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文学杯】征文【旭峰随笔】两个杠子馍
岁在辛亥(1971),仲春之初,我被村子的农业试验站,选派到西北农学院(现在叫西北农林科技大学)参加植物保护培训班学习。当时我十六岁,兴奋之情无以言表,起码当下不东日头背到西日头的干体力活了,弄不好还能混个商品粮户口吃个公家饭。究竟是上天定夺还是自己所为,全看命中注定不注定了。
奈次培训班全县43个公社去了43个人,由一辛姓老师带队。去了以后住的是学生宿舍楼,墙壁地面黑呀呀一片,黑咧睡在架子床上不敢翻身,稍微一动就咯吱咯吱直响。学院给我们吃饭的灶也是细粮杂粮三七开,但好像吃白米细面的时候很少,天天都有一顿钢丝面(包谷面饸饹)。好在炊事班还弄点肉哨子一浇,粗粮细做,到也挺香的,早晚每人一个麦面和包谷面两掺的杠子蒸馍(4两重),一碗稀饭,一份咸菜。
就这样,天天听教授们讲课,什么麦子的条锈病、叶锈病、红蜘蛛、麦芽虫、吸浆虫、干热风等。包谷的玉米螟、粘虫,也叫行军虫,具说粘虫是从印度飞过来的,飞的高度超过喜马拉雅山。棉花的棉铃虫、蚜虫,也叫红秆溜,还有地下的三大害虫,蛴螬、蝼蛄(也叫哈吧狗)、金针虫(也叫硬虫),等等这些,名目繁多,我压根就不爱这一行,但既然来了还得好好学。
既然学就得多用点功,天天做作业,背课文。哈哈!一考试我成绩名列前茅,辛老师内定我为班长。当上班长后,就能和学院的教授近距离接触,还可接触中国农业科学院陕西分院的资深教授,虽然学校停课闹革命,但知识分子的内在形象一点都没倒,鼻梁上挂着眼镜,文致彬彬,说话慢声细语,使我倍感崇敬。
培训班持续了近一年时间,大家都高高兴兴准备乘火车回家,炊事员老王找辛老师和我说,灶上还剩了些面粉,看是否把这蒸成杠子蒸馍按人分配,每人两个,辛老师满囗答应,为了简单一点,也就不弄饭票了
第二天早上,大家都依次排队领馍,领到最后差两个馍。炊事员反复说他数过三遍都没有错,肯定是有人领了双份。我有点不大相信,都是大男人们,谁还能奈么眼小的,一直疑惑老王的馍数的到底准不准,实在不行,谁没领了把我奈一份给谁。话刚落点,辛老师发话了,这咋可能呢,这不是两个馍的问题,这是思想觉悟问题,这是思想认识问题,这是资产阶级腐朽思想在作怪,这是阶级斗争的新动向,听我的,一个字,“查”。我的妈呀!一听这我也只能是顺渠溜了。
奈天早上适逢停电,宿舍楼黑嘛咕咚的,为了弄个究竟,买了拾几根洋蜡(蜡烛),焊在各个宿舍门口,像敬神一般。弄的大家你猜我我猜你,好像都成了贼了。这时候由辛老师和我还有几个班干部逐宿舍搜查,当查到楼道中间一个宿舍时,一仁兄双手裹着棉衣朝厕所跑装着拉肚子的架势,辛老师像孙悟空火眼金睛抓妖怪一样喝喊一声,跟上他,我们几个随之跟到厕所,可怜的奈位仁兄正把两个杠子馍往便池塞,让我们逮了个正着。
人抓住了,馍却不能吃了,奈仁兄被两个蒸馍的代价扫的没一点脸面了。辛老师火冒三丈,马上全班集合,开批判会,写检查,一串串的刺耳发言弄的仁兄狠不得钻到地缝里去。我侧耳给辛老师说,不敢弄咧,有点过咧。近一年来咱培训班样样都好,你今天把人弄到这步田地,若还他想不通回去从火车上跳下去怎么办啊!此话一出,辛老师如雷贯耳,反问我奈咋办,我说散会吧!做好思想工作,派两三个人把他护送到家,一了百了。
听到这个真实的故事,谁都不能怪,只能说我们奈时还是太穷太穷了,人家说人穷志短,但也不至于如此啊!加之动不动就上纲上线,还是可怜惹下的禍。如今如果办培训班结束时给每个人分两个馍,可能还没人要,嫌拿上都是行李,另外,社会也文明进步了,人的思想觉悟也高了,给一万个理由也不会做像那样的蠢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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