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晗蕤随笔】不愿打破耳朵里的美好
我的恩师,著名声乐教育家,歌唱家,魏志璋先生,今年83岁,眼睛依旧那么传神,那么深情,语音还是那么浑厚,胸腔共鸣的特征还是那么明显。
先生教我的那5年,正值先生声乐教育的黄金时期,53~58岁,先生的声乐教学体系早已完善,各声部的曲目储备,早已贴上富足的标签,并放射着耀眼的光芒,照耀在舞台上。
在先生的课堂上,我意识到学习声乐的条件:有一双天生灵敏的,触摸声乐的耳朵,有一副天生的,富有弹性的声带,有一位高水平的,文化底蕴深厚的老师,还得有一方学习声乐的环境。
惭愧,我的耳朵,不算灵敏,勉强有触感,嗓子有弹性,算不上灵巧,但先生慧眼,识透我有一颗踏实的心,我有吃苦耐劳的精神,渐渐地,先生与我如同父子。
在先生的课堂上,除了学习声乐之外,还得拼命地培养耳朵的捕捉能力,听学不同时期的声乐作品,听赏歌唱家在不同年龄段的歌唱状态。
花腔女高音,称得上大师级的,除了意大利的加莉.库契和法国的丽莉.庞斯,还有法国马多.罗宾,她那高超的花腔技巧和纯净的美声,清亮纤柔,干净清晰,阿里亚比耶夫的《夜莺》被她演唱得活灵活现,还有捷克的格鲁贝洛娃,她广泛的曲目折服了多少花腔女高音的学习者,她演唱传统花腔女高音的曲目,其难度和技巧,诸如威尔弟的《在我狂欢的日子里》,无论是连续的跳跃顿音,还是琶音式级进的华彩性旋律进行,她唱来既轻盈灵巧,又舒展宽厚,还有中国的迪里拜尔.尤努斯,她“水汪汪”的声音颗粒,宛如新疆的葡萄,一首瞿琮和郑秋中风的《帕米尔我的家乡美》往人心尖上甜,往人心肝上美。
男高音恩里科.卡鲁索,是伟大的,古往今来,无与伦比,他的呼吸,他的发声,他的咬字,他常运用不同的声音造型,达到音色的多变,他更能够把一个保持音从极强的音量唱到极弱的音量,他的半轻声唱法,轻柔饱满,出神入画,神妙入微,他出演的《艺术家的生涯》和《弄臣》,成了教科书般的存在,还有意大利的费鲁乔.塔利亚维尼,先生只让我听他早期的声音,后来,我才知道,他早期是高音“黑C之王”帕瓦罗蒂崇拜的偶像,后来,我才知道他晚期对声音过于放纵,失去了往日抒情音色的美和力,还有美国的克里斯.梅里特,只许我听,不许我学。等我当了声乐老师,我才知道他是一位英雄型男高音,音量宏大,音色浓厚,音域宽广,对于花腔装饰的快速走句,极为灵便,极为流畅,极富弹性,是著名的高音“黑降E之王”,他出演多尼采蒂的歌剧《卡塔里娜.科纳罗》、《唐.塞巴斯蒂亚诺》、《达尔贝公爵》和罗西尼的歌剧《奥赛罗》、《埃尔米翁内》咏叹调中的高音黑降E,带有胸声,如绸如缎,轻柔飘逸,美不胜收。
因为先生是男中音,他只让我听美国的塞缪尔.拉梅和托马斯.汉普森,因为前者是一位不可多得的花腔男低音歌唱家,他扮演古诺的《浮士德》是著名的“魔鬼角色”,后者演唱的《德国艺歌曲集》和《马勒艺术歌曲集》如诉的声音,意境的讲究,是学习艺术歌曲的范本。
当然,还得听大量的钢琴作品,记得莫扎特的作品居多,还有交响乐、歌剧等。
他每周如同老中医开药方似的,针对我的具体情况,会密密麻麻地写给我满满一页(A4纸),个别的还会标出重点和华彩。
随着科技的发展,我和先生都在微信上聊关于音乐的乐趣,他总会说:“中国的经济发展很快,科技突飞猛进,声乐进步非常大,你听廖昌永的《快给盲人让路》,你听石倚洁的《在欢乐的日子里》,你听最近张喜秋的《冰凉的小手》,还有……
这几年的谈论,突然少了,甚至,只是问个好。
我带着疑惑,携同家人从千里之外去看望恩师,却让我心酸,让我悲切,恩师的听力在衰退,况且,一天不如一天,这对于一个学习音乐的人来说,是何等的痛苦,何等的煎熬。
恩师在讲述的过程中,很坚强,怕触到我的痛楚,强带着笑容,我怎能看不出来,他的眼眶湿透了,也许,是下眼帘太臃肥,吸附了将要流出的痛,把愉快留给了我。
他是那么坚定,那么自然,“我不听音乐了,怕打破耳朵里曾经的完美,怕断了耳朵里曾经的流线,怕污染了耳朵里曾经的色彩,怕浑浊了耳朵里曾经的对比。”
听到这里,我想哭,看一眼旁边的女儿,儿子,还有我的爱人,给恩师也留一份坚强吧。
他是那么自信,那么淡定,“我可以通过文字聆听音乐,读作曲家的感触,读词作家的创作历程,再读歌唱家二度创作的认知,有时,也翻阅一些乐评家的评论。
先生说着说着,抽起一支香烟,烟雾在空气中变换着形状,最后失去了影子。
音乐宛如飘起的香烟,没有标准的形与状,每个人所获取的信息不尽相同,难为了,一位音乐的热爱者,一位研究音乐70多年的痴情者。
我敬爱的先生,以后少抽一支烟,就让我用拙劣的文字,留住你曾经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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