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海鸿小说】眷 恋
引子 西北的陇东黄土高原，每年夏收结束后，就渐次进入了雨季，阴雨通常一下就是个把月。对于农作物生长来说，充足的降水配合肥沃的土壤如虎添翼，格外耀眼。晶莹剔透的雨滴串珠似的铺天盖地，好似一张薄纱将大地万物包裹的严严实实。峰恋叠嶂的山脉，翠绿葱郁的树木，青绿茂密的植被被雨水洗漱得愈发清秀和可爱。果树上挂满的苹果和香蕉梨散发出缕缕果香，秀色可餐；站立在田间的玉米杆、高粱杆承载着丰收的果实随风摆动着，菜园里种植的黄瓜顶着黄花，豆角戴着粉色的花串，灯笼似的辣椒和红绿相间的西红柿缀满了绿枝，豆角藤爬满了支架，像一根根翡翠做的长绳，随风当起了秋千，秋天丰收的景色美的象一位出阁待嫁的姑娘，分外艳丽妖娆，眼前呈现出一幅幅生机勃勃和充满诗情画意的图画。就在这个瓜果飘香、阴雨连绵的清爽怡人季节，一对少男少女恋爱了，共同的志向，同志的友谊，让他俩走到了一起，最终为了执着的事业和挚爱的孝心不得不天各一方，成为终生的眷恋……一 这年，少女雨秀高考落榜，向来性格内向的她更加内向了，为此整整沉默寡言了一个多月都难以释怀。 而少男季军高考虽然落榜了，但他想得开，自认为世界之大，哪里还没有我容身之地，所以他倒还没啥。 季军和雨秀都是石油子弟，两人初中和高中时期同在油田一所规模较大条件较好的完全中学读书，属于相生相邻发小无猜的同窗，但两人不在同一班级，也从未有过接触和语言交流，无任何来往。九十年代初，那个时候的学生思想还比较单纯和保守，男女来往还有羞涩的心理顾虑。因此，受这种环境的束缚和禁锢，季军和雨秀两人除了和同性同学嬉戏玩耍、讨论问题，真乃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苦读圣贤书”。雨秀喜欢语文、政治和历史，高中二年级进入文科班学习，季军对数学、物理、化学感兴趣，高中二年级进入理科班学习。雨秀家住石油城指挥部机关大院家属区，季军家住测井公司院内简易平房，两家距离不远，两人上下学是同路，既互知姓名，又略知对方学习情况。雨秀父母都是机关干部，家庭条件优越，就雨秀一个独苗，父母视为掌上明珠，格外呵护，她穿衣讲究，注重样式，讲求色调，给人一种落落大方和不脱俗套的印象，因此引起了许多女生的羡慕。季军父亲是测井操作工，母亲是家属，家庭条件很是一般，身边还有上初中的弟弟和上小学的妹妹，一家人全靠父亲一人工资收入来维持生计，日子虽不算艰难，但也是紧紧巴巴的。季军上高中期间，一直穿着父亲褪色的蓝色工衣，十分干净和整洁。加上他从小懂事，有礼貌，处事稳重，学习进步，熟悉他的叔叔阿姨和乡党们都夸赞他将来肯定是一个有出息的好娃娃。二 天刚蒙蒙亮，雨秀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打开电灯，穿好衣服，对着镜子精心梳理打扮了起来，因为从今天开始，她将通过油田内部招工走上工作岗位，成为一名名副其实的企业专职消防队员，即将踏上迈向人生的漫漫征途，去书写属于她的那一份美丽的人生。想到这儿，她的心里甜美地舒畅极了。她打开父母为自己挑选购置的大红色花边皮箱，将用心准备的日常生活用品装进其内，装着装着，心里总是觉得还缺少点什么东西没有带上。正在纳闷的当儿，忽然心头一亮，想起她上高中三年的文学习作本子未带上。她急忙打开书桌抽屉，小心翼翼地取出了八本“杰作”，码放整齐，然后小心地装进箱内，这是她三年心血和汗水的结晶，她认为这是她一生要珍惜的物品，对于一个热衷于文学写作的女孩来说，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必须珍藏下来，实现将来能成为一名女作家的梦想，憧憬着在文学园地这个广阔耀眼的舞台上，展现自己对文学执着的、热情的不懈追求。 