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翟绳力散文】煤油灯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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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942 | 回复10 | 2015-4-16 21:05:0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红米饭 于 2015-4-17 13:04 编辑

                                             
  阳春三月的一天,邀朋友一块去县城东府广场新开张的同州古玩城,路过一家店铺,忽然被一盏沾着油腻痕迹的琉璃瓶罩子煤油灯所吸引,它孤零零地呆在货架的角落,似乎在等待古玩杂项爱好家将它带走“收藏”。此刻,这盏已退出人们生活视野,卸任了千百年放射光明重任的灯具却无端地勾起我对童年的记忆。
  时光飞逝,转眼间离开金水河畔的农家老宅子已四十余年了,印象中的故乡、童年的时光虽然变得模糊,但故乡繁繁点点的影子中,记忆深刻的是那就地取材、制作粗糙的煤油灯。
  我的童年,家家户户都用的是煤油灯,那如莹的煤油灯一直跳跃在乡间的夜晚。那当儿,电灯在我稚嫩的心灵里还是个天方夜谭,人们在描述企盼的美好生活时总是这样讲的:“电灯电话,楼上楼下,点灯不用油,犁地不用牛。”尽管这些梦想后来都逐渐实现了,当时,我总以为那是距离我们很遥远的事情。
  那年月,夜暮降临,整个村里的旮里旮旯是黑咕隆咚的一片。每家的土炕愣上有一块砖垒的小平台,人们称它为坑墙。坑墙上面大都放着一盏多数是用“驼鸟牌”墨水瓶自制的煤油灯,灯芯是用废铁皮制成的一个圆型柱体,里面塞的是棉线搓成的捻子,上端露出的短捻子忽闪忽闪着豆大的火苗。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庄稼人钱的来路是十分艰难的,煤油就显得格外珍贵。那时到村里的分销点买煤油还得凭队上发的一个小本本,人们多是提着细脖子“西凤酒”瓶灌上一斤八两的,有人为了省油干脆提上自制的油灯去直接灌上一两二两的。家境穷的人家到了晚上时常会抹下脸面,端着油灯到邻里家蹭油用,更穷的人家就黑灯瞎火地摸着上炕拉开被子直接钻进了被窝。我家也不例外。
  冬日,太阳落到村后的崖下,一家人简简单单地吃过晚饭,母亲便利用落日的余光忙着收拾灶房,安排大姐或二姐刷洗碗筷,她提前用麦草点燃炕火,早早地烘热好被窝,直到天乌嘟黑的时候,才会点上煤油灯。这时,摇曳的灯光下,一家人就争先恐后地抢着弥足珍贵灯光。母亲常常是飞针走线,时不时把针尖从额前抹过,忙她永远也做不完的针线活。大姐和二姐学着纳鞋底、缝套袖、织围巾。我爬在如豆的油灯下,如饥似渴地看自己喜爱的一摞摞小人书,那情节曲折、感人的故事吸引着我幼小的心灵,我喜爱的那些小人书如同我母亲珍惜的煤油一样。懵懂中,我也明白这些小人书都是父亲望子成龙用牙缝里抠出的钱给我买的,父亲叮嘱我“好好读书,好好学习”的话,时至今日我仍永远铭记心坎。
  为了节省煤油,母亲时常用针尖把油灯捻子压得低低的,光自然也就显得暗暗的,我嫌油灯不亮,就趁母亲忙碌时,不知瞎好偷偷地剥去灯捻烧红的灯花,将油灯捻子用针往上挑。我又仗着是小儿,得到父母的宠爱,常是一人独霸着那盏全家人倍觉珍惜的油灯,此小动作也常引起姐姐的不悦。待第二天一大早起来,一家人脸上都被灯油熏得黑溜溜的,就连鼻孔里呼出的气都带着一股子浓浓的煤油味,擤出的鼻涕也带着黑黑的油丝。
  那时候,我和伙伴们最喜欢跟大人们去大队部开会凑热闹,就是因为会议室的大梁上高高悬挂着亮晃晃的、嗡嗡作响的、铁皮制作的、以煤油为燃料的汽灯。大人开会,小孩就在队部外的土场子上借着屋内闪出的灯光跳来蹦去,或打“猴板子”,或“捉迷藏”,或“狼吃娃”,一直要疯玩到会毕灯息。
  后来,生活殷实的人家开始改用起玻璃罩子灯了,这种灯头形如蛤蟆的灯不光是为了聚光,且造型优美,还能拧着灯旁的小旋扭随意调整亮度,既节省了煤油又怪亮的。玻璃罩子灯把穷家的娃娃能羡出口水,经常结伴掀着人家的门帘偷窥亮光。我当然就盼着家里也能早一天使上这“玩意”。
  随着时代的进步,村里又流行起使用手提式马灯,我想这种马灯应该是古时马场的一种灯具,也是油灯的一种记忆符号。马灯用铁丝制成提手,又在周围用三道铁制成护栏,外形好看火苗极大,既照明又防雨防风,提来提去很是便利。初开始多用于生产队饲养室,马灯挂在饲养牲口的食槽杆上,方便了夜半三更饲养员拌料。后来,又广泛用于家庭出门照明使用,也成为主人身份的象征。若谁晚上提上个马灯走东家串西家,无不泛出洋洋的笑脸。茫茫黑夜中,它不仅是一种简单的照明工具,更是一种希望亮光,给人以勇气和信心。
  那个年代,最令我难忘的还是油灯下母亲的身影。父亲那时远在异乡的一所小学任教,母亲操持着全部家务,饥寒交迫的岁月中一手把我们姐弟几个拉扯成人。夜里,我不知睡过了多长时间,可每次一觉醒来,煤油灯的火苗总是亮着,朦朦胧胧中油灯下母亲佝偻着身子,眯着双眼在做针线活,那花白的鬓角和憔悴的面容让渐渐懂事的我眼圈发酸。每每这个时候,我便从被窝爬起,拉动着妈妈的衣角,央求道:“妈妈,不早咧,你睡吧!”,母亲放下手中的活儿,生怕我们受凉,掖严被角,并长长地叹一口气说:“妈手下撵赶点活,大人瞌睡少,我娃好好睡吧,明早还要上学哩!”。我看见母亲嘴角微微一动,眼眶里不由自主地涌动着激动的泪水。我抗不住涩涩的、重重的眼皮,又睡着了。直到现在,在我心里,煤油灯下母亲的身影,就是世界上最美、最靓丽的身影。
  大雪纷飞的腊月里,每当“年”的气息四处敲打着家家户户的门窗时,母亲就会在晚上借着煤油灯缭绕的熏烟教姐姐们熏花样,剪窗花。红红绿绿的纸、在油灯的亮光中被嚓嚓地剪成了花、鸟等各式各样的窗花。“月尽”那天,刚换了新纸的花格子木窗透亮透亮的,再贴上形状各异,大小不一的窗花,顿时窗棂里“蝴蝶飞舞”、“鸟语花香”,红红火火温暖了暗淡的土屋土炕。那时的我觉得全家一年的欢乐、温暖和喜庆,都是妈妈用那一双灵巧的双手剪出来的。
