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直的松 发表于 2024-4-20 08:10:07

【挺直的松随笔】洋槐花 三


                                       洋槐花   三
      北岭头从魏家沟过来的路上一溜一行的行人,就像野营拉练似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还有抱着小孩的。几个老汉一边走路一边说话步履迟缓,一个小伙从两个老人中间冲了过来,老汉打个趔趄差点跌倒,烟袋锅掉在了地上。气的老汉破口大骂:“急着吃屎呀。”小伙没有骂只是说:“人家等着看戏,你几个慢慢腾腾的能踏死蚂蚁。”老人一听说:“娃,你没到这个年纪。”小伙听不到他的声音,人已经下了坡。

      鹿走镇来了一老一少,走在人流中,老的已有三十多岁,头上包着白色的毛巾,腰间勒着白色发黄的带子,插着烟袋锅,杆子上系着的烟包随着走路一摇一晃地摆着。拉着的姑娘有十三四的样子,头上扎着两条辫子。大人腿长走得快,小孩腿短撵不上。来到大场时人已经挤满了,河渠的路上麦草集子上,渠塄的树上都孥满了人,东西南北的路上还有人向这里赶。大人乍着脚尖还能看到,孩子就不行了,转来转去就是看不见,还不敢离地窝,要是一动弹害怕别人占去。
      戏马上就要开演,开演前加演一片电影,银幕是挂在戏台南边的两棵戳天白树上的。喇叭里传出毛主席接见外宾的声音,银幕上放映毛主席和外宾握手镜头。
       姑娘急得直叫唤:“爸,俺就看不见。”拉着父亲的手着急地直弹脚。人常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正在着急作难的时候,一个小伙端了一个长凳子来到跟前。放在地上,自己站了上去。他一看板凳还剩一头就对着小伙说:“娃,让俺女子也站在上边。”小伙仰着头正看的着迷,听见有人说话,低头一看是位大叔:“行,叔。”姑娘在父亲的搀扶下站在了凳子上,拍着小手高兴地说:“看见了,看见了。”这时的电影已经放毕,戏早已开演。演员们精彩的表演使得台下叫好声此起彼伏,小伙也叫起好来,姑娘更是激动万分。两个人完全陶醉在剧情之中,两双手拍打着比划着,摇的板凳晃晃悠悠,姑娘差点跌了下来。不由自主地拉在了一起,一种光滑细腻的感觉流入小伙的身体,一股热流也同样传进姑娘的体内。两人回过头一对视,啊,都被对方的英俊和美貌所惊艳。一条虫子钻进姑娘的心房,搅得她心神不定。戏立了,人们东西南北地离开场子。姑娘在父亲的拉动下不忍地离去,回过头不住目地看着小伙,小伙也看着姑娘直到从视线中消失,心中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姑娘好似丢了东西,一步三回头,夜幕掩盖了他们的故事。
       戏散了,路上行人如蚂蚁过道似的四处奔走。陶峪河一个老汉刚走到施家渠碰见人们向回走,气得坐在地上喘粗气。路上行人稀少了才起身向回走。从尤家岭下坡过了大湾回到家,儿媳问道:“爸,戏唱的好不?”听不见阿公的回音。拧过身一看只见阿公一脸怒气,不知趣地说:“爸,谁逗你惹你?”老汉装了一袋烟抽了一半着气地把烟袋一甩:“谁逗我惹我,我说不吃饭,你硬让我吃,刚走到半路人家戏就立了。哎。”气得胡子都乍起来根根似针,嘴唇乱颤,手哆嗦着在桌子上拍了一下,震得桌子上的东西乱响,有的还滚到脚地去了。儿媳吓得颤抖了一下,不就是没看成戏吗,有啥了不起的,发这么大的脾气。一张俊俏的脸布满了阴云,自到人家屋没见过阿公发这么大的脾气。“爸,俺也是好心,怕你回来晚肚子饿,没想到好心做下......”她没敢往下说“驴肝肺”一股眼泪滚下了面颊,她哭了。老汉看着儿媳妇伤心的样子,才息了火,重新装上一袋烟坐在炕沿子上抽了起来。