一切收拾停当后，她从床边转过身时，突然发现写字台上摆放的同学闺蜜杨伊娜赠送给她的高三理科班集体合影。她拿起这张照片，端详着，即刻，季军这个熟悉的名字和面孔跃入她的眼帘，心里一阵紧缩，她不假思索地连忙将这张照片也放进了皮箱内。三 北方的雨季里，雨天是常见的天气。一大清早又下起了小雨，早饭后，雨秀提着大红皮箱，钻进父亲单位的银灰色“伏尔加”小轿车，在父母的陪同下，一溜烟来到油田招待所院内，等待接收单位的人事干部来接他们到新单位去。招待所院子不大，挤满了穿戴一新的上千名学生模样的人群，熙熙攘攘，大家说说笑笑不绝于耳。雨秀招工考试语政史成绩名列第一，数理化成绩也很不错，自然被分配到消防大队，这是多少职工和石油子弟都向往的单位，因为人们都知道消防大队是一个半军事化单位，管理严格，配发威武神气的上绿下蓝的制服和军用被、洗脸盆、刷牙缸子等军用品，男孩子能学习防火、灭火知识和练就过硬的灭火技术，还能参加西北五省和全省消防技术大比武，优秀者可以提干当防火员、消防中队长等等；女孩子呢，工作生活条件更优越了，能在干净、舒适的火警受理室里接受、记录和传达火警电话，也可以随消防车出警进入火灾现场参与灭火，见证和感受消防战士降服火魔的威武壮举等等。 半个小时后，消防大队来了一位身穿制服的中年干部，他中等身材，嗓门特大，一口南方口音，很有穿透力。他一声口令，要求大家成纵队站好，逐个点名，核对人数。雨秀站在队伍里，正在低头用右脚尖在地上画着月牙，突然听到点季军的名字，而且连续两次点名，都无人答到，一阵沉默，当第三次点名时，只见上气不接下气的季军急匆匆地从外面跑了过来，在响亮答“到”的同时，快速站进队列，并用衣袖不时地擦汗，还有礼貌的急忙向指挥员解释说：“不好意思领导，我来迟了，请您谅解！”指挥员用责备的口气质问季军来迟的原因，当听到季军因为给患病母亲喂药而迟到的原因后，准备批评季军迟到的严肃神色立即消退了，并连连点头表示默认。 中午1：00时许，雨秀、季军等42名男女消防战斗员由点名的指挥员组织大家，乘坐上一辆军绿色解放大卡车，一路高速行进，到达了五十公里以外的油田钻井指挥部旁边的消防中队，接受为期半年的消防技能集中强化训练。当日下午，消防大队组织在中队驻地营区会议室召开了欢迎第13期新学员暨集训动员大会，年过半百且精神矍铄的大队长做了热情洋溢的讲话，简要介绍了消防大队的发展历史和未来前景，并逐个介绍了参加动员会的各位领导，有教导员、副大队长，还有防火、战训、政工干部，他们个个着装整洁，精神抖擞，敬礼标准有力，讲话铿锵干练、字斟句酌，有很强的说服力和号召力。雨秀这位秀才第一次看到了这种场面，觉得特别新鲜，听了领导的动员讲话后心情格外激动，这儿正是她奋斗的人生目的地，一阵心满意足的感觉。她进入营区的第一眼，就领略了高高耸立在营区院子内矗立的训练爬高和挂钩梯项目练习塔，还有高大威武的曲臂、高喷红色消防车等各种先进灭火设备，还看到了摆放整齐的水龙带、两节拉梯、挂钩梯等训练器械，加之听了大队长的动员讲话，她对这个单位有了初步了解，也对消防事业有了强烈的敬畏感和归属感。同样，消防事业对体质和综合素质好的季军来说，更是如鱼得水，他此时此刻也亦沉浸于情不自禁的喜悦之中。 从第二天起，紧张、艰苦的集训生活进入正常化。雨秀和季军在短短的时间内不但熟悉了这里的生活环境，也认识了集训队的领导，结识了众多的同事战友。其中的集训队长是一位山东汉子，曾是北京军区卫戍部队教导大队的优秀教员，服役15个年头，主要负责中央首长警卫工作，一次雨中站岗时，荣幸地接受过朱德委员长亲自送来的雨衣，多次荣立个人“三等功”、“优秀士兵”、“优秀班长”等称号。