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莹子期小说】日子

显示全部楼层 · 2015-4-6 16:03:18

本帖最后由顺其自然于 2015-4-6 16:55 编辑

日子是溪水一点一滴汇成大河，日子是没有扉页的书籍在许多琐碎中回味，日子是一辆运行中的汽车需要磨合还需要保养，日子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没有谁是真正的赢家；日子是挂在床头的那张发黄相片，尽管岁月侵蚀依然不离不弃；日子是你和我互相的妥协与宽容；日子就是由这许多分许多分秒串起一种叫“家”的温情。——题记
　　
　　【一】
　　 “马根。限你中午12点之前给我赶紧滚回来，否则就别再进家门。”鱼子握着电话，气得浑身发抖地冲着电话里嘶吼，也难怪她生气，就在刚才，弟弟小讯又把多多给送来了。
　　小讯是鱼子的亲弟弟，那么多多就是鱼子的亲侄女。父母回老家了，临走说一个星期就回来。这才第三天小讯和弟媳就有事，多多自然送到鱼子这里来了，多多这个小妮子别的还好就是喜欢一个劲地缠着让别人陪她玩。可能是更年期的缘故现在的鱼子再也没了年少时的耐心，她不耐烦地把那一套布娃娃塞到多多手里：“给、自己玩。”
　　 “不嘛，大姑你陪我玩，我要你陪我玩娃娃。”
　　 “大姑没空，自己玩。”鱼子一边气喘吁吁拖着地一边说。
　　 “不行，不行，我要你陪我玩。”多多用手拽着鱼子的胳膊，嘴里哼哼唧唧的。
　　 “这孩子真讨厌。”鱼子的脾气上来了把多多往一边推了推：“去、去、去、自己玩，我还干活呢。”
　　鱼子的态度让多多很委屈，于是她丢下娃娃哭了起来。当然即使她哭也没忘挑衅似的把桌子上其他玩具和小食品扔下来，作为她和鱼子的对立面。
　　看着散了一地的东西 “你、你、这孩子烦死了呢。”鱼子气得脸都绿了，她拧着眉一把拽起坐在地上哇哇大哭的多多，向扔小鸡似得把她往沙发里一扔，多多哭的声音更大了，她以极快的速度从沙发上滑下来，再次坐到地板上，并且不甘心地把小熊饼还用脚跺了跺，饼干的尸体就这样碎得一塌糊涂。
　　多多的举动再次惹恼了鱼子，鱼子看着坐在地上哭的和花猫似的多多，她提起多多一直、一直关进卫生间，并且把门从外面锁死。自己转身进了卧室，多多的哭声可以说震耳欲聋了，伴着哭声还有她用脚踹门的声音，她一边哭一边喊：“开门，开门，大姑开门。”
　　听着多多哭声鱼子心里烦极了，她多想此时有个人帮帮她，但是偌大的房间里只有她和这个小冤孽。听着多多的哭声鱼子有些心软，毕竟只有四岁的小孩子，出了问题怎么办？她打开门，多多的哭声更大了，鱼子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多多万般无奈只好抱起来哄：“好、好、不哭了，大姑陪你玩好不好？别哭了。”她一边哄一边把她最喜欢的“德芙”送到嘴边。
　　多多这个鬼精灵从手指缝里看到大姑的讨好，证明她又赢了，这才慢慢止住了哭声。
　　
　　鱼子抬头看了看时间，快中午了，可是自己还没有把屋子收拾完，沙发垫东一只、西一只、茶几上还有早饭后没洗的碗筷，“这个死马根，哪去了？不说出去一会么，怎么现在还没回来？”鱼子对马根恨得咬牙，他若在自己也不会狼狈如此。
　　偏好就是这个时候鱼子电话响了。她抱着多多去卧室接电话。电话正是那个倒霉鬼马根的。“鱼子，你干嘛呢？这么慢才接电话，我在老乡这里，中午不回去了，你自己做饭吧。”
　　 “我做你个头，你别回来了。你就住在老乡家好了……”鱼子挂了电话气不打一处来，这个死马根，父母才出门才走他就原形毕露了，等他回来在算账。鱼子抱着多多玩娃娃，意识却神游到了他和马根的初相识。
　　
