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阳媚 于 2015-4-12 18:30 编辑
那朵摇曳的桃花 山东 张晓梅
再一次写到桃花 春，已走了三步远 岛城的三月 我要剪缕南来的风 移植到一个粉红的夜晚 …… 看到新月这首诗歌时，我怦然心动，眼看到了不惑之年，居然对这样一首小诗着迷起来。 认识新月是在一个笔会上，当时她就坐在我的右侧。初遇她时，感觉她像极了我的初恋，尤其是嘴角的那对酒窝。闲聊中我得知她在青岛打工，一个农村户口的城里人。两天的笔会后，大家相互留下了联络方式，虽然我的手机里存在着她的号码，却一次不曾打过。今天《诗刊》上的这首小诗，让我滋生出要去见见新月的冲动，我翻出了她的联络方式。两年过去，她的号码是否换了我不知，我怀着激动打了过去。 “你是作家大哥？诗歌？呵呵，写的不好，还请作家大哥多多赐教。”听出新月很兴奋。我告诉她我要去看她，看看她的老家梅花山。新月答应了，告诉我到了青岛打电话联系。 我是在三月十八号深夜抵达青岛这座美丽海滨城市的。老婆对我要去济南与战友聚会的谎言深信不疑。不事张扬的性格让我在所谓的文人圈内背负了一个“五好丈夫”的好名声。我没有告诉新月我的提前到来，我要养足精神，让她看到我的神采奕奕。 第二天上午，我来到中山路的利客来商场，隐约记得新月电话里说过在这家超市上班。拥挤的游客让我望而却步，站在门口北边人行路上，我给新月打去电话。 “啊！你真来了？在哪？呵呵，我看到你了。大哥，你回头。”我举着手机回过头，人行路边一字排开的擦鞋女里站起一个小女人，她挥舞着手机：“大哥，我在这里。”我看了看周围，没有人注意，我才断定那小女人是喊我。我迟疑地走了过去，分别这么多年，她的容颜有憔悴，脸色有些黑红，那对深深的酒窝告诉我，她就是当年那个乡土诗人新月。我的心莫名地疼了一下。 “我作家大哥，”新月是这样把我介绍给她的同伴的，然后收拾起木箱子，笑呵呵拉着我就走，“大哥，走，去家里。这里人太多。” 三月的岛城春日盎然，有报道说，青岛每年纳客人数在成倍递增，以前我不信，身处人海，看着满街灿烂的笑容，我信了。 新月走的很快，拉着我像鱼儿一样在川流不息的车海、人海中游走。此刻，我变成了这座城市里的一条尾鱼。走了约一个小时的路程，新月领我拐向一个狭窄的胡同，有些气喘吁吁的她指着胡同尽头一处破旧的院落说：“我就住在那。”其时，我闻到了古老的味道，低矮的泥土墙上大大的“拆”字告诉我，或许明天，或许后天，这些古老的建筑会被高楼大厦了无痕迹地淹没。 小屋不大，很洁净。一张床，一张桌，一张椅，角落里一个布衣柜，也就二十几平米的样子，看得出这是旧宅隔开的单间。 “你不是在商场工作吗？”接过新月递来的白开水，我说了见到她的第一句话。新月脸色一红，咬着嘴唇告诉我，商场促销员的工资太低，没有擦皮鞋挣得多，自己需要钱。说完，一阵沉默。 “你老公呢？”我打破了宁静。 “离了。”这话让我大吃一惊。屋子一下子暗下来，窗外飘起了细细雨丝。 “大哥，中午咱在家吃吧，我包三鲜馅水饺给你吃。”一听吃水饺，我的味蕾大开，从济南复员回到浙江后，我再也没吃过地道的山东的三鲜馅水饺。 新月不让我插手，一个人忙活着。她让我喝水休息一会，羞涩着递过一个本子，说上面是她写的诗歌，让我指点一下。接过本子，细细端量了一下这个陌生老友，赫然发现，这个小女子浑身透着一种成熟的妩媚。每读一首，我就抬头瞄一眼新月，每瞄一眼，心中的爱意就浓厚一层。特别是她低眉的样子，简直就是我初恋的翻版。