部队转业后进入油田公安处消防大队工作，专门负责新兵集训工作。在这之前，他已经负责集训了12期新学员、200多人已经结业到达消防员岗位。他虽然只有初中文化，但好学上进，在部队自学了高中课程，抄写整理学习笔记足有30本，要求严格，带兵很有经验，在油田消防警营里依然保持着军人的特质本色，曾代表油田参加过全省英模大会，获得过局级劳动模范，多次荣获过厂处级奖励。雨秀、季军作为消防新兵，打心里佩服集训队长的本事，各自暗下决心，将来一定当好一名合格的“消防兵”。 季军被编在集训二班，训练科目主要有：队列、内务、两盘水带连接、翻越障碍板、悬挂挂钩梯、两节拉梯、消防训练服着装、业务理论、政治理论等等。雨秀被编在集训三班，不参加消防技能训练，主要训练科目是书写仿宋体汉字，背诵油区重点井场电话号码，学习速写、接火警常识、消防理论和政治理论等等。虽然集训辛苦，但作为年轻人，雨秀和季军以苦为乐，乐在心头。而且消防这个阵营为他俩相识、相知、相恋提供了十分便利的条件。四 雨秀和季军自从进入一个集训队后，近距离的学习生活和交往，当然成了顺理成章的事了。雨秀祖籍在南方，从小生活在城市，再加上石油这个大家庭人员来自祖国各地，多元化构成，有会战初期来自玉门油田、大庆油田、吉林油田、敦煌运输公司职工和两万名复转军人，也有从当地青年中招工招干的知识分子，还有从石油院校毕业分配的科班学生，更有相当比例招工的石油子弟，人员来自五湖四海，方言众多，口音复杂，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具有油田特色的普通话。雨秀祖父是抗美援朝副师长，回国后担任某市军分区司令员，外祖父也担任地市级领导职务，均属于高干家庭，其父母都出生于上世纪四十年代，1966年“文革”兴起后，大学停止招生，中学停课，工厂不招工，到了1968年，老三届的初高中毕业生积压在学校“闹革命”，这些学生成为城镇剩余劳动力。因此，雨秀父母两人高中毕业后，就赶上了文化大革命和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特殊年代，在家人的动员下，父母他们积极响应毛主席提出的“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的最新指示，自然加入了全国400万“老三届”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洪流中。两年后，随着知识青年返城就业、参军、上大学的形势，雨秀父亲因为“根红苗正”被推荐参军成为一名当时人们羡慕的军人。雨秀母亲勤奋努力，考入了北京石油学院继续深造。1973年作为支援长庆石油大会战的一员来到油田安身落户，为油田开发奉献着他们的青春年华。雨秀受父母影响，当然也讲一口发音相当准确的普通话。加之招工之前是高中生，床头摆放着《资治通鉴》《外国文学》《鲁迅杂文集》《现代文学》等许多经典书籍，战友们看到这些，都认为雨秀是一个爱学习、有知识、有修养的女孩子。无论是集训队组织政治理论抢答活动，还是参加消防大队组织的演讲比赛，雨秀均能以深厚的文化底蕴和流利的语言表达能力获得名次。一时间，雨秀成为消防大队不可多得的才女，而且美好的名声在消防阵营400多人中广泛传开。 雨秀进入集训队后，不仅勤学苦练电话员的基本功，业余时间还继续学习文化课，积极参加了汉语言专业自学考试，还自告奋勇得承担了书写集训队每月一期的黑板报和抄抄写写的内勤工作，成为一个很有才能的多面手。