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俊伟散文】一只小口琴

显示全部楼层 · 2015-5-12 15:27:18

本帖最后由红米饭于 2015-5-12 22:14 编辑

　
　　说实话，我是不会吹口琴的，但是我一直珍藏着一只口琴。因为这小小的口琴，曾经被一个女人用过，她的嘴唇和这口琴有过长时间的亲密接触，后来她把口琴送给了我，于是我便收藏至今。
　　
　　在黑龙江大兴安岭的密林深处，在那重重群山的环抱中，有一个叫“塔河县”的地方。那是个很不起眼的偏远县城，却在我的心灵深处留下一段美好的记忆。
　　
　　二十五年以前，那时我正是身材挺拔的小伙子，我当时在一家建筑施工队做施工技术与预算的工作，浑身充满着朝气与热情。也许是项目经理看我比较勤快，他又给我附加了另一份工作。除了负责工程预算外，建筑工地上临时需要的小型材料，也让我去购买，还给我配了一辆自行车。我只是去拿材料，然后签字，每隔一段时间，由公司财务人员去负责现金结算。
　　
　　卖建筑材料的人家姓韩，我去的次数多了，就和他们慢慢熟悉起来。老韩夫妻俩对我很热情，主动称呼我为“老弟”，其实他们的岁数要比我大很多。
　　
　　他们家的店面很大，既卖建筑五金材料，也卖家具和各种装潢材料。老韩的女儿也在五金店里帮忙，乳名叫小英，眼睛大大的，喜欢笑，说话快言快语，性格有点像男孩子。
　　
　　老韩的女儿很开朗，和我熟悉以后，每当我去，就会主动跑过来挽着我的胳膊，弄得我很不好意思，她倒无拘无束，全然不顾自己的父母亲也在旁边。
　　
　　有一次，我去她家店里买工程用的铁丝，正巧只有她一个人在店里。她悄悄告诉我说：我以后准备去你们连云港开个五金店，你看怎么样？
　　
　　我吃了一惊，支支吾吾地说：你人生地不熟的，怎么去连云港开店呀？
　　
　　她用力在我脸上拧了一把，笑着说：你傻呀？我去连云港开店，不是还有你嘛！
　　
　　她一脸的笑容，眼睛盯着我看。那时的我，胆怯又腼腆，没敢接她的话茬，匆匆拿上材料离开。
　　
　　那年的夏天，我去她家店里买木工用的钢钉。她告诉我：“过去一直是爸爸晚上睡在店里打更（东北方言：就是夜里值班的意思），可是爸爸今天骑摩托车摔伤了，正在医院呢，妈妈在护理他。晚上我要来店里打更，你晚上没事，来陪我说说话，好吗？”
　　
　　那个有着皎洁月光的晚上，她吹口琴给我听，那是我听到的人世间最美的音乐。她的眼睛很亮，对我说了好多心里话，她说她只愿意和我单独说这些。
　　
　　午夜时分，我要离开，她将口琴送给了我，并送我走出好远好远。
　　
　　不知不觉，那个工程也将要竣工。天气转冷，飘起了小雪花，最后一次去她店里，估计她也知道我要离开那个县城，回到我的老家连云港。
　　
　　那一次，看得出一向开朗爱笑的她，脸上却一点笑容也没有，满腹心事的样子。她悄悄把我拉到店外，小声问：“你以后还会来塔河吗？”
　　
　　我说：“也许会来吧，我其实也说不好。”
　　
　　从来都是嘻嘻呵呵的她，那一次眼角竟然滑出了泪珠，她说：“我送给你一幅画，每当你看到画时，起码还能想起我。”
　　
　　我推辞不要，她却一下子生气了，我只好接过来，是一副“黄果树瀑布”的风景画，装在画筒里。
　　
　　然后她用手捏了捏我的衣服，说：“你穿得单薄了，我带你去买一件厚点的衣服吧。”
　　
　　我死活也不同意，最后没办法，也就算了。
　　
　　看得出，她好像还有很多话要说的一样，却终于没有开口，眼角含着泪，深情地望着我，
　　
　　最后，她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腕，说：“你会不会忘记这里？”
　　
　　“我不会忘记的。”我还是低着头，“以后有机会，我会来看你的。”
　　
　　她的眼睛里一下子出现了光芒，“扑哧”就笑了：“好的，你说话一定要算数。”
　　
　　我却不曾料到，那次离开塔河县，我就从此再也没有去过那里。那一年，是一九九一年。那时的我们都很单纯，那时我们都还不懂事，那时我们的眼睛都是水灵灵的。
　　
　　时至今日，我不知道，这个叫小英的单纯女孩，她过得好不好？那些美好的记忆，一直在我心的最深处，估计她早已结婚成家，当然也早就生儿育女，只是我不知道，她是否还依然保留着原来那样欢笑的模样？
　　
　　2015——05——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