿来中华烟,放在桌子上,一人面前一个茶盅。

    刘红家墙上贴着布告,路过的人住足观看,消息不胫而走。围拢来看布告的人络绎不绝,得到消息的人们纷纷前来报名。

    疙瘩头审视着每一个报名的人,白家祥年纪过大不要,白家驹二十来岁,身体健壮正合适。怪灵看着疙瘩头的眼色,只要他点头的就被一一登记在本子上。经过疙瘩头的审视筛选收用了十来个符合要求的青壮年,大多都是本家本户本族的人。鹿鸿运、鹿天骏、鹿盛源、鹿滨田、鹿兴阳、鹿兴民等十几个人,只有白家驹是外姓人。
    白家驹虽是外姓人,疙瘩头却会收,谁也知道跟他妈有一腿。

    赵生春闻风后也想去,跟随着人们来到疙瘩头家。眼看着人家登记完了,走到桌子跟前。怪灵一看不敢登记,回过头看着疙瘩头,意思是说要不要?疙瘩头说:“外姓人不要,怕跟咱不是一条心。”怪灵明白了意思说:“人够了,不要了。”赵生春模样不高兴地走了。

    不一时,赵生春跟着他母亲来了,老婆走进门说:“他叔,把咱娃也要下吧。”
    疙瘩头搭着二郎腿身子靠在太师椅上摆出一副傲慢的架势,吸着烟,没有言传。身边的怪灵一看不是事才说:“婶,人招够了,不要了。”
    老婆央求着说:“不在乎一个人,给我老脸一点面子,就把娃收下吧。”
    疙瘩头生气地发了话:“给你说不要了,没听见咋的。”
    蹲嫌了一头子,老婆才知趣地走了。本来还有几个外姓人也想报名,一听说老婆伤了脸也就不敢寻了。

    第二天,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东走去,背着铺盖,掮着镢头锨,一路说说笑笑地上了将军疙瘩。走长梁过龙凤岭到岳伏嘴向山区进发。

    好多青年人没有进过山,看不尽峰峦叠嶂,观不够溪流飞瀑,听不懂鸟语莺啼,走不完山路崎岖,谈不断天地话题。一路上遇店歇息,过馆进餐,夜住晓行。

    几经周折长途跋涉来到离凤凰镇不远的山区,一行人来到窑场。只见远观群山环抱,近看奇峰突兀。收回目光,近前不大一坨平地堆积着小山似的煤堆。

    人们放下行李,席地而坐,一次行程几百里对于经常进山的大人来说,算不了什么。可是这些年轻人就是一种考验,一歇下来简直就像散了架似的成了一滩。

    疙瘩头走这些路跟玩一样,他人高马大,走长路是他的长项。腿长走起来不知不觉就把人们扔在后头,总是歇一会人们撵上来再走。这时候青年们坐下来歇息,他来回在场子转着,思虑着。

    转了一圈来到怪灵跟前说:“老弟,先派人买锅碗瓢盆,把伙食问题解决了。”
    怪灵说:“能行。”就叫了几个人到邻近的集镇办理去了。

    两个钟头后,怪灵引着人回来了,有掮的有背的,除了锅上用品还有蔬菜、面粉,调料等。

    鹿有民掐了几块大石头支起了锅,从附近坡上拾了些干柴,旁边溪流舀了些水,几个人一齐动手,做了一顿老鸦头,咥了起来。有的坐在石头上,有的圪蹴着,还有的干脆坐在地上。
    填饱了肚子,已近下午,疙瘩头说:“去几个人割草,几个人砍树,先给咱把窝棚搭起来。”

