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直的松小说】春寒 四 2
接上从此后鑫盛就像个囚犯跟在芳子后边劳改,下地干活跟前撵后寸步不离。人也勤快了,也没了脾气,乖的就像个绵羊。
种庄稼来得慢,一年到头靠卖粮食挣不了几个钱,生意烂的日暮途穷,有时连零花钱都没有。
一天到黑除了下地干活,收工回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是遇见人也是低着头,寡言少语,偶尔有人招呼也只是“嗯嗯”两声。
芳子经常到疙瘩头家买货,手头紧没钱开只得欠账,日复一日帐越欠越多。
疙瘩头本来也不愿意欠账,可是拿现钱买的能有几个,何况前头还有商店,只要有人欠都算不错了。
疙瘩头生意烂了,负债如山,担心却静了。芳子年轻丰满的肌肤,漂亮的颜值没有那个男人不动心的。疙瘩头休闲的心起了涟漪,打开了芳子的主意。
太阳已经偏西,几天来下地干活衣服脏了,想洗袋子空了,就动身向疙瘩头家走来。
正在想入非非的疙瘩头看见芳子走进门,心中暗喜,想谁就有谁,蓝田地脉邪。
“芳子,最近钱咋样,我想进货。”疙瘩头开门见山威胁地说。
芳子刚进门,听见疙瘩头的问话,脸上的红晕不见了,成了一张白脸,为难地说:“哥,实在没办法,你也知道你兄弟烂了个精光。”两人的年龄相差甚远,疙瘩头已经六十出头了,芳子才三十多岁。
疙瘩头一双贼眼直勾勾地看着她,她心中不由得一颤。
“你再困难也不能让我承担,你总得想办法?”疙瘩头步步紧逼。
芳子为难了,苦丧个脸看着疙瘩头,疙瘩头知道到了加一把火的时候了:“你快想办法,明天要进货,你看货架子都没货了。”
芳子心头像压上了一块石头,这可咋办?欠的不是十块八块,成千块那。到哪里去借,寻谁去借,还有谁能把钱借给她。心中的阴云越来越重,简直要下雨了,泪水在眼眶轱辘辘打转。
男人做的丢人事,烂了钱不说还丢了脸,在村里没有一点威望可谈,还想借钱,连门都没有的。
眼看着把芳子逼到了绝境,疙瘩头觉得火候到了:“不过,有一种办法能帮助你度过难关。”说到此停住了,直瞪瞪地看着芳子。
芳子一双泪眼看着疙瘩头,像是临危的船希望看到海岸。
“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就把问题解决了。”芳子看着疙瘩头神秘的样子,脑子已经近乎滞呆了。
“啥事?”芳子问道,脸色苍白。
疙瘩头说:“你到我跟前来,我给你说。”芳子已经像个木头人,很听话地移步前行,来到疙瘩头跟前,疙瘩头伸出大手一把拉到自己怀里。
芳子挣扎着,从疙瘩头怀中挣脱。疙瘩头脸色一变,厉声说道:“你把钱给我,今个不给钱就别想出这个门。”
芳子愣住了,正在进退两难之际,疙瘩头又一次伸出大手把芳子拉进了怀里,这次,芳子不挣扎了。
“只要你顺着我,以前的帐一笔勾销,以后要啥拿啥。”芳子在无奈之下屈服了。
疙瘩头今天如此大胆是婆娘熬娘家去了,要是在家给他一百个胆也不敢。
看着芳子不动弹,他知道屈服了。两只大手抓住两个奶子抚摸着,这时天已经黑了下来,平时很少有人来买货,货越卖越少,还是陈货。
疙瘩头腾出一只手来,在芳子身上乱摸,芳子还是不动弹。疙瘩头抱起芳子进了房子。
疙瘩头把商行搬回来的时候,瘦猴家就办着商店,而且,两家距离很近,一个在前头一个在后头。大多数群众嫌经过瘦猴家门口不好意思,干脆在瘦猴家买,所以,光顾疙瘩头家的人少得可怜,为此两家结下了过节。
每当婆娘不在家的夜晚,芳子就到疙瘩头家来,饱餐一顿后总少不了拿些货物回去,对于芳子来说也有好处,反正不用掏钱,不拿白不拿,女人就像是卖面的还怕你吃八碗,跟谁睡都一样,又没有啥亏损。
疙瘩头也很乐意,家里的剩菜残汤没人要还不如送个人情,自己还能啃一口嫩草。
没有销量也就不敢大胆进货,货越少越没人买,成了恶性循环,疙瘩头把这些原因全部归结到瘦猴身上。