这充满灵性、清新淡雅的诗歌是她写的？这是怎样一个柔情似水的女子啊！经历了婚姻变故，还做着这样七彩的梦。 饭后，新月说带我去栈桥看看。起身与她合撑着一把大格子的蓝布伞，走进桃花染红的细雨里。一路上新月很兴奋，指点着路旁正艳的桃花说：“这是嫁接的新品种，为了迎接奥运会栽上的，”又指了指远处焕然一新的大楼说，“那个大楼是德国在青岛建筑的。” 可能看出我诧异的表情，她笑了，说：“是不是感觉几百年了，建筑还是这样新？”我点了点头。笑声中她告诉我，这些看似外表雅致、设计新颖的大楼，只是穿了件新衣服而已。但，无论怎样，我对德国的建筑设计师由衷佩服，他们不愧是世界一流设计师，大半个世纪过去，这样的设计在国内建筑设计行依然屈指可数。 “到了。”虽然天公不作美，可游人的兴趣一点没减，看着盛开在栈桥上五颜六色的伞，就知道游客还是很多。 “今天不该带你来，看不到海鸥翱翔了。”我用手拍了拍新月肩头，告诉她没事，雨中的栈桥很美。我被海面飘渺的白皑皑的雾气吸引着，这是江南才有的景致，在青岛的栈桥看到，心中已经很是窃喜。 “大哥，给你们两口子留个影吧。” 新月脸上飞起两朵红晕，扭过头对黏在屁股后的小伙子说：“错了，这是……”没容她说完，我的手揽上她的肩头：“给我们照好一点。”说这话时，声音有些颤。我知道自己对这个有着深深酒窝的小女子动了心思。 有了心思的我，再无心观看春雨中岛城的美景。 新月看出我的恍惚，她以为我累了，仰起脸说：“大哥，我们回去吧。”在青岛这座美丽的城市，在这桃花飘红的季节，在这有着南国味道的绵绵细雨里，拥着这样有着甜甜酒窝的小女人，我感觉自己有了醉意。 “去旅馆坐坐吧。”我的脸开始发烧。 “旅馆人太杂，还是回我的小屋吧，那里清净。”我看出新月的脸也有些微红，难道她对我也……我有些激动起来，春的驿动在我体内传递着某种信息。 再一次回到那间低矮的小屋，感觉多了一份温暖。新月泡了一杯茶水搁在我面前的桌子上，抿嘴一笑：“没有好茶，大哥别嫌弃。”此时，我的眼睛被桌子上一个面壁的小相框所吸引，伸手拿来，相框里，一个面若桃花的女子怀抱着初生的婴儿，在一片桃花中微笑，我像见到了初恋情人，心速加快。抬头看向身边的新月，发现新月眼里盈满了泪花。 她拿过照片：“我生儿子的那年春天照的。”说着流下了泪。我想我懂了她为何把照片面壁，她是怕看到自己年轻时的美好，怕看到儿子伤心。我平生最见不得女人的泪，那是女人心碎的表现啊。我一把抱住了她，捧起满是泪痕的脸，噢，可怜的人儿。我用吻代替了语言。屋内散发出暧昧的味道。当我用舌尖敲开新月那张樱桃小嘴时，我感到她在我怀里颤抖，一如桃花在春风里的抖动。 “不！”没想到，我正想进一步行动的时候，新月一把推开了我，瞬间的变化让我窘在了原地。 “大哥，我……我不能。孩子他爸就是因为坏女人离开的我，我不想做坏女人。”新月的话音很低，但很坚决，看着她涨红的脸，我的脸火辣辣地烧，面对这个单纯的小女人，我为自己龌蹉的想法感到羞愧。 如何离开那间低矮的小屋，我已经记不清，只记得车站的候车厅，新月拉着我的手一个劲说对不起。 “新月，是大哥不对，是大哥不好。好好写，你随时可以电话请教我，我的手机为你二十四小时开机。”新月笑得很灿烂。这个令我心动的小女人如一朵圣洁的桃花开在了我心里，我想自己再也无法忘记她。她让我懂了做人的原则，懂了女人的自尊、自爱、自强。 我要帮她。 回到家后，背着老婆，我将刚到的书稿费一万元，按照临走时我记下的地址汇了过去。没有几天，汇款单被退回我单位，写着查无此人字样。