    疙瘩头引了几个人砍伐树木,怪灵引着人割草。

    山坡的草足有一人高,搧房是好材料。他们经常在地里割麦子,做要,割草也一样用草做要打成捆,再掮下山来。

    疙瘩头带着几个人砍伐树木。坡上生长着各种树木:有桦栗、青冈、桦木、光光榆树、油松、铁杉、漆木、山杨木等等品种繁杂,有好多就连经常进山的疙瘩头也认不清。鹿智明初次进山,只要是树就砍,被疙瘩头看见了大声喊道:“智明不要砍,那是漆木,快走远些。”
    青年们不知所措,闹不清发生了啥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疙瘩头才说:“漆木最厉害,有人只要碰上身上就发痒。”吓的青年们再也不敢靠近。
    从此后,每砍一棵树都要问清是啥树,然后才下手砍,再也不敢盲目行事了。

    树木砍伐好了,小伙子要扛,又被疙瘩头挡住了:“别别,顺坡向下溜。”
    疙瘩头到底年长,懂得的多。观察了一会发现一个槽子说:“从这里溜。”
    青年们把木头抬过来,顺着溜槽向下溜。

    木头溜完了就开始搭棚,钯钉提前买好了,人多手稠,太阳落山前就搭好了。疙瘩头指挥着搧草,先从房檐子开始,一层盖一层直到房顶,房顶子把草绑成把再分开夹在顶上。剩下的草打成地铺。

    走路干活累的人们人困马乏,只要一倒下就到梦乡去了。鹿智明一觉醒来觉得浑身发痒,特别是阴部奇痒难耐,整整翻乱了一夜。

    山里的天黑得早明的迟。

    疙瘩头心中有事,早早就起来了。在场子转了一圈,抓了把煤在鼻子跟前闻了闻,他把满腔的兴奋和希望都倾注在这把煤上边。等这里投产后的第一笔收入先买一辆宝马车,那时候开进荆峪沟,人们看他的那个眼神,那才叫享受。

    又在周围转了转,熟悉一下环境,蠢笨的脑子就像是膏了油,快速地运转起来。这是他有生以来干的第一件大事,鹿走镇商行和凤凰镇药材收购站那就不用费心。这煤窑可是大姑娘上轿第一回。啥都不懂,啥都要学,自己就像是个小学生,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太阳已经一竿子高了,他才叫醒了大家。他深知孩子们第一次进山,肯定是乏了,让他们多休息一会。

    疙瘩头才招呼大家起床,旁边就是一条溪流,到那里去洗脸洗手。开始做饭,吃过饭又在不远处盖了一间草房做灶房,盘锅头支案又忙活了一天。

    鹿有民带着几个人清理窑道,把倒了的支撑扶起来,掉下来的横木重新撑好。脚下有水潭,在窑边修了一条水渠,流到洞子外边。路上的土石两人一抬往出运。

    疙瘩头又让怪灵带领几个人去买了几个车脚子,鹿兴阳本身就是木工,就地取材做了几辆架子车。

    当闲下来的时候,疙瘩头才看见鹿智明浑身不舒服,在柱子上摩擦脊背。就问道:“智明,你咋咧?”
   “我浑身发痒。”鹿智明痛苦地说。
   “那是中漆了。”疙瘩头说。“有民,跟我到山上采药走。”

    晚上,大家早已入睡,有两个人没有睡着。一个是:疙瘩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他想着煤窑的事,支撑已经打完,马上就要开工采煤了。安全是个问题,一定要注意,还有推销问题,鹿走镇的商行,药材店的收购,运输等等的问题都要他解决。贷了国家一百万,开了个商行和药材站,就花去了大半,前次承包了这个煤窑从药材站拿的钱付的承包费,今次来给补上了。现在手头的现金所剩无几,往后的花销还大着,娃们的工钱等等的问题他考虑了好多好多。

    另一个没睡着的是怪灵,他想的可不是煤窑的事,也不是商行的事。想的是几十年来自己的经历。刚从学校出来,就接手了大哥的翻砂厂。临开始生意还可以,把几家的生意都抢了。可是,没有多长时间就败了下来,差点也连累了大哥丢了饭碗。钱是贷国家的,一下子烂了几十万。又和陕南人种蘑菇,又烂了,不过这次烂的不是他而是陕南人。他也明白自己是一个吃谁家饭砸谁家锅的人,现在又要砸疙瘩头的锅。自小就玩转疙瘩头的他,这次又玩转了一次。这一次,要让他疙瘩头烂的再也拾不起筒子抬不起头。在他心目中疙瘩头就是一个蠢猪,要他向右转就不得向左转,要他向左转就不敢向右转。疙瘩头就像是一头野马被他拖进了烂泥坑,拔也拔不出,只能是越陷越深。
    怪灵正想得入神,被身边的鹿智明蹬了一脚,身上发痒胡翻乱。