  许多年后的今天,退出历史舞台的煤油灯已成为一种记忆的风景,我寻觅着家乡昔日那圆圆的月亮和满天的星斗,它像土炕墙台上那盏煤油灯在昏暗中忽闪忽闪的闪烁着离我运去,深深的乡愁却刀刻斧凿般地印在我的脑海中。睡在席梦思床上,望窗外灯火通明的县城夜景,不由生出一丝不安和无所适从,幻觉中油灯下的母亲弯曲的身影,抽动的身躯和熟悉的慈善笑容,连同那驱散黑暗的纤细微小的油灯火苗和母亲灼灼的目光让我为之一震,宛如昨日。这一刻,油灯下母亲的身影连同幻境中的我仿佛烈火中的分子裂变,瞬间化为无比的美丽与绚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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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画摄影人 | 2015-4-16 21:05:53 | 显示全部楼层
总不会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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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儿时,哪些岁月,苦辣酸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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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鹿放歌个人认证 | 2015-4-16 22:53:09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总是让人难以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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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狐冲 | 2015-4-16 23:24:11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文笔细腻,内容丰富,一个小油灯就勾起了作者这么多的记忆,的确难得。建议精华,大家再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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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烟火 | 2015-4-17 11:24:50 | 显示全部楼层
附议精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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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的佳作已分享至西部文学网微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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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米饭个人认证 | 2015-4-17 13:04:12 | 显示全部楼层
{:soso_e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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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米饭个人认证 | 2015-4-17 13:18:44 | 显示全部楼层
语句可以再凝练一些~   我先操作精华了{:soso_e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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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耀锋 | 2015-4-18 01:47:08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一盏灯、始终通亮在心路的旅程、拜读好文、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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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耀锋 | 2015-4-18 01:47:09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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