婆娘有事没事都要骂瘦猴,有时在她家骂,有时还骂到瘦猴家门口来了。骂了瘦猴不说还骂顾客,从此后再也没人敢到瘦猴家买货了。
瘦猴一家也就不进货了,剩了一些底渣子只得放在家里。
瘦猴关了门,疙瘩头的生意还是没有好起来,就像是蒋家王朝已经到了崩溃的边沿。
宾鸿在人们心目中就是一个穷光蛋,但是他没有依靠外援,也没有外援。从零起步,一步一个脚印艰难地走着来。从小卖蒸馍样样都经过,收过破烂,卖过老鼠药,卖过肥皂火柴,卖过冰棍。用几十块钱的本钱在康复路进了一些文具,小图片转学校。
太阳滚下了塬坡,宾鸿骑着自行车回来了,车子上绑着一个木头箱子,身上背着北京兜。妻子跟平时一样照例是做饭,年纪轻轻的就像个老太婆,整天忙碌于牛羊和杂活之间,既要照管孩子喂牲口放羊还要做饭做家务,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休息对她来说就是奢侈,就是一只钟表也有停摆的时候,何况是人。
宾鸿转腾一天回到家已经是人困马乏,刚要脱鞋上炕,就听见正在烧锅的妻子说:“队上把村西的自留地向出承包。”宾鸿一听又穿上鞋问道:“得是?”妻子肯定地说:“就是的,下午开会来。”
“有人承包吗?”宾鸿问。
妻子说:“不知道,当时没人包。”
“我去寻队长。”说着就要走出门去。妻子发了话:“包地谁做,还嫌我不忙?”
“你知道,我多在外少在家,家里也照顾不上,把你一个人忙的拾鞋掉帽子的。我在外吃不好,成天饿肚子,两头你还要做饭。如果包了地种菜就不用出去了,也能给你帮上忙。”妻子一听有道理也就不言传了。
夜是黑的,但有几颗星星却是亮晶晶的。
宾鸿怀着憧憬带着希望走进了队长家门,队长正在吃晚饭:“舅,村西地向外承包?”
“是的,你想包?”队长问。
“我想包。”宾鸿答。
队长说:“行,那你明天把钱一交。”
“好。”宾鸿走出门去。
宾鸿结束了游乡转村的历史,把地分成东西两部分,中间留着路,再把两边的地分成畦子,西边种西红柿,东边种黄瓜,梁子上种花白、西葫芦,前边靠路口种韭菜。
从老房拉来几车子苞谷杆,一根丈三椽,四根丈椽围了一个庵子看菜。
晚上,看着满天的星星睡觉,白天浇水、施肥、锄草、卖菜。妻子在家喂猪、放羊、喂牛、管孩子,再也不用早晚做饭。
有时实在忙了,女儿就提着笼在村中卖韭菜。
随着经济收入的增加,苞谷杆庵子已经不适应了,天晴可以凑合,下雨就不行了。
就在宾鸿承包村西地的时候,会计和队长闹矛盾撂套了,队上在仓库门召开社员会,宾鸿被选为会计。
宾鸿拉了一点砖,自己动手盖起了小房子,没安门。
这时:从村中转来一个老者,看宾鸿盖房,笑着说:“你不愧是你伯的继承人,你伯有点钱盖一间,有了钱再捋一间,到了你手里还是这样。”
宾鸿笑着说:“舅,没钱有啥办法。”
两家商店的先后倒闭,村民卖货十分艰难,有人建议办商店,可是,宾鸿哪里来的钱呀,村北的鸿运拿来六十元说:“哥,你办,兄弟支持你。”说着掏了出来。
宾鸿对做生意有着丰富的经验,只是没有经济支撑,既然兄弟拿来了六十元就接住,这不仅仅是六十元呀,这是一种支持,一种鼓励。
宾鸿为了集中资金,减轻负担,和妻子商量把两只羊卖了。牛他舍不得卖,这头牛太乖了,陪他渡过了许多难关,出门种地,拉粪,他从来没打过,就像个人一样很懂事,也不用人幺。宾鸿和牛有着深厚的感情,本来能卖个好价钱,迟迟不卖总是舍不得。
宾鸿先到郭村联系食品,这是郑家沟人办的食品厂,女主人脸上有一颗黑痣。又到聚东联系批发部。用推车子把货推回来。小小的房子用木板做货架,砖块作支撑,摆上几样货。
一切准备停当,置办了几样菜叫上几个要好的朋友,响了一串炮,商店就算开业了。
小房门口墙上写了一副对联:店小生意浓,地僻客常至。生意虽然说开张了,但一个个难题就像是一扇磨扇压在宾鸿的心头。资金是当前最难以解决的问题。有人建议:一借二贷三欠账。
实在没有办法只得卖牛,再说也没时间照管,种地更顾不上。只得忍痛割爱,价钱比上次少得多。