　　【二】
　　那年是“五一”，天气很好，暖暖的风、暖暖的空气、暖暖的杨柳拂着水面，带着人心也是暖暖的。
　　单位组织娱乐活动，说是娱乐不过是一些老节目：拔河、下棋、气枪、射击等等，在单位院里的桌子上放了一张节目表，谁想参加哪项，就在项目下签上名字，在桌子后面堆满了用红纸标注的一、二、三等奖等等大大小小各种礼物。
　　鱼子转了一圈，看看也就对跳棋感兴趣，于是她签好字后来到棋盘室，最初和她对垒的就是马根，鱼子只顾低头下棋倒是没注意马根不时飘过来的眼神，几个回合下来，马根把鱼子的绿旗包围其中，而自己却布好线路，一个接一个地跳过去，眼看自己胜利在望不由再次抬头看了看全神贯注的鱼子。一时有些发愣，全然没注意鱼子悄悄把一步棋挪了一下位置，这样下来，鱼子居然反败为胜。马根最后一颗棋子跳回位置时和鱼子的棋只差了三步。鱼子得意地说：“看、你输了。”马根抬头看到了鱼子阳光般的笑脸居然有些呆滞。而鱼子就是在那次之后才对马根有了最初印象就是：木讷、老实、不善言辞、当然还有一个字鱼子在心里念了好几遍也没说出来的就是：丑、太丑了。鱼子心想现在世道咋还有这么丑的人呢。马根倒是没领会鱼子唇边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还是呆呆看着鱼子。
　　后来鱼子知道马根是单位新来的司机，家是河北农村的，因为家境不好三十多了还没有媳妇，鱼子心想：也是，家境那么穷还那么丑，谁找啊。那么马根丑到什么地步呢？
　　鱼子过后对江珊说：“没见过长得那么丑的人，个子倒还行，脸长，皮肤又黑又糙，鼻子塌的，嘴倒是老大，眼睛黯淡无神不说眼珠还泛点黄，脑袋后面还是个包，怎么看都像是刚从地里长出来的土豆。”说完自己哈哈大笑。
　　江珊别了一眼鱼子：“干嘛把人家埋汰成那样？你又不嫁人家，丑、俊又与你无关。”
　　鱼子回了江珊一个不屑眼神，两人就算扯平了。
　　但是没两天就有同事给鱼子说媒，男方正是鱼子说的“土豆”脑袋的马根。鱼子一听就急了和媒人一口回绝：“我就配嫁那么个货色么，就算离过婚，就算带孩子，就算年龄也不小了，那也不能找那么个货色。”
　　一些缘分总是不由你的意志为转移，缘分来的时候挡也挡不住，立冬后马根居然去了鱼子那个部门。这样鱼子每天就得坐马根的车上下班。马根对鱼子极为热情，虽然不爱说话，但是很体贴，冬天几乎每天都给鱼子买一瓶商家热过的露露，鱼子冷了他就会把自己那件旧棉袄脱下来给鱼子，有时候晚了不论多远都会给鱼子带来热乎乎的饭菜，时间久了，鱼子的心被慢慢感化，再看马根倒也不觉得多丑了。
　　三个月后一天，单位有急事马根需要提前回去，于是他对鱼子说：“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办事吧？”鱼子看了看马根沉默，旁边的同事早看出马根对鱼子有意就怂恿说：“鱼子，去吧，反正快过年放假了也没什么事，正好出去玩玩呗。”
　　鱼子脸红了下，她想了想点头答应。马根高兴地去发动车。
　　那夜回去时候天飘着雪，很冷，尽管穿着马根大衣从头到脚包裹的严严实实鱼子还是冷得发抖，手瑟缩地缩到袖筒里取暖，马根看了看小脸青紫的鱼子什么也没说把鱼子的手握住塞到自己外衣兜里，鱼子挣了一下没挣脱，只能脸红地低下头，就这样两人距离一下拉近了。
　　
　　【三】
　　鱼子在那年第一次失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在想自己和马根该怎样走下去？
　　第二天马根居然有事没来，是另一个司机来接送鱼子，鱼子费尽心思想了一晚上的话没有了倾诉对象，中午时候鱼子把心里的话告诉了江珊，江珊在电话那边戏谑鱼子：“咋，你不嫌人家丑了？也不嫌人家穷了？”鱼子吭哧半天：“丑还行，就是穷咋办呢？”