我赶忙电话，手机处于停机状态，再打，还是停机。我在为新月担心，她出什么意外了？我在网络，在文友圈里四处寻找她的踪迹，新月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让我无迹可寻。 八月，也就是二〇〇八年奥运会期间，再一次来到青岛，我想借此来看看心里一直牵挂的新月。电话里依然没能出现那个娇美的声音，那个记录着甜美的小院已经消失在这座城市里。走过能寻找的地方，没有发现那些蹲在街头的擦鞋女。我没有找到新月，怀着不甘的心离开了这座让我滋生了初恋般感觉的城市。从此，新月淡出了我的世界。我生命里的那朵桃花渐渐枯萎，那些有着她影子的诗歌，成为我最后的念想。 两年后，噩运毫无征兆降临，一次酒驾后我成了坐在轮椅上的残废，老婆在我的贴身口袋里发现了我和新月的照片。一场暴风雨后，她绝然地搬去了儿子住处。我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孤家寡人。我想，这或许是上天对我褒渎婚姻的惩罚吧。 轮椅上，我在文字里打发着自己的寂寞时光。期间，见过新月刊登在杂志上的几首新诗，我读懂了她的伤疼，读懂了她的思念，我想告诉她，让我为你抚平伤痛吧，让我来照顾你吧。可我不能，如今轮椅上的我能给她什么？只能成为她的累赘，我惟一能做的就是默默地关注着她，在心里祝福她，祝福她有个好归宿。 二零一一年三月末，省文联安排了一次采风，我被他们硬拖上了车。我明白大家对我的关心，我也不想扫大家的兴，只是一听说这次是去郊外看桃花，心一阵阵地痛。我知道，那是心中那朵桃花在作怪。 独自驾着电动轮椅，沿着羊肠小道，来到了一排农舍前，我发现农舍前几棵桃树花朵个大，花瓣鲜艳。我变换着角度按下相机的快门，几十年了没见过这样好看的桃花了，像老家妈妈院子里桃树上的花朵一样漂亮。 “爷爷，你在干吗？”一个小女孩，粉嘟嘟的小脸进入我的镜头。我心头一热，好漂亮的小仙女，看模样也就四五岁，比我孙女还大的样子。 “我在照相。小朋友，来，爷爷给你照一张。”我的单反相机里，多了一朵小桃花。从小姑娘打开的院门望进去，一个少妇在晾晒衣服，感觉那身影好眼熟。 正在我疑惑时，少妇拿着空盆子向门口走来，边走边问：“桃花，在跟谁说话呢？”四目相对，我怔住了，“新月？新月！真是你？” 新月手里的盆子“铛”一声掉落在地，眼泪婆娑道：“大哥！？你，你咋在这里？嫂子呢？”新月眼睛四处张望。 我仰脸长吁了一口气： “新月，我……你没有嫂子了。” “啊！”新月愣了片刻，旋即满脸兴奋，招呼着小女孩：“桃花，叫爸爸，你不是找爸爸吗？这就是你爸爸。” “她是我女儿？小桃花是我女儿？”我愣了，当年我们根本就没…… 新月抹了一把眼泪，莞尔一笑，咬着我耳朵说：“那年送你去车站捡到的孤儿。”我眼睛湿润了，伸手抱过这朵小桃花，再也不舍松开……
《完》 【作者简介】张晓梅，青岛市作协会员，作品见于《前卫文学》《青岛文学》《重庆文艺》《小小说大世界》《东昌月刊》《五台山》《浣纱》《国际日报》《青岛早报》《半岛都市报》《西安商报》《九江都市报》等。 联系人：张晓梅 通联地址：山东省莱西市重庆中路御苑风景小区13#楼1单元302室 邮政编码：266600 电话：151925339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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