宾鸿凭着丰富的经验,灵活的经营,赢得了广大群众的支持和信赖,买货的顾客络绎不绝。没有几天就到了中秋节,在门口摆上木板,把货物摆在上边,生意异常红火。宾鸿又要进货又要卖货还要管理菜园。顾客需要啥就进啥,没有了骑上自行车去大亮进货,虽然说很辛苦心里却是高兴的。
为了孩子为了家庭再苦再累也不嫌弃。妻子的负担也减轻了,只看了一头大母猪。
生意有了点起色,情况有了些好转,新的困难却来了。妻子从屋里来说:“咱西边的房子“咯吱”响。”
宾鸿马上预料到不好,房子要倒了。这间是个庵间房,是父亲盖的,没有墙根,就地起墙,地势低潮湿,土胡基。据说盖这间房时,表哥安邦年纪还小,在门头渠里耍,再说不动弹,大人说话他不听,说他没耳朵,从此后人都叫安邦“没耳朵”。
这间房子已经有几十年了,就像一位老人脚下站不稳了。
宾鸿一听赶紧向回走,从大房端了个梯子,上房去溜瓦。房檐子靠了一根椽,妻子在地下接。瓦溜完了,宾鸿刚下到地上,“嗵”的一声房就倒了。
房子倒了,孩子们没处睡又是一个难题。到了晚上宾鸿碾转反复睡不着,孩子的睡处咋样解决,盖房根本不敢想,囊中羞涩就是盖个鸡架也没钱。商店的货物要充实,快货不够卖瓷货压着钱,女子上学没鞋穿还是从破烂堆里拣的。跑操时鞋拔帮了,哭着回来。
怪灵把房买了,旧房子闲了下来,宾鸿想到此就走到秀梅家来:“哥,兄弟跟你商量个事?”
怪灵正好在家:“啥事?你说。”
“我家西边的房子倒了,娃们没处住,想叫娃暂时住在你家老房子。”
“行,你叫娃住。”怪灵说。
“谢谢哥。”说着跨出门去。秀梅喊住说:“把钥匙给你。”
为了改变营业环境,解决场地不足的问题,又拉了一些砖,自己动手盖起了一间大一点的房子,抹房时大家都来帮忙。东边是安福家的地,上泥不方便。安邦建议,让宾鸿给安福说,从东边安福家地里上泥,宾鸿没有答应。他的想法与众人不同,尽量不要伤害别人。
房刚抹完,宾鸿的侄儿回来了:“大,我在三十米路打了一家商店,答应明天给钱,可是我拿不出钱,失约了,没法下台,你看咋办?”
宾鸿侄儿比宾鸿小七八岁,也是个实诚人,没有多少心眼。嘴厥口笨,不善言语。
宾鸿一听,接过来可以缓解资金短缺的局面。“行,咱俩一块下。”就把小卖部草草收拾了一下,随后二人下县去了。
原来店主人是代寨的代悦贤,此人很厉害,曾和天璇做过生意,宾鸿间接地有所耳闻。宾鸿和悦贤交谈时很重视。
“长喜说今天给钱?”代悦贤说。
“话是这么说,但是长喜拿不出钱有啥用。不要说长喜跟你说的话,现在说解决问题的话。”宾鸿说。
“人前一句话。”代悦贤说。
“要说解决问题的话,不解决问题再纠缠也没用。我来就是解决问题的,如果你一意坚持,那我就走呀,你向长喜要去。”
代悦贤一听:“行那就咱俩说。”
“这事与长喜没有关系,货物就以你两原来的帐,钱几时有及时还,你放心,保证给你,你跟天璇也认得,我的信誉他知道。”
“行,那咱就写字据。”代悦贤说。
宾鸿动手写合同,写好后,悦贤拿着看,发现没有还钱日期,才醒悟:“不行。”
“咋又不行了?”宾鸿问。
“你得说个日子,没有时间限制,十年八年都没个准星。”代悦贤说。
“那是这样,两个月内保证还清。”宾鸿说。
“行,就这样。”代悦贤同意。
二人在合同上按了手印。
宾鸿叫了辆货车把货物拉回来了,这些货物极大地缓解了货物短缺的局面。
宾鸿有了点钱又拉了车砖,自己动手再捋一间,才形成了现在的局面。人们戏称你父亲就是一间一间建起来的,到了你手里还是一样。
宾鸿的生意就好像早晨的太阳蒸蒸而上,这可气坏了疙瘩头,自家就像是西落的太阳快要滚下塬坡了。但是他不甘心,千方百计要跟宾鸿作对。
为了制约宾鸿的发展,在家里组织拉拢了包括表兄安邦,芳子、无事忙、刘三在内的五六人的帮派来对付宾鸿。这天他们又聚集在一块喝酒,芳子不喝酒,在一边跟婆娘说话。鑫盛知道妻子跟疙瘩头的关系,但又不敢言传,他知道自己做的事,也知道在家庭的地位,妻子也是为了这个家。他不但不反对妻子的行为,反而也加入了疙瘩头的帮派。
酒兴正浓的时候疙瘩头发了话:“鑫盛,哥给你出个主意,就看你听不?”
