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人卫旭峰 发表于 2023-12-20 00:15:21

【旭峰乡土记忆系列】母亲的茶饭!

本帖最后由 梦之旅 于 2023-12-20 10:47 编辑


      母亲远我们而去已经33年了,这确实是个不短的时间,人生有几个33年啊!尽管如此,但母亲的音容笑貌时不时仍浮现在我的眼前,使人难以忘怀,特别是在南柯梦中……。
      在长安,人们把平常过日子吃的饭菜叫做茶饭。一个家庭茶饭的好与差,既是这家主母性情手艺的表现,也是这家生活水平的反映。
      母亲生性贤淑善良,又自幼学得一手好茶饭好针线,虽说农家小院,也算是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的。尤其在一家人的茶饭上,从来没有半点马虎。即就是在收成不好粮食短缺的年份,她老人家也是想方设法地运用一双巧手,为一家老小能够吃饱且尽可能地吃好而操劳。通过粗粮细做,合理搭配,素菜荤做,样样数数,做出的饭菜顿顿都是盈人的。
       奈时候家里人多,做饭用的都是大黑老鸹铁锅,锅里边既烧包谷糁稀饭,又搭两罄笓子馍,锅深度不够,再搭上草圈加高,馍周围靠锅边再蒸上一圈圈红芋。母亲心灵手巧,为了锅里有足够的蒸气,多俭省一点柴火,就给锅盖上压两块不大不小的石头,使锅盖和草圈紧密的贴合。 一个锅做了现在好几个锅的饭,烧的是麦苋火,锅底火面均匀,熬的包谷糁粘稠滑溜,一层包谷油油油光发亮,美味可口,再配上萝卜樱子渥的浆水菜,吃后饱含农家口味。
       我最爱吃的是由锅底铲下来的包谷糁锅底,俗名叫“圪杂”,洋话叫“锅巴”,脆脆的,黏黏的,劲道顶飢。里边再倒一点油泼辣子浆水水,感觉比吃山珍海味还香。这道饭一般都是我的专利。不过有时下手迟了,就比二姐抢先了。有时等不得二姐动手,母亲奏给我使个眼色,我便立即下手,二姐也只能望锅兴叹,还嘟嘟囔囔的给母亲告状说我把锅里的饭弄水花了,母亲只是甜甜一笑而过。?
       奈时儿细粮短缺,一般都是蒸的包谷面粑粑,城里人美名其曰把它叫“发糕”。母亲为了使得粑粑筋道唠口,奏适量的给里边掺和一点下等黑面,再放一点5分钱一包买来的糖精,甜甜的可好吃咧。
      锅里熘红芋也是每天的主食,时间长了人也奏吃噀(训)了,母亲奏会把熘好的红芋切成片片,用油布子把锅一擦,放在锅里一炕,金黄的颜色,热乎乎的,既酥又脆,吃起来香甜可口。
       母亲还用包谷面给我们烙包谷面饦饦。尽管都是粗粮,但母亲变着花样做,使人有新鲜感,想着法儿让父亲和她的几个亲蛋蛋娃吃好。
       晌午饭大半都是包谷糁面,面少汤多,又缺油少菜,不免稀汤寡水。母亲奏用她的口头禅“把面切窄,不怕添客”来对诺着做。有时她从地里干活回来,顺便捎带着再拔些野菜下到锅里,包谷糁面奏显得稠一点,这奏是奈时候所谓“瓜菜代”的日子。
       农历二、三月是最难熬的日子,青黄不接,瓮里没面了借都没处借,人们都可怜。记着奈一年,父亲遇到苛政,家里的粮食被人家灌完了,城里头兴隆巷三姨知道后,把姨夫磨豆腐的豆渣叫父亲拿回来,母亲把豆渣捏成饼烙熟给我们吃,又把豆渣烧成糊糊给我们喝。豆渣咋能烧糊糊呢,盛到碗里豆渣是豆渣,汤是汤,谁不然谁。一想起这些事,鼻子都会发酸。
      奈一年,家里一切都被所谓的工作组收没了,连鸡下的蛋都不给我们留一个。眼看年节到了,屋呢没有一把面,天天靠里花水姑妈家表哥表嫂夜半三更给我们偷着送馍度日。母亲每天都操心家里的鸡下蛋,下一个藏一个,临到过年把埋在后院的21个鸡蛋刨出来,一家七口人就这样凑合着过了个年。
      慢慢的日子好点了,一月半载的母亲也会给我们改善一下伙食,吃一顿不带包谷糁的燃面,叫肚子也圆一次,烙个死面油璇子,我姊妹们一人吃一角,且都吃得很慢,唯恐吃的快了香味在嘴里留的时间短。吃着手里的,姊妹们都瞅着盘里还有两三角馍,谁都不好意思去拿。等父亲吃两角后,母亲也看出我们的意思,用手公道的掐一旦拧一旦的给我们分着吃,从不偏灯向火,用她的话说“手心手背都是肉”,而她自己却吃的最少。
       奈时候手头紧(缺钱),一大家子过年最多割三二斤肉,哨子面里有点肉星星奏算不错了,母亲没办法啊,还想体体面面的过个年,奏用少许清油,把箩卜榨碎滤掉水分,适量加点淀粉,伴上当时所谓的最好调料五香粉,做成丸子放在油锅里滚炸,不大功夫,外酥里嫩的金黄色的丸子奏会出锅,从外形上看,和肉丸子没有任何区别,太好吃了,这手艺是母亲从老舅哪里学来的。如今逢年过节我和表哥还时常念叨着。
