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直的松小说】洋槐花 二十三
洋槐花 二十三
荆喜文自从免去了大队党支部书记后,心情一直处于低谷状态,尽管乡党委书记给他做了工作,给予很大的信任,老汉还是徘徊在矛盾中。
老婆给他生了两个女子两个娃子,当时抓二胎女子的时候,俩口子就不高兴,又是个女子要是个娃子多好呀。老婆下了狠心要把这个女子害了,就把娃的脖子使劲地捏,毕竟是亲生的,人常说,虎毒不食子。使了很大的力气孩子还是没有断气,就放在席背后让她死去吧。当她从地里回来揭起席子一看娃还活着,就抱在怀里,含着眼泪给娃喂奶。
两个女子都已出嫁,大儿子出了车祸后,媳妇改了嫁,就是双银从山里引回来的余小鸭,媳妇虽说没有文化,但人长的聪明伶俐。小儿子没有订婚,跟他妈住在村南老大的屋里。家里发生了一系列变故,使得荆喜文的晚年处境却十分尴尬。
当年计划生育的所作所为在人们心中打下深深的烙印,现在凄惨的晚年生活没有换来任何的同情和搀怜,人们反而认为这是报应。
天是阴沉沉的,气温是寒冷的,万物凋零,已是严冬季节。荆喜文的心情比这天气还要寒冷,不由得打着一个又一个寒颤,也不知道是没穿暖的原因还是内心的痛苦。为党奋斗了一辈子的他,却落了个免职的处分,为儿女辛勤了一辈子的他,却落了个孤苦伶仃的凄惨下场。
一生勤苦惯了的他虽说上了年纪还是个闲不住,在坡上折了些石榴条,正在脚地编笼,从门外走进一个少女,背着书包看见老汉叫了声:“爸。”“俺娃回来了,锅里有馍,饿了先吃点,爸马上做饭。”看见女儿回来,高兴冲散了犹豫和苦闷。
“爸,我给你说件事。”女儿把书包挂在明柱上,来到父亲身边说。喜文脸带笑容地说:“啥事?俺娃说。”话语中充满着爱的语气。
姑娘撕着身上的衣裳说:“爸,人家娃穿的都是新的,只有我穿的是人家娃褪下来的旧衣裳,你也不怕人笑话。”女呀,你咋就不知道爸的为难呀,就是再难也不能给娃说,她还是个孩子,要让她生活在快乐和幸福里,这是他努力追求的目标。
“女,不是爸不给俺娃买,衣裳只要穿上不冷就行了,咱要比学习,比成绩。”他把爱用眼神和话语送给了孩子,可是孩子并不知道领受。
“爸,你也没看社会都到啥时候了,谁家娃穿这么破旧的衣裳,爸,我求求你,给我买一身吧,爸。”姑娘撒娇地说,一手摇着老汉的肩膀。
孩子不知大人的苦呀,为了你我的儿子不认我了,就连生活了几十年的老婆子也离我而去。现在的我已经七八十岁的人了,精神头也不行了,年老体衰。钱也挣不来,一天就靠几个养老金和拾一点破烂度生活,囊中羞涩,拿啥给俺娃买呀。心中的难受不能说,只能用好话安慰:“女,爸不是不想给俺娃买,实在是......。”说着就把话打住,不能说,咋就说漏嘴了。
姑娘看父亲说了半句话就不说了,你不想给我买还想推故事,一股怒气就冲上来了:“爸,你光说给我买不买,要是不买,我就不上学去了。”说着从明柱上取下书包,掏出书就撕了起来。
喜文一看急了,大声说:“冰寒,你干啥?”起身三步两步来到跟前从女子手里夺下书包。张着大嘴说不出话,茶壶的饺子不能往出倒呀。看着父亲为难的样子姑娘更加着气地说:“我知道,我不是亲生的,你不疼我,见不得我,不给我买新衣裳。”好一个荆喜文,气得呼呼的,心里的纠结孩子的话语使他善良的心比刀割还难受呀,一只手颤抖着扬了起来,向着女儿的脸上打去,使足了劲的手落到孩子脸上却是轻轻的。
冰寒一看父亲打她,脱了棉衣拔脚就跑,门外寒风凛冽,雪花飞扬。喜文看着女儿冲出门去,后悔加气偾击得老汉坐在了地上,身子颤成一团。
风似刀子刺激着身子,西风裹着雪直向姑娘脖子钻。单薄的衣裳那里能抵抗得住寒冷的侵袭,冷得她缩着身子圪蹴在门前的弯着腰的大柳树下。大柳树的身子是冰冷的并不能给她温暖和关怀,风雪是残酷的,心情的悲切的,眼泪是心酸的。
荆喜文再也坐不住了,女儿可是她的心头肉呀,这么冷的天娃能经受得住吗?我咋就老糊涂了,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怎么就舍得打娃呢?忽地从地上爬起身子,拾起女儿丢在地上的旧棉衣,顶着寒风冲出门去。