　　江珊说：“婚姻大事你可得想清楚，你已经走错一步了不能再错一次。”
　　鱼子想了想肯定地回答：“我有主意，你放心。”
　　 “啥主意？”江珊在那边不紧不慢地问道。
　　 “嗯，只要他答应我三个条件我就嫁给他。”鱼子说。
　　 “哦？哪三个条件？”江珊的好奇心隔着点长长电话线也能听出来。
　　鱼子想了想下定决心地说：“一：我俩在一起后不再要孩子，第二：他要帮助我把欣欣培养成人。第三：我才不回他们那个鸟不拉屎的穷地方，我们奋斗几年在城里买房。”
　　 “第二个、第三个条件是必须的，他接受你就得接受欣欣，房子也可以商量，但是第一个，他没结过婚会答应不要孩子么？”江珊在那边替鱼子担心。
　　 “他若不同意，我们就分道扬镳。”鱼子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我同意。”不知道什么时候马根依着门框看着鱼子。
　　鱼子就愣了神。手握着电话僵在那里，任凭那边江珊“喂、喂、”喊个不停。
　　就这样漂亮、机灵的鱼子和马根走到了一起，一晃五年过去了，马根对鱼子和欣欣一直很好，他也没有要孩子，听到别家孩子喊爸爸的时候他会不由自主回身，眼里是无尽的落寞。马根每月工资除了零花都基本上缴给了鱼子留着他们日后买房，日子虽然过得清贫一点但是还不错。唯一一点就是马根嗜酒。这是鱼子没想到的，还好马根喝多了也不闹事，有时候喝多了翻来覆去就那几句：“鱼子，做人要有良心。”
　　鱼子想想，马根跟着自己这辈子再也没有了做父亲资格，感觉挺内疚的，但又一想自己定的条件虽然有些苛刻，但是和实际情况挺符合的，依他们现在实际经济情况看，一个欣欣已经花费不少精力和财力，再添一个孩子，自己就不能工作，在家看孩子，无形当中就少了一份收入，多了一份支出，马根家庭又困难，不需要他们援助就不错了，靠马根自己养活四口人那情况想想就恐怖。马根不喝酒时鱼子对他也很好，鱼子很能干除了工作，家里家外几乎不用马根插手。
　　从内心深处来说鱼子嫁给马根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情愿的，除去长相和家庭，两人文化也有着天壤之别，马根没有文化所以说话就比较粗鲁，性格又急躁，而鱼子呢高中生算不上多高文化，但情感比马根细腻，鱼子喜欢浪漫，对一些事也比较敏感，这样导致两人沟通起来就有代沟，常常会发生“战争”。
　　每次都是鱼子从头到脚数落马根，犹如长篇大论，马根开始会发火，久了马根心烦就会摔门而出。这样的情况次数多了，两人就会疲倦，有几次两人翻了脸嚷着去离婚，但是第二天两人谁也不再谈论此事，有一次因为琐事吵架马根摔了鱼子手机。这行为让鱼子忍无可忍，于是她搬离出家门，住到单位，第三天鱼子收到马根的信息：鱼子，你回来吧，我错了，我离不开你。就像猫离不开鱼，我再也不和你吵架了。鱼子看着那条短信啼笑皆非。什么破比喻啊，气消了鱼子又卷着铺盖搬回去，他俩这一折腾倒是惹得同事总是拿这事开他们的玩笑。
　　后来鱼子看开了，真的离了婚，以她的要求未必会找到比马根好的。这么多年都过来了，马根也没啥大毛病，沟通不了就少沟通，多体谅体谅他，所以鱼子和马根两人慢慢安稳下来。
　　
　　　　

莹莹子期 · 2015-4-6 16:03:51

【四】
　　一晃又五年过去了，两人磕磕绊绊走了十年，欣欣也张成了大小伙子，鱼子四十出头了，虽然多了熟女丰韵，但是更年期让鱼子性格变得喜怒无常、易怒而暴躁，常常莫名发脾气，马根在鱼子脾气来时看一眼鱼子在沉默低了头去干活，马根更显老了，和鱼子在一起常会让人误以为像父女两。