    吃过早饭,疙瘩头召集大家说:“今天,就要开采了,最主要的是要注意安全。大家在掘进过程中一定要注意,发现情况不要着慌,有序地逃离现场。”还说了好多注意事项。
    怪灵掐了一卷子炮,放在窑口。有民胆大,把炮绽开,大家躲得远远的,有民摸出火柴点燃,一阵震耳欲聋的响声,震撼着山谷。

    炮声刚落,就来了一帮人,人们面面相觑,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着人们的心头。

    只见:来人个个气势汹汹,张牙舞爪,手拿棍棒,横眉冷对。其中一个身材魁伟,满脸怒气,络腮胡子根根似针,光着上身,胸脯长着黑毛,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简直就是三国张飞在世。
    酷似张飞的人张口问到:“你们谁是老板?”声音如洪钟一般,震得树上的叶子沙沙作响。
    疙瘩头看见来人首先怯了三分,颤巍巍地站出来说:“我就是。”
    说着就掏出烟给对方让着。来人不接,怒气冲冲地说:“谁叫你们乱砍乱伐?”
    疙瘩头陪着笑脸说:“砍些木头搭个工棚。”
    来人大喝一声地动山摇:“谁给你的胆,随便砍。”
    疙瘩头仍然陪着笑脸说:“原以为是窑主家的,所以就没多考虑。”
    那人说:“你说现在咋办?咱是叫派出所,还是私下解决。”
   “多有得罪,还望多多包涵,一切好商量。”疙瘩头点头哈腰赔不是。
   “不行就把窑封了。”来人两手叉腰,胡子都乍起来了。
   “别别别,你们说咋办?就咋办?有事好商量?”疙瘩头乖得像只绵羊。

    几个人的口气才缓和下来说:“一根五十元。”
   “太贵了,能不能便宜些,你看,俺都是才来的,人生地不熟的,几位师傅就高抬贵手。”疙瘩头蛮说好话,怪灵也来帮腔。青年们纷纷围拢来求情。

    其中一个年长的说:“看在你们说话还算中肯的份上就给你少算些,一根四十元,再也不能少了。”
    疙瘩头跟怪灵低声一商量:“你看咋办?”
    怪灵说:“现在拿在人家马下,有啥办法?”
    二人商量过后疙瘩头来到跟前说:“四十就四十,算一下看多少钱?”
    双方数了数算了帐付了钱,那些人才走了,人们又忙碌起来。

    工棚算是搭好了,大家有安身的地方,然后再进行下一步工作。据王佳平介绍,洞子最主要的是安全,要打好支撑,搭好支架,然后才能掘进。

    鹿有民戴着安全帽,拿着撬杠,走进洞里,排除险情。

    疙瘩头派得力干将怪灵带领几个人去采购木材,其他人清理场子和洞里东倒西歪的木头。

    怪灵几个人雇了一辆大卡车一连拉了几次才把采购的木材运回来了,场子堆积如山。

    加固过后才进去开采。小伙子干活有的是力气,挖的挖拉的拉,窑门口的煤堆越来越高。看着这么多的煤,疙瘩头心中那个欢喜,比吃了蜜还甜。憧憬着未来,兴奋得就像是娶了新媳妇。鹿走镇商行、凤凰镇药材店、煤窑,到时候开上宝马,自己开不了得雇个司机,开进村,见人就散烟,那可是中华,绝不是低档烟。人们见他低头哈腰,那会有多高贵,金钱能换回自尊。

