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江南随笔】遭遇“神经病”

显示全部楼层 · 2015-5-29 21:37:46

本帖最后由 571487390 于 2015-5-29 21:49 编辑

真是未曾料到，这个五大三粗的、被视为‘神经病’的汉子，说到动情处，哭了！
他曾经不知什么原因，烧掉自己的原来房子，又砸碎新屋的窗子。
他行为怪异，举止乖张，亲戚朋友邻里乡亲都感觉他有点不正常，私下叫他‘神经病’。
五月二十七日，我像往常一样，接到用户电话，装车--送货--安装。在主人热忱的帮助下，很快装完了。装窗过程中，一个看似木讷、忠厚的中年汉子【被誉作“神经病”，权且叫做--神经病吧】向我询问窗门的价格，我以为是给主人家干活的工人，也没有非常在意。安装完毕收拾工具，神经病让我帮他做个门，说主人是他堂兄，他家距离不远，让我和他去家里丈量，于是跟着他一块走出，走出的同时我发现主人憨厚的脸上布满惊慌，他欲言又止，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默默的、忐忑的跟在身后，来到他这个所谓的堂弟家中。
进门，看得出，非常破败，家徒四壁，就一老母亲，活似当年水波梁山上的‘铁牛’。母子二人相依为命。前面两个窗没有玻璃，也的确需要一个后门。根据常规可以判断，似乎就一异类。“神经病”非常不安：“别担心，装完一把结清”。我笑了笑，点点头，没收他订金。在他不安的眼神里，我捕捉到人性尚未泯灭的良知和真诚。
第二天做好门窗，装上车。打电话给神经病，电话关机，于是直接拉了过去。到了门前看到大门落锁，无奈打电话给他堂兄，堂兄吓得没接，又打给堂兄的堂弟，朋友接了，听说我给神经病装门，不断的唏嘘嗟叹“你、、你啊，好我的哥们，你也不打听打听，这小子神经病，作为当哥的我们好话说尽也不听，现在也没人敢说他，说话做事不靠谱，病犯了，谁也不认、、、”朋友告诉我，这小子说话貌似忠厚，实则做事欠佳，我笑着说，没事，脑子里闪现出---那副需要理解的、真诚的面孔。
等吧，等他回来再说。对面老太太，看我找不见人，拿了凳子放在门口，让过去坐着等。老太太说，这小子没定向，说不准哪去了，不过，晚上准回来。老太太还说，房子是国家给盖的，四十多了，没对象、挺过日子、、、、正当我有点不耐烦的时候，神经病飞驰电掣到了门口，小电摩上载了不知从哪敲来的废料，看来，老太太说得没错，的确是挺过日子。
也许听说我在家门口等他，一脸歉意“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门，很快就装完了，他