      “老头子,你注意到没有,鬼女子看戏回来就不好好吃饭,人也瘦了。”老婆对着正在脚地措火要的男人说。男人粗心哪有女人心细:“没有啥事呀!”“乃就怪了。”“你把娃问一下,看是有病了还是?”男人说的对,就向着房子喊叫起来:“芳,你过来一下。”从厦房出来一个女子,蓬头垢面,不过模样倒还清秀,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来到母亲面前:“妈,咋咧?”“妈看你这几天不对窍?”芳低下头抚摸着辫子不说话。母亲着气了:“你也年纪不小了,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早已嫁人了。”母亲无意的一句话说到了姑娘的心坎上。“妈,嗯嗯。”头一扭嘴一咧。“你看你,嘴觖的能栓个驴。”“妈,俺想。”害羞控制了姑娘的表述。
      聪明的母亲看出了女儿的心思,老头子刚好走进门就问到:“老头子,到荆峪沟看戏没发生啥事?”姑娘一听钻进厦子去了。“没有呀,不就是看不见和一个小伙站在同一个板凳上,也再没有啥事。”听了老头子的话心里就像钻进一个萤火虫全明白了。
         一天,老汉走进王凤英家,凤英正在拆洗衣裳,看见老汉进了门:“大,过来了。”“凤英,大寻你有个事,我跟你娘商量还是你打近。”凤英停下了手里的活听叔父说话。“还得麻烦你跑一趟,你妹子前几天晚上我引到你村看了回戏,回来就茶饭不思,可能是看上站在同一条板凳上的小伙子了。”他把小伙的长相大体说了一下。凤英心中就估计了个八九不离十,可能是荆老十家的老大。
       姑娘名叫于芳,今年一十四岁,自从和父亲到荆峪沟看戏回来,就心神不定,心中就像钻进了一条毛毛虫,搅得毛呆呆的不得安宁。那个小伙好似在她心中扎了根,有意回避反而更强盛,故意向别的地方去想总是摆不脱纠缠,搞的姑娘茶饭不思夜不成眠,精神猥琐,洋洋浑浑,母亲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凤英吃过饭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把头重新梳理了一遍,在镜子上看了看,提脚迈出门去。下鹿走沟到小洼子正向下走,迎面碰见一个人,聚目看去:只见来人中等身材,面目清秀,浓眉大眼,上身穿一件白色的粗布褂子,腰间扎着白色的粗布带子,下身穿一条黑色的粗布裤子,脚下蹬一双圆口黑色布鞋。显得人很精神。“大(duo)叔,你做啥呀?”陈志清抬起头一看,只见对方身材丰满,脸大头阔,头发浓密,模样俊秀,上身着一件红色的灯草绒上衣,下身一条深蓝色的粗布裤子,脚下是一双红色的灯草绒布鞋,十分惹人眼目。“你是?”看着面熟记不起来。看着陈志清为难的样子,凤英笑了:“叔,我是二队的王凤英。”“奥,记起来了,记起来了,你是王德佳家的女子,嫁到白鹿镇了。”“对,叔,你的记性不错。你是做啥呀。”“你白鹿镇有一家姓余的有个姑娘,那天晚上到咱村看戏,俩娃有了点意思,叫我去说媒。”凤英笑了脸就像一朵盛开的牡丹花。“叔,那是俺大(叔父)家的女子,我就是为这事到咱村来的,既然咱两人说的是一回事,我就不去了,走咱一块走。”笑同时布上两人的脸。