同时，她留心身边的人和事，采写了多篇反映集训队员精神风貌和消防阵营发生的典型事例，有多篇“豆腐块”在油田内部报纸和消防大队自办的《火鸟》刊物上相继刊载，用集训队员的话讲，“这个丫头太拉风了，在集训队出尽了风头，谁要逞能就和她比拼去……” 季军祖籍在陕西汉中地区，父亲祖祖辈辈都是安分守己的庄稼汉，与黄土地厮守结伴，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穷苦农耕日子。季军父亲高小毕业后，为了摆脱一个连生计都难以维持的困境，他认为参军是他个人发展和支撑家庭向好的生活转机的首选出路。为此，从小懂事的他，高校毕业后的当年冬天，他毫不犹豫地立志参军，报效祖国，改变家庭艰难的境况。通过政审等环节，他告别家庭，如愿进入部队这个大熔炉。这个从乡土村庄走出来的农民的儿子，练就了他能吃苦、能克难、有韧劲、有钻劲的本色。当兵几年期间，他勤学苦练基本功，积极肯干，表现突出，第二年就被连队党支部吸收为预备党员，多次被所在的团、营、连授予“五好战士”、“射击能手”等荣誉，第四年部队集体转业石油行业时，他已成为所在班的班长。从部队转业到油田，人事部门看到他在部队的档案和了解到他的家庭境况后，分配他从事驾驶员工作，每月还有两天休整时间。但他放弃了当时油田比较优越驾驶员这个职业，自愿申请到生产前线去多挣点野外津贴，好用于多多接济家庭。最终他被分配到测井单位，从事野外地震放线工作，成为一名优秀的放线工。季军小学、初中都在原籍农村读书，初中毕业后，为了照顾母亲，不得已随着母亲，带着弟妹来到油田上高中。初来乍到，他对周围环境十分陌生和好奇，特别是石油矿区高楼鳞次栉比，错落有致，各种石油机械块头高大，千奇百怪，矿区周边抽油机整日转动，生产车间机器轰鸣，操作工人技艺娴熟；石油人冬暖夏凉，冬天室内暖气，夏天风扇煽凉，做饭用液化气，单位供应蔬菜、肉蛋等等，生活条件如此优越，作为地地道道的农村娃，绝对是第一次吃挂面，想都不敢想。这种条件在农村很稀奇，是可望不可及的事情，今天却成为了现实，他为父亲能够从事石油事业深感自豪，为自己也已经成为石油一员而庆幸。除此之外，还有身边的人群同农村人相比有较大差异，在机关工作的石油职工，不管男女老少，衣着打扮讲究，布色式样繁多，谈吐文雅，语言文明，注重礼节，且多数人讲一口略带方言的普通话，这在季军看来，用普通话交流，似乎文明了许多，也是一种享受。 特别是雨秀的文笔令季军眼馋。在指挥部机关党委举行的主题为“我为祖国献石油”演讲比赛中，雨秀以端庄秀美的容貌、落落大方的神态、抑扬顿挫的声韵和感人至深的情节，赢得了评委和战友们的好评，最终获取了比赛一等奖。季军对于雨秀的获奖等次，也是他的预料之中的事。当晚，季军很为雨秀获得第一名而自豪，几次反复阅读雨秀的演讲稿，心底里佩服着雨秀。雨秀也成为战友们茶余饭后议论的重点对象，特别是集训队队员向雨秀套近乎的、献殷勤的越来越多，季军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也急在心头。说来也怪，雨秀面对身边这些慢慢靠近她的男性队员，总是理智、礼貌的对待他们。唯独季军，她却另眼相看，不但热情，还很主动。在雨秀的眼里，季军就是她心仪的真正的男子汉。只要雨秀回到宿舍，季军就会及时出现在她的面前。两人谈工作，谈理想，谈人生，慢慢地，慢慢地，相互交流的话题就转入了爱好、志向、趣味和未来，再后来，相互间就无话不谈，彼此间的话题更多了，也毫无顾忌了。五 在充满生机活力、充满团结有爱、充满艰苦比拼的集训中，为期半年的强化训练结束了。在结业考核中，季军水龙带连接、两节拉梯和挂钩梯取得了优秀成绩，还向大队领导、考官、队员进行了三个项目技能表演。雨秀理论成绩、百米速写、绘制方位图、接警技能等科目均名列第一。