　　但是鱼子父母很喜欢老实、实在、勤劳、能干的马根，每次马根来不但带很多家乡一些土特产还会很勤快地帮着鱼子父母跑东跑西或者打扫小区。妈妈对鱼子说：“马根这孩子不错，好好待人家。”鱼子总是讪笑着回：“我知道啦。”
　　但是今天鱼子心情又不好了，看看自己，想像着正酣畅喝酒的马根鱼子恨恨骂道：“大正月天天喝，喝死你。”多多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她怀里睡着了，手里还拽着洋娃娃的腿。鱼子看着多多小脸也怪可怜的，那么孤单连个玩伴也没有。鱼子慢慢把多多放到床上盖好被子，直起身时感觉腰酸背痛的。
　　
　　下午马根又打了两个电话，鱼子统统挂掉，后来干脆关机。今天他别想进家门我说到做到，鱼子暗暗想。
　　下午六点多，去奶奶家玩的欣欣才回来，鱼子简单炒了一盘西红柿鸡蛋，拌了一盘凉菜，都正月初八了，没啥好过的。鱼子和欣欣才吃完晚饭，外边门铃响了，欣欣跑去开门，外面是刚喝酒回来的马根，鱼子在看到那张“土豆”脑袋时心里的火一下迸发出来，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大卧室把马根的提包拎了出来直接扔给马根顺带把马根重重关在防盗门外面，任外面马根在怎么央求，鱼子就一个字：“滚、滚去你老乡家喝酒去。
　　欣欣追过来开门时，马根已经走了，欣欣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夜冲着鱼子嘟囔：“妈，你这是又干嘛呀？”
　　 “要你管，去、去里屋学习去！”鱼子转身进了大卧室，透过窗帘鱼子看到小区家家外面挂的红灯笼，还听到外面不知道谁家孩子在噼里啪啦响炮，现在还在正月，这样把马根赶走，他在这边无亲无故的他会去哪呢？鱼子有些担心，有些后悔，但是她更心烦。这一天糟心死了，鱼子走进客厅打开电视，电视里还在重播春节晚会。没意思，鱼子扔掉遥控器盯着窗外发呆。
　　弟弟小讯来电话了，说他和媳妇今晚有应酬，晚上不接多多了，这个电话又让鱼子莫名其妙地心烦。
　　鱼子盯着手机，希望有人给她打个电话，那个希望的人当然是马根，在对她说：“我错了。”但是手机黑沉沉的像这个寂静的夜。
　　她想起马根的好，想起马根的忍辱负重，想起和马根过得开心的日子，想起马根对她说过最浪漫一句话：“将来你老了，我推着你，咱们还在一起过日子。”想着想着鱼子就这样裹着被子窝在沙发里睡着了。
　　第二天曙光照进屋子时候，鱼子早忘记了昨天的事情，开始忙着给多多穿衣服，做早饭，收拾家，儿子欣欣在里屋喊：“妈，叔叔发信息了。”鱼子这才想起昨天的事情，也不知道马根怎么样了，她打开手机，手机里躺着好多条信息：鱼子，你无情无义，我真是看透你了；鱼子我在回老家的路上咱俩就这样结束吧；鱼子祝你以后幸福……这一条条短信像一颗颗炸弹，把鱼子炸得头晕脑胀。她让儿子欣欣给马根打电话，问问他在哪里，欣欣说：“叔叔现在在车站，还有半小时就开车了。”
　　鱼子看看表，来不及多想，拎着包打了一辆的车赶往车站。
　　虽然还在正月间，站台上已经有不少旅客了，大都是去外地打工的游子，还有一些学生，鱼子穿过熙熙攘攘人群，在检票口门口看到正在人群里排队的，那个让鱼子又恨又恋的身影。
　　鱼子心里充满了自责、懊悔、和难过、更有不舍，她挤过去静静站在马根后面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角，轻轻说：“咱们回去好好过日子吧。”她的眼神迷离就如一个迷失的孩童……
　　
　　尾记
　　人生就像一盘棋，知棋容易解棋难；人生就像一盘棋，见棋容易爱棋难；人生就像一盘棋，没有胜负定输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