       凤英转身向回走,志清跟在身后,一路无话,下了沟上了坡到了鹿走镇,来到余家。主人感觉奇怪,刚走多长时间就又回来了。看着她身后的陌生人正在迟疑,凤英聪明的眼睛看出了叔父的意思,笑着说:“这个媒好说,我刚走到小洼子就碰见俺叔来提亲。”主人一听赶紧让座,女掌柜又是取烟又是倒水二人非常客气十分殷勤。陈志清接过水放在一边,从腰间抽出烟袋接住主人拿来的旱烟盒子,装起烟来。“那天晚上给你端板凳的是老十家的大儿子,人你也见了,咱就不说了。老十家的日子在村中算不上数一数二,可也不是一般家庭,这些凤英应该清楚。至于为人那可是没说的,相性好着呢。你商量一下,给我一个答复。”
       主人两口子和王凤英叽叽咕咕一阵,凤英为难地说:“大,这个媒我不好说,我是个女的,捏不成码子。”双方正在为难之际,从门外进来一个人解了围。
       凤英高兴地说:“大,快进来。”来人感觉奇怪今个这么热情的。主人也搭了话:“他大,来得正好。”叫到一边如此这般地告诉了一遍。来人叫余傻子,几个人商量了一阵来到陈志清跟前说:“大哥。”说着把手蹴进袖子,陈志清明白这是要捏码子,也把手一蹴伸进对方的袖子,傻子说:“你看这个数,咋样?”“价有些大,再便宜些。”“那我跟俺哥再商量商量。”一会又过来说:“俺哥说这个数不能少,他就没多要。”女子从厦子出来嘴觖脸吊的靠着门站着:“爸,嗯嗯。”身子一扭嘴一觖。陈志清看去傻了眼,别怪老十家儿子鬼迷心窍,原来如此:少女的小脸庞,细腻如瓷,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藏着无尽的星辰。肌肤如玉,双眼炯炯有神。长长的睫毛柳叶般的眉毛,柔软诱人的小红嘴,乌黑的头发梳成两条辫子垂在脑后。苗条的身材仅从里屋走出的那几步就楚楚动人。傻子说:“哥,别错主意,这娃没弹嫌的。”志清为难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要是贵了回去没法交代。二者僵持起来,志清盯着对方,中等身材,瘦条条的,傻乎乎的样子。想起刚进门时的情景。傻子说的话:“大哥,门口来了几个说媒的。”话落点才看见脚地坐着一个人,吐了下舌头。傻子沉思一会抓住志清的手说:“大哥别错主意,你看人家娃的样咑条咑,咋样不值这些钱。硬多掏些钱买个好东西。”一句话出口气得主人变了脸,但又不好发作,碍于媒人在场。自己也觉得失口,脸上流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余芳一听羞红了脸钻进厦子去了。傻子的话话臭理端,志清觉得在理。心想,多掏些就多掏些,这个主意我拿了。想到此抓住对方的指头说:“老余,你看这个价就甭拨叉了。”主人实在是不愿接受,看见女子刚才的表情,说媒的能把门槛踢断,就是没答应,价钱也有出的多的,不是人长得不咋地就是家庭状况不好。
      二人讨来论去,手在袖筒捏着:“算了,就按这个价,再甭说了,我也是一手托两家,一家出钱一家得货,就看你搁人不搁人。”自觉话也说错了,多亏是他两说话,主人没听见,要是听见了多不好意思的。傻子拿不定主意,走过去跟主人商量了一会,才回过身来表现出无奈的语气说:“就按这个价,再不要多说了。”陈志清思虑了一会也没办法地说:“行,就按这个价。”二人丢了手。傻子回过身对大哥说:“哥就按你说的那个价。”老婆不知道多少价,又不好意思问。女子在厦房听见自己的事定了点,开心地笑了,兴得手舞足蹈。又怕被人听见,赶紧捂住嘴,还是笑不住声,心里就好似吃了一口蜜甜滋滋的。双方商定了借礼的日子,志清就拧身回家。主人说:“别急,吃了饭再走。”“不了,有吃饭的日子。”王凤英说:“大,娘有了人媒我就不说了。”说着走出门去。