结业典礼仪式上，大队领导对于两人取得的优秀成绩和其他优秀队员都给与了口头及物质奖励。结业第二天，42名学员全部下队上岗。雨秀和季军两人意外的又分配在同一个消防中队，这令其他队员很是羡慕和嫉妒。 两人分配至消防中队后，雨秀成为一名电话员，季军成为一名战斗员。两人宿舍同在一层楼，雨秀宿舍在阴面，季军宿舍在阳面，两间宿舍相隔三间房子，距离很近，好像老天有意在为两人接触提供了方便的平台。两个月后，季军由于工作积极主动，有政治头脑，有吃苦钻研精神，被中队任命为战斗班长。雨秀虽然还是话务员，但由于勤奋好学、勤快勤劳，有眼色、有教养，大家都愿意接近她。实际上，在他们两人的交往中，相互鼓励，相互帮助的正能量发挥了很大作用，这种潜意识中的比拼只有他俩心照不宣。这个时候，大家才好像看出了两人之间亲密交往的苗头，都投去了羡慕和赞许的目光，认为他俩就是天生一对、地造一双，已成了不可分离的恋人了。六 消防阵营的日子平淡而充实。一晃两年过去了，季军由于事业心强，政治可靠，思想成熟，业绩突出，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并被任命为消防中队长。雨秀尽管继续履职话务员岗位，但已成为全大队小有名气的“小秀才”了。两年来，雨秀全力支持季军工作，为了不让季军工作上分心，她总是利用休息时间，主动购买上各种营养品，去看望季军瘫痪在床的母亲和上学的弟妹，临走时还留一些钱给他们，成为季军家里的常客。季军母亲虽然是农村妇女，但凭她的眼力，判定雨秀这个姑娘是很难得的好女子，打着灯笼都难找到，心里一个劲的为她点赞。有时还超乎寻常的想象着，往后雨秀能够成她家的儿媳妇，一家人在一起生活那是多么的好啊！但想归想，仅凭自家的基本条件和现状，她也不忍心让这个善良漂亮的姑娘跳进她家的这个“火坑”受罪，耽误雨秀的一生前程和日月。每每想起这些，季军的母亲总会流下伤心和惋惜的泪水。季军对于雨秀多次看望其母亲的举动，除了心存感激之外，更多的还是爱情。他常常在想，一个出身干部家庭的雨秀，工作几年来，没有因其父亲是领导干部而自负，依然生活简朴，性格要强，工作努力，从她身上根本看不出富家矜夸的样子，反而比普通家庭的女孩更普通更朴素，还有一颗慈善救人的仁义之心，感动着战友们，季军难以释怀。记得有一次，战友小李老家发洪水，淹没了整个村庄，房塌屋倒，损失惨重。雨秀获知后，毫不犹豫地从微薄的积蓄中拿出500元寄给了小李家里，直到小李回老家返队后才告诉了季军队长和战友们后，大家才知道这件事的。此后，雨秀还倡议和号召全中队战友为小李捐了5200元支援灾区家园重建。中队和雨秀的做法，受到了消防大队的通报表扬。小李在雨秀和战友的义捐善举精神的鼓励下，工作愈发积极主动了。七 一个初秋周末的傍晚，雨秀约季军到小河边去散步。一路上，两人说说笑笑，手牵着手来到了两人经常领略大山和河流风情的地方。眼前，小河边绿草茵茵，河水潺潺，流向远方，周围青山环抱，连绵不断，这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对他俩来说是那么的熟悉，无不勾起往日的许多回忆，浮想联翩。两人坐在河边的绿草地上，坐得很近，很近，似乎已经没有了什么距离。雨秀正式说话了，“季军，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你愿意接受吗？”季军说，“我的作家小姐，你就大胆地说吧，我洗耳恭听！”雨秀说:“你已经入党提干了，干得很不错，很有前途，但总不能一辈子呆在这个单位吃青春饭吧，应该有一个长远的考虑了……”，季军虽然认真听着雨秀说的每一句话，但总听不出核心问题，“长远的考虑是离开消防事业，还是个人婚姻问题？”