      平日里做饭,若还不够了,母亲总是先让父亲及儿女们吃,自已饿着肚子,实在不行的话奏是啃点干馍充饥。若还做多了,剩饭奏成了母亲下一顿的正餐,这好像成了家里的一种规矩,母亲就一直这样一位先人后己,从不把自己放在心上。
       母亲的家常饭做的不是一点的地道。蒸馍施碱几呼不差分毫,擀面不论宽窄薄厚适宜,下到锅里啥样,捞到碗里还是啥样。特别是逢年过节给亲戚蒸礼,枣糕子,油塔子,芝麻研壳篓子,做一次成一次,从礼馍的精致奏能看得到母亲的上心之处。
      每当年节会节,母亲都会和大姐坐在炕上算计着待客的菜品,诸如:炒洋芋丝一样,豆芽菜一样,豆腐一样,白菜一样,斑粉条(粉条)一样,割二斤肉,给每样菜上面苫几片标标肉,这几样菜号称“五盘子”。奇怪的是母亲做“五盘子”是用尺八小锅子一次成菜,在锅里分成五样,谁跟谁还不黏。当客人到齐后,一桌热气腾腾的“五盘子”奏端上来了。具体咋样操作,大姐可能还记着具体操作办法,我因奈时儿人碎都记不来了。
       母亲的浆水拌汤更是一绝,面糊稀稠,浆水多少,味道咸淡,少许碱面,火候软硬,揭锅迟早,用铁勺在锅底下再来一点油爛葱花入内,一切都拿捏的洽到好处。在炎夏酷暑,稍凉三刻,我们歇息之余,喝上一碗,解渴消暑,且成为上等饮品,至今舅家表哥还常念之。
      还有饭后剩的馍,不论是蒸馍还是锅盔她都不舍得摒弃,用水浸泡,加上少许面粉,放上盐及调料上锅蒸熟,出锅后拌上蒜泥,用筷头蘸上几滴香油均匀搅拌,香喷喷的圪哒奏做成功了,每每有这道饭食,我姊妹们连吃带占,胜过陕北的洋芋擦擦,可口之极,令人生涎。
       每逢家中大事或秋夏前夕,母亲都会自己榨曲,用麦子包谷酿成上等市酒,酒熟开缸,香气四溢半截巷子。在地里劳动回来押上一碗撇杯,一饮而尽,不饥不渴。还有用糯米做的甜浮子酒,香甜可口,喝了它素有“甜半夜”之佳称。用小曲做醪糟酒可谓是母亲的妙手,色泽纯正,清澈见底,谁能喝到我母亲做的醪糟酒奈都是谁的福分。
      母亲过日子特别节俭,从不浪费一粒粮食,她太懂得种地打粮的不易。每遇到吃过剩的包谷糁饭,她都会生些包谷牙子和包谷糁饭搅拌一起发成醋脚(酵),然后拌上麦麸发酵,装进瓦瓮淋醋,在我的记忆里,母亲健在的日子里,我们家吃醋奏从来没打(买)过。我还和母亲半开玩笑,你一瓮接一瓮的做醋,把卖醋的人叫你都能气死了,母亲只是不作声的一笑。淋完醋的麦麸经过加工沉淀还可以用作蒸醋溜(醋粉)的原料,出锅筋薄细馕,又能健脾开胃,食后如同佳肴。
       每逢八月十五,母亲早早地操心着套磨子收取上等麦面,准备烙碎芝麻盐饦饦馍和大团圆馍。上边用顶针和缝衣裳的针画成各式各样的图案,再贴上从崖畔挖回来的雪蒿,香舛香舛的。碎饦饦馍可以任意吃,大团圆馍每人只能吃一角,包括两个已经出嫁的姐姐都有份。这一切都是由母亲的巧手施作,馍上的图案都预示着五谷丰登,吉祥如意和一家子人团圆之意。母亲乃贤妻良母,眉目和善,对父亲一片衷心。父亲昔日走南闯北在外交往多拉扯大,来家里的客人多,我记得母亲家宴待客是家常便饭,不是炒菜割豆腐,奏是买肉打烧酒,但母亲从不嫌烦,为的是给父亲撑够面子。母亲虽是农家妇女,但过日子的规矩从来码号不乱。一天三顿饭,首一碗饭非父亲莫属。在困苦的日子里,父亲想吃一碗米饭,母亲在粮食紧缺的情况下,用三斤包谷换一斤大米,不言不传(不说话)给父亲蒸一碗米饭,侍俸父亲非同一般。
       如今日子都松泛了(好),但却应了“子欲养而亲不待”那句话。每每想到母亲人生中的点点滴滴,我都会为之长叹!她老人家一辈子没享过多少福,但为父亲担惊受怕,为儿女饥肠辘辘却时刻在伴随着她,提起这些,我好不心酸!
       母亲的恩典是叙说不完的,她的懿范令乡邻称赞!令儿女骄傲,能叙说的只是她的儿女孙子们好好过日子,用实际行动回答她老人家的期望。
       再想吃到母亲亲手做的茶饭,怕是只能在梦中了……。
撰文/卫旭峰
校对/任伯绳

洛沙 发表于 2023-12-20 06:06:15

点亮飘红,精华支持!

洛沙 发表于 2023-12-20 06:06:31

加分点赞,强力支持!

admin 发表于 2023-12-20 10:07:18

赏读细品,鼎力支持!

史海潮 发表于 2023-12-20 10:42:48

欣赏!支持!

梦之旅 发表于 2023-12-20 10:47:30

赏读提升,喝彩支持!

西部文学 发表于 2023-12-20 10:50:07

作品给力,点赞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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