      王凤英引着余芳走出鹿走镇下了鹿走沟上了坡来到小洼上边,二人停下脚步,放目眺望,但见:荆峪沟简直就是花的海洋,沟南沟北的洋槐花白如雪,中间点缀着各种各色的花朵更是丰富多彩,好似一朵朵彩云落入凡间。两个人看的如醉如痴,忘记了移步下坡。坡下林中传来各种鸟儿优美的叫声,像是进入音乐厅。
       从坡下走来一个人才使二人从痴迷中醒过神来,自己做啥来了说不定人家等着呢?拉着余芳疾步下坡。进了村穿过二队上了高囊。村西早有一帮姑娘媳妇娃娃们等在那里,看见从二队走来一老一少两个女人所有的眼光全收拢在二人的身上。王凤英毕竟上了年纪,可余芳就乱了手脚。低着头躲避着众人的目光,脚下互相勾拌起来,要不是王凤英拉着就会跌倒的。几十步的路程比走二万五千里长征还艰难,到了门口脊背都有些湿了。刚迈进门,门口就让看媳妇的封了,外边的朝里挤,里边的向外扛。后边的两手搭在前边的肩头上,乍起脚尖伸着头向里看,娃们的看不见从人缝往里钻。余芳只是呆呆地坐着,也不端碗也不夹菜,两只手在桌子下边抚弄着衣角,如坐针毡。
       九老婆像风一样刮着来,尖尖脚拨拉拨拉的就像上紧了发条。当来到门口人已经散去。饭吃毕收拾了饭桌,把彩礼放在一个黑红色的匣子里,用红布包着,王凤英提着,余芳低着头跟着走出门来。九老婆站在门口看着,这个姑娘跟自己年轻的时候一样漂亮。老十一家人送到门外,他家的小子跟在人后刚送到房西就拔腿玩耍去了。过了二队到了小洼子余芳才扬起了头,就像是脱去了身上的枷锁一身轻松。“姐,把人把作咋咧。”余芳笑着说。王凤英也笑着说:“你没看门口有多少双眼睛看着你。”
       这时,一阵风吹来裹着槐花的香气,她两人在香气中行走,风接替了主人送她俩回家。

       作于2024年4月18日

作 者 简 介:http://www.xbwxw.com/data/attachment/forum/202208/14/184305k1dtdzt6dxctzxv7.jpg      李捧虎, 笔名:挺直的松,男,1961年6月14日出生于陕西省蓝田县前卫镇凫峪村三组。1969年在本村上小学,1974年上初中,1976年初中毕业,一直务农为业。1978年到引岱工地当民工。在小寨沟打洞子,在营盘梁上修渠道,三道水修水库。从渠上回来后,在队上当会计,参加农业生产。分社后,卖过老鼠药,收过破烂,后又游于学校当书馆。承包了村西一片地种菜。1995年8月在村开商店至今。2009年10月进入平安保险公司,2010年8月退出。2009年11月接任蓝田移动前卫片区渠道经理。在保险公司曾2次荣获“优秀学员”。在移动业务中2次荣获 “优秀农村代办点”。一次荣获“优秀渠道经理”。2011年4月加入陕西诗词书画音乐研究会,2012年2月19日加入蓝田县作家协会,并有多篇作品在《蓝田文学》《榕树下》《西部文学》等刊物或平台发表。
      自幼爱好文学,在保险公司时因思想波动大而提笔写作,用以表述自己的心情,从此就一发不可收拾。先学着写诗,后改学写小小说。2013年开始写小小说,在榕树下发表作品,有3篇作品获榕树下编辑推荐,2014年有20多篇作品在榕树下获编辑推荐,并得到较好评价。2016年有十数篇作品被《西部文学》编辑采用。

洛沙 发表于 2024-4-20 10:58: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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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沙 发表于 2024-4-20 10:5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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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发表于 2024-4-20 11:04: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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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海潮 发表于 2024-4-20 11:1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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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之旅 发表于 2024-4-20 11:1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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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部文学 发表于 2024-4-20 11:24: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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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直的松 发表于 2024-4-21 12:42:06

谢谢老师点评!老师辛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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