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雨秀接着说：“你现在还是高中文化，应该争取名额到外面上学去深造一下充实自己，同时见见世面，开阔视野，对你今后发展很有好处……”，季军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原来雨秀是在关心我的政治前途问题。雨秀的这些想法，在常人看来似乎也有直截的硬道理。上学深造，提高自己，追求美好的前途，这是当代每一位年轻人应该追求的人生目标，这还有错吗？季军看着雨秀投向他焦急的目光，深情地说：“雨秀，谢谢你的关心，我是一队之长，共产党员，虽然咱们一块进入消防队的几人已经调离到油田其他单位，也有上学深造的，但是目前全大队都在紧张备战十月下旬参加全省企事业单位消防技术比武，我不能在这个时候掉队，也不能离开消防岗位。而且大队领导非常支持我的工作，关心我的家庭生活，给我解决了家庭许多实际困难，上周大队教导员和政工室主任来中队督导实战消防大操练时，还给我鼓劲加油，要求一定要把实战消防大操这个项目训练好，要在全省企事业专职消防技术比武上拿回名次。我已经答应领导一定要争取好的成绩，在这个节骨眼上我向组织提出上学或调动，恐怕太不符合情理了……”听话听声，敲锣听音。雨秀从季军的这番话里，已经听出了季军给予她的答案。她从季军执着的性格、刚毅的话语中能看出，季军是不会轻易离开消防这个他热爱的阵营的。她便动情的对季军说：“我的父亲年底前就要退休，全家要搬迁到油田疗养院生活，我也要随他们到疗养院办公室工作。说句心里话，我真的不愿意离开朝夕相处的战友，更不愿意离开你……”。这时，季军发现雨秀流泪了，他最清楚雨秀为什么流泪。季军说：“这一切是真的吗？”雨秀拉着泪腔说：“假不了！”季军赶忙说：“你怎么不早说呢？什么时候走？”雨秀说：“等待上级调令通知，如果你愿意的话，让我父亲也把你调到疗养院工作？” 面对即将离开自己的心上人，季军心情复杂到了极点，他俩虽算不上马拉松式的交往，但细算也有三个年头了。这期间有理解、喜悦、兴奋和包容相随，也有误解、失落、惆怅相拥，但更多的还是纯洁爱情的缠绵。季军说：“调动一个人的工作单位，对于你父亲来说，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我至少现在还不能出去上学或者调出消防队，我的家况你最了解，母亲常年生病卧床，弟妹上学，父亲从事野外工作，如果我离开他们，这个家就难以维持正常生计了，况且小弟明年还要升高中……。”听到这里，雨秀心情无法平复，既惆怅又无奈。但雨秀也是一个通情达理的女孩子，她心理很清楚她一下两下根本改变不了季军艰难家庭的现状。雨秀说：“你说得很现实，我完全理解你的心情，也同意你的想法，你是家庭的顶梁柱，母亲、弟妹需要你来照顾……”，雨秀说着说着哭了起来，哭得很伤心。雨秀每次到季军家里看望他的母亲时，母亲说的最多的话题是让她转告季军，一定要他安心工作，把单位的事当做家里的事来干好，勇敢地挑起肩上的担子，关心爱护好每一名同事，特别要把大家的冷暖常挂到心上，做大家的表率，做一个好干部，让大家心服口服。雨秀深深地觉得，季军的母亲是一个心气很高的农村妇女，句句都是大实话，都是充满正能量的教诲，她深深的被这些没有什么高深理论的大实话感染着。 不觉间，太阳落下了最后一缕余辉，夜幕垂临，天色黯淡，黑暗笼罩了山间的角角落落。坐落在山腰间庄户人家的窑洞里陆续亮起了昏暗的灯光，窑洞内时而传出男女老少爽朗的谈笑声、庄户院内的犬吠声、农户主人赶羊进圈声、赶鸡上架声、在外玩耍的小孩回家叫门声，折射着无数农家人普通生活的生动写照。这一切一切的意境，都在提醒着这对恋人该离开这个地方了。