寒风呼啸,雪花飞舞,冷气逼人,老汉顶着风冒着雪,声音和风声混在一起,身体和严寒抗争着。“冰寒,冰寒,俺娃回来,爸错了,俺娃回来。”
冰寒冷的蹴成一团,打颤像筛糠,父亲的声音听到了,意志动摇了,冷的实在受不了了。但是一股执拗又迫使她不能屈服,就是再冷也不答应。
这时,荆喜文的侄儿媳妇怕雪下大了没柴烧,提着笼出来扯柴。看见弯腰大柳树下一个黑古桩,吓得“妈呀”一声,拔脚就跑,正好和叔父撞个满怀。
“鬼,鬼。”侄媳妇指着黑古桩颤惊惊地说。老汉向着指的方向看去,就是有一个黑桩好像还动弹,啊,肯定是孩子,那里来的鬼。“冰寒,我的孩子。”向着柳树扑过去,啊,就是孩子,老汉不知是高兴还是难受放声大哭起来,紧紧地抱着孩子,两人哭在一起。
这么冷的天两人在这雪地里哭啥呢?有啥话不会回去说。侄媳妇拉着二人向回走。看着二人进了门,才提着柴笼回去,告诉了男人荆兴满,荆兴满再也坐不住了。开了门来到隔壁荆喜文家,推门而入,只见老汉跪在地上央求着,女儿坐在地上哭。“爸给你买,爸明就给俺娃买。”
荆兴满不知道到底发生了啥事?冰寒哭着数落着:“我穿的破破烂烂的也不嫌辱抹人,在你眼里就没有把我当人看。”两人的对话荆兴满才明白了事情的缘由。气得拉起叔父:“大,你咋没像,咋能给娃下跪。”硬是把老人拉了起来。
指着坐在地上的冰寒说:“你给我出去,没见过像你这样没良心的东西,为了你使咱大一家人妻离子散,为了你咱大卖了肾,现在你还让一个孤苦伶仃的老人给你回话。出去,有志气就别回来。”冰寒看着 兴满愤怒的样子听着诉说的话语姑娘不哭了。瞪着瓷嘟嘟的眼睛盯着兴满不敢言传。
兴满接着说:“当时你的亲生父母嫌你有病,抛弃了你,是咱大把你抱回来,最后知道你有病又舍不得第二次抛弃,才跟家人闹翻的,为了给你治病掏空了所有的积蓄也不够打牙祭,实在没办法,背着家人卖了肾才给你把病看好的。你现在说这些话是多么的伤老人的心呀。咱大把你看的多贵重,你可是咱大的全部,他把一切都给了你,你还不够吗?”
姑娘仍是瞪着眼睛看着,兴满继续说:“你现在不和同学们比学习比成绩,却比起吃穿来了。咱大仅靠微薄的养老金和平时拾些破烂维持生活,你还要这要那,拿啥买呀?没啥买就是见不得你,你是抱养的,你要知道你是多么的幸福呀,处在福中不知福,要好好学习自己以后也好有个好前程,也算是报答了咱大的养育之恩。”荆兴满的话句句入心,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他用话语和泪水打动着姑娘的心,他用老人铁的事实教育着不懂事的孩子。
孩子的心灵被一句句深情厚谊的话语打动着冲击着,后悔和无知在心中激烈地打斗着。
荆喜文心中比这天气还寒冷,冰寒毕竟是个孩子,他是能原谅的,孩子所犯的一切错误都能宽恕,也别怪孩子说,穿着破烂跟同学们相处毕竟逊色。他不是不想买呀,关键是拿啥买呀?自己就是再难也要满足娃的需求。
年幼的冰寒从兴满的话语中知道了许多事情,父亲的付出兴满的话语温暖了女孩的心,尽管外界是寒冷的,姑娘的心却是热乎乎的。
夜深人静,风不知道几时停了,雪也不下了,外面的世界静悄悄的。
屋里,冰寒依偎在父亲身旁感到了无限的温暖,两个人在巨涛骇浪过后也平静了,一块去了梦乡。
天晴了,阳光照在茫茫的白鹿原上闪闪发光,高处向阳的地方和树上的积雪开始融化。
从鹿走镇到荆峪沟的路上走着一个姑娘,十八九岁的年纪,苗苗条条的身材,白白净净的模样,炯炯有神的眼睛,秀秀气气的鼻子,棱角分明的小嘴,头上的辫子用皮筋扎着垂向脑后。外套挎在胳膊弯里,凹凸有致的胸脯撑起洁白的上衣,迈着轻盈的步子更加衬托得姑娘楚楚动人。另一只手提着红色的袋子,在白雪的映照下更加显眼。
尽管是冬天,人常说,下雪不冷消雪寒,寒气袭人呀。 姑娘却汗流满面,她不时要取出手帕擦汗,热得通红的脸蛋,在白皙的皮肤映衬下就像是一片朝霞。