    检查安全隐患后鹿有民就闲下来了。他在场子转悠,来到几堆煤堆前看了看,拿起一块一看是石头,又拿起一块一看还是石头,一连看了几块也同样是石头。他在城下卖了几年煤,所以对煤还是石头还认得清。

    到了饭时,人们在一块吃饭,鹿有民把疙瘩头叫到偏岸说:“伯,给你说话。我看来,那几堆全是石头。”
    鹿有民的一句话就像是给疙瘩头燃烧正旺的心头浇了一盆冷水,又像是在兴奋的头上挨了一闷棍。
    疙瘩头不信,说:“你娃认不得,再甭胡说咧。”
    鹿有民见疙瘩头不高兴就再也没有言传。

    不过,鹿有民的话多多少少在疙瘩头心头留下了一点点阴影。说实话,自己确实是外行,还是叫人鉴定一下,想到此,就把怪灵叫到一边,二人商量了起来。

    一边掘进一边支撑。

   “伯,我看木头叫人偷了。”鹿兴阳来到疙瘩头跟前说。二人来到木头堆前,发现确实少了许多。到了晚上,疙瘩头安排人看守。

    月亮明亮得就像一面镜子,山体的遮影产生好多死角。四五个青壮劳力拿着木棍,来回走动着。转腾了半夜也没发现一个人,就坐在月亮底下说闲话。

   “我看咱伯采的就不是煤,尽是石头。”鹿有民强辩说。
   “不要胡说,咋能是石头,你是认不得,小心咱伯把你开销了着。”鹿鸿运说。
   “我在城下卖了几年煤就认不得石头还是煤。”鹿有民坚持着说。
    鹿滨田发现东边黑影里有人晃动,几个人跑了过去,那人又不见了。又发现西边有人晃动,撵过去又无影无踪。
    就这样折腾了一夜,天亮了发现木头还是没了不少。

    白天还要在洞里打撑立柱,采煤掘进。晚上又不得安宁,搞得人们筋疲力尽。
未完待续

作 者 简 介:http://www.xbwxw.com/data/attachment/forum/202208/14/184305k1dtdzt6dxctzxv7.jpg      李捧虎, 笔名:挺直的松,男,1961年6月14日出生于陕西省蓝田县前卫镇凫峪村三组。1969年在本村上小学,1974年上初中,1976年初中毕业,一直务农为业。1978年到引岱工地当民工。在小寨沟打洞子,在营盘梁上修渠道,三道水修水库。从渠上回来后,在队上当会计,参加农业生产。分社后,卖过老鼠药,收过破烂,后又游于学校当书馆。承包了村西一片地种菜。1995年8月在村开商店至今。2009年10月进入平安保险公司,2010年8月退出。2009年11月接任蓝田移动前卫片区渠道经理。在保险公司曾2次荣获“优秀学员”。在移动业务中2次荣获 “优秀农村代办点”。一次荣获“优秀渠道经理”。2011年4月加入陕西诗词书画音乐研究会,2012年2月19日加入蓝田县作家协会,并有多篇作品在《蓝田文学》《榕树下》《西部文学》等刊物或平台发表。
      自幼爱好文学,在保险公司时因思想波动大而提笔写作,用以表述自己的心情,从此就一发不可收拾。先学着写诗,后改学写小小说。2013年开始写小小说,在榕树下发表作品,有3篇作品获榕树下编辑推荐,2014年有20多篇作品在榕树下获编辑推荐,并得到较好评价。2016年有十数篇作品被《西部文学》编辑采用。

洛沙 发表于 2023-8-13 10:45:22

点亮飘红,精华支持!

洛沙 发表于 2023-8-13 10:45:40

加分点赞,强力支持!

admin 发表于 2023-8-13 11:47:59

赏读细品,鼎力支持!

梦之旅 发表于 2023-8-13 11:48:59

赏读提升,喝彩支持!

西部文学 发表于 2023-8-13 11:54:33

作品给力,点赞支持!

挺直的松 发表于 2023-8-14 09:23:51

谢谢老师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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