返回途中，雨秀挽着季军的胳膊，一步一步沿着山间曲折小道相拥而行，这条山路对于他俩来说，熟悉得再不能熟悉了，路面上留下他俩无数的足迹，闭着眼睛都能走得回去。可这次相互间的交心沟通，却把他俩的距离一下拉大了，两人默默无语，且迈着沉重的步子，负疚的情感相互安抚着两颗急速跳动的心。八 一周后的一天下午，季军接到消防大队劳资干部电话通知，要求雨秀明早到大队部办理调离手续。季军告知雨秀时，雨秀正在宿舍加紧给季军编织毛衣的最后一个袖口。雨秀急忙让季军坐在她床上，彼此间心里都很酸楚。雨秀看到季军刚毅坚定的目光，再也按持不住激越的心理，一下子扑进季军怀里，紧紧地、紧紧地抱住季军，恨不得将她的身体同季军融为一体，季军也用力搂住雨秀，抒发和体验着这种他们从来没有享受过的柔情。洁白的灯光下，季军才发现妩媚动人的雨秀愈发美丽，特别是含情脉脉的双眸，更使季军心潮澎湃。三年来，他从来没有这样仔细地欣赏过雨秀，他发现和感知雨秀不仅外表美，心灵更美，他应该感激雨秀，因为三年来雨秀替他照顾家庭，支持理解他的工作，他前行的每一步都饱含着雨秀的辛勤付出。 房间里静的出奇。雨秀和季军依然相拥在一起，谁都不愿意松开搂紧对方的双手。雨秀突然间超常规地搂住季军的脖子，季军也趁势理了理雨秀的刘海，雨秀两行泪水慢慢从绯红的脸颊上滚落下来，紧闭着充满泪水的动人双眼。此刻间，两个火辣辣的身体实实在在地贴在一起，滚烫的双唇渐渐地、渐渐地融合到一起。雨秀感觉到季军爱他的心力是如此的真实和强烈，便放纵起自己，一颗、两颗解开季军的上衣纽扣，当解到最后一颗时，季军急忙拉住雨秀的双手。“雨秀，你的行动，你的明眸，你的心脏，你的爱抚已经足够证明你是很爱我的，我也深深地爱着你，未来属于我们，今天咱俩放纵的尺度已经很大了，我们不能这样……”雨秀急切地说：“季军，我虽然将要离开你，但我已把我的心彻底交给了你，我等着你，我早晚都是你的人，这一离开，咱俩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相约？”说到这里，雨秀便迫不及待地伸手继续解季军上衣的最后一颗纽扣时，突然传来急促的火警声。火警就是命令，火场就是战场！季军来不及多想，急忙系好纽扣，两人毫不犹豫地飞奔楼下，分别乘坐一辆高喷和一辆泡沫消防车火速赶赴火灾现场。九 两年后的一天中午，季军正在操场上为新分配来的消防员讲解和示范挂钩梯要领时，邮递员送来了雨秀离开他后的第五封信函。他随手塞进口袋，继续组织着他以往严格的新兵训练，无暇顾及其他事情。训练结束后，季军突然想起雨秀的来信，便迫不及待地打开信的内容，一行行熟悉的而又娟秀的笔迹展现在他的眼前： 季军：你好！ 时间过得真快，不觉间，我离开你和战友已两年时间了。离开你的日子，我每天都在放飞着想念你的思绪。在这期间，我先后给你寄出了五封信，但未收到过你的回信。说句心里话，你的人品和工作作风，在我交往和认识的男性同事中，你的表现出率拔萃。两年来，我对你的眷恋每时每刻都游荡在我的情感空间里，难以落定和沉积下来。你我之间工作、学习和谈天说地的情景好像还在昨天……，特别是你率真朴实的性格、果敢坚定的信念、坚强务实的作风、孝道仁义的情怀一直深深地激励着我、引领着我，我打心眼里佩服你、欣赏你……。时至今日，我俩的约定已成为永久的眷恋，我将这种眷恋会永久的珍藏在属于自己的带密码的情感保险柜里，直到天荒地老。 季军，在我的心里，我很向往“时光静好，与君语；细水流年，与君同；繁华落尽，与君老”的日子，但事实是残酷的，也是不堪回首的。我来到油田疗养院后，曾为复杂微妙的人际关系、异常繁重的工作任务彷徨过、犹豫过，甚至后悔过，但在你对待工作和生活的那种坚定执着的态度感召下，我慢慢地学会了坚强，慢慢地适应了这种环境，也慢慢地从困境中走了出来，现在一边工作，一边照顾二老的起居生活，工作学习已经步入正轨。