姑娘苗条的身材走起路来就像是被风吹动的柳枝,头上的辫子像一只燕子随着走动而来回飞舞,手里提着的塑料袋里边装得鼓鼓囊囊的,她不时要来回倒手。
动人的身姿好看的模样,赢得了更多的路人频频注目。
望着地处白鹿原最高点的尤家岭,姑娘心潮澎拜,岭下边的荆峪沟那里就是她梦寐以求的十多年来一直向往的地方。心急路远,好似有人故意捉弄她似的。走了这么长时间,放眼望去还是那么远。
她是从城郊来的,坐919路公交车在鹿走镇下车,徒步向荆峪沟走来。
身怀有孕的母亲来到西安城郊,在那里出生,在那里长大,上学读书。初中,高中,大学直到参加工作。
上了大学后母亲才告诉了自己的身世,在荆峪沟那里,有你的爷爷,奶奶和叔父,那里才是你真正的家。
几次想回家,看一看属于自己的地方,看一看爷爷奶奶,看一看叔父。可是,一直都没有成行,成天七事八事的,总是脱不开身,单位放了几天假,才算如愿以偿。
雪后天晴,荆峪沟的景色异常美丽,树着银装地铺金,阳光照耀闪金光。经过一场雪雨后,荆喜文的心情终于平静下来了。女儿知道了身世,更了解了父亲的输出,答应不再跟同学们比吃穿,保证好好学习,报答父亲的养育之恩。听了女儿的话老汉心里热乎乎的,女儿依偎在他的怀抱里,两人的心贴的更近了。
女儿荆冰寒背着书包高高兴兴地上学去了,她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最幸福的人。现在才知道,自己生活在福窖里,口中含着冰糖,心中灌满蜂蜜。
荆峪沟村南一家的院子坐落在土壕和大场的交界处,门楼的西边是灶房,东边有一棵大柿树,门外有两棵大核桃树。门楼下坐着一老一少两个人晒太阳,一个是荆喜文的老婆,一个是荆喜文的二儿子荆兴堂。老婆看上去已有七八十岁,满头白发。身边的儿子也有三四十岁了,坐在身边的石头上。
荆喜文自从抱回冰寒就跟一家老小闹得不愉快,老婆跟了二儿子过,大儿子出了车祸,儿媳妇余小鸭被逼出走改了嫁已经近二十年了。
荆喜文老婆和身边的二儿子说着闲话,沐浴着阳光,他们的脸上笼罩着一片阴云。
姑娘从迁河上来走进村,在路上碰见一个中年女人清理路边积雪,就上前问道:“阿姨,俺大(da)家在阿达?”
女人看着姑娘一愣,谁家的姑娘这么漂亮的。回答道:“你大是谁?叫个啥?”
姑娘笑了自觉问得囫囵,略加思索说:“荆兴堂。”
女人笑着说:“知道,那在三队,你往上走,到学校门再问。”
姑娘沿着河渠路走上来,看见路南的池塘,池塘的东边就是学校,她站住了向周边扫视了一眼,渠南是自留地,在向上看村南村北都住着人家。
姑娘盲目地看着,正不知道往那里去。这时,银凤从三家台下来。姑娘迎了上去:“姨,俺大荆兴堂家在哪里?”银凤看着姑娘心想,自己漂亮这个女子比自己还俊俏。手指着村南土壕和大场交界处的房子说:“就是那家,门口有两个大核桃树。”姑娘高兴地说:“谢谢姨。”
姑娘跨过河渠桥走过大场来到两棵核桃树下,瞩目看去:只见靠坡住着五六户人家,脚下的路拐上南坡,路的西边有三间大房,门口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人。那两个人看见核桃树下站着的姑娘,停止了说话。
姑娘看了会来到两人跟前放下袋子,叫了声:“奶奶,大。”
老婆打量着小伙也看着,这是谁家的姑娘。老婆视力还不错,头扬起来问道:“姑娘你找谁?”
“俺找俺奶奶。”姑娘羞涩地说。“你奶奶是谁呀?”老人家继续问着。 “奶奶就是你呀!”姑娘提高了声音已是热泪盈眶。老婆感到莫名其妙。老婆不信地说:“俺没有孙子呀。” “奶奶,有,有,俺就是。”姑娘弯下身子圪蹴在奶奶身旁,泪水流落满面。老婆仍是不信,看着儿子探询地说道:“是俺孙子吗?”儿子果断地说:“你那来的孙子,娃可能是认错门了。”姑娘急了,站起来跺着脚说:“奶奶,大,俺没认错门,就是你孙子。”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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