鑫盛把一杯酒喝下去后说:“俺哥一句话那有不听的道理,你说,啥事?”
疙瘩头喝了杯中酒说:“你办一个商店。”只说了一句就停下来了,看着鑫盛的反应。
鑫盛说:“我哪里来的钱,也没地方。”
疙瘩头说:“只要你办,钱不是问题,地方也不是问题。”
还不等鑫盛答复无事忙就说了话:“仓库不是闲着,给队长一说不就行了。”
刘三说:“钱大家可以支援。”
安邦也表示支持,在座的几个人都表了态。疙瘩头说:“货架子俺屋就有,你拿着用,不用了还给我。”
就在这时喜妹跑进了门,听说鑫盛办商店,高兴地说:“叔,我给你一千块钱。”
这个一言那个一语说得鑫盛一时兴起:“既然大家这么支持我,我回去商量再说。”他忘了妻子就在身边,婆娘给芳子说:“你看你哥对你多好。”
芳子不知是计,就对鑫盛说:“就按咱哥说的办。”
几天后,村北仓库门前热闹非凡。这是当年的生产队仓库,现在闲置着。鑫盛跟宾鸿年一年二,是从小长大的伙伴,在疙瘩头的鼓动下,商店开张了。
疙瘩头就像一个功臣,坐在门口的雅座上,两边分别坐着鑫盛和芳子。面前摆着茶桌,桌子上摆着茶具,周边坐着村长、村会计、小队长和刘三、无事忙几个人。
大场围满了人,人们的喧哗声此起彼伏,场子中间安邦和喜妹正在演着猪八戒背媳妇。安邦中等个子,大肚子,演猪八戒自来相,做着憨态十足的表情和喜妹在他背上做出各种滑稽动作,引发人们一阵阵的欢笑和叫好。
这时,几个女人端着酒菜,摆上了桌子,鑫盛给各人倒上一杯,然后端了起来说:“今天,鑫盛商店开业了,首先我要感谢老哥和在座的各位的大力支持。”举起酒杯灌下肚去,其他人也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作于2023年9月9-10日
作 者 简 介:http://www.xbwxw.com/data/attachment/forum/202208/14/184305k1dtdzt6dxctzxv7.jpg 李捧虎, 笔名:挺直的松,男,1961年6月14日出生于陕西省蓝田县前卫镇凫峪村三组。1969年在本村上小学,1974年上初中,1976年初中毕业,一直务农为业。1978年到引岱工地当民工。在小寨沟打洞子,在营盘梁上修渠道,三道水修水库。从渠上回来后,在队上当会计,参加农业生产。分社后,卖过老鼠药,收过破烂,后又游于学校当书馆。承包了村西一片地种菜。1995年8月在村开商店至今。2009年10月进入平安保险公司,2010年8月退出。2009年11月接任蓝田移动前卫片区渠道经理。在保险公司曾2次荣获“优秀学员”。在移动业务中2次荣获 “优秀农村代办点”。一次荣获“优秀渠道经理”。2011年4月加入陕西诗词书画音乐研究会,2012年2月19日加入蓝田县作家协会,并有多篇作品在《蓝田文学》《榕树下》《西部文学》等刊物或平台发表。
自幼爱好文学,在保险公司时因思想波动大而提笔写作,用以表述自己的心情,从此就一发不可收拾。先学着写诗,后改学写小小说。2013年开始写小小说,在榕树下发表作品,有3篇作品获榕树下编辑推荐,2014年有20多篇作品在榕树下获编辑推荐,并得到较好评价。2016年有十数篇作品被《西部文学》编辑采用。 添加图章,优秀支持! 加分点赞,强力支持! 赏读细品,鼎力支持! 赏读提升,喝彩支持! 赏读提升,喝彩支持! 谢谢老师! 欣赏!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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