通过我不懈的努力，我去年已经提干，从一名打字员提升为宣传干事，工作还算称心如意，已经向党组织递交了入党申请书。 季军，在我的心里，你任何时候都是一名名副其实的消防战斗员和指挥员，是战友们信赖的带头人，希望你继续努力工作，始终把维护集体的利益和关心战友们的冷暖、困难，扛在肩上，放到心上，抓到手上，挖掘每一位战友的内在潜力，多鼓励，少批评，培养他们成长成才，为油田消防事业做出贡献，回报油田发展带来的福祉。 季军，在我的心里，你永远是一个懂得孝心、有情有义的人，是一个面对困难和挫折永不低头、永不言败的强者。你的家庭负担很重，父亲身在生产一线，母亲体弱多病，弟妹正在读书，这个家庭需要你来支撑。工作之余，多回家看看，多为两位老人、弟妹买些可口食品，关心他们起居生活，多支持和鼓励弟妹好好学习，成为社会的建设者。你也要注意你的身体，现在胃还疼吗？我离开你时购买的“丽珠得乐”和“养胃舒”还在吃吗？胃病是慢性病，需要调整饮食结构和注意饭菜冷热，你千万不可大意，要干好你心爱的消防事业，一定要有健康强壮的身体来支撑。 季军，在我的心里，你是一个责任心很强、很有担当的要强者。岁月告诉我们，生命中的遇见，都是一种注定。其中，有些人是用来成长的，有些人是用来鞭策的，有些人是用来陪伴的，有些人是用来同甘共苦的，有些人是用来忘记的……。你我遇见，是一种注定，你我不能同甘共苦，也是一种注定，请你把我慢慢忘记了吧，尽快寻找你人生的另一半，建立幸福家庭，同甘共苦，为双方老人尽孝，为工作事业尽力，我在这里提前祝福你……。 季军，已是深夜，可我毫无倦意，过往的思绪缭绕，我的心难以平静下来。两年过去了，我明白你很珍惜我俩的情感，因此不愿意打扰我的工作和生活，有意识不给我回信，我理解你的初心，我不怨你！我永远思念着你、爱着你、眷恋着你……。在父母和亲友操办下，我无奈已同疗养院院办的一名大学生建立了恋爱关系，他人品也很不错，善于吃苦，上进心强，双方家人都表示同意，年底就要结婚了……。 季军一口气读完这封信，紧绷的神经一下子舒展了许多，随后他长长出了一口气，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季军急忙取出纸和笔，给曾经爱恋的雨秀回复分别两年后的第一封信。 季军为了献身于挚爱的消防事业和承担支撑家庭的重任，毫不犹豫地选择放弃了心爱的恋人，放弃了优越的工作条件，不忘初心，牢记使命，用实际行动展示了一名优秀消防战士的铮铮铁骨。雨秀为了照顾父母的起居生活，回报父母的养育之恩，诠释了“父母之恩，水不能溺，火不能灭”的中华美德，他俩总认为芳华永远不会老去，眷恋永远无边无际，虽然各在一方，不能相息相聚，但心还是牢牢地拴在了一起…… （写于丁酉年深冬，修改于戊戌年冬至，2019年3月刊载于《长庆文学》、《长庆文学作品精选》）作 者 简 介： 赵海鸿，男，汉族，甘肃庆阳人，政工师，中共党员，大学文化，一级高级警长，现供职于庆阳市公安局长庆分局。先后有百余篇新闻报道、散文杂文、报告文学、工作研究、学术交流分别刊登在《人民公安报》《中国石油报》《甘肃公安报》《甘肃消防》《长庆信息与内参》等刊物；西部文学副主编。 点亮飘红，精华支持！ 加分点赞，强力支持！ 赏读细品，鼎力支持! 欣赏美文，点赞支持！ 赏读提升，喝彩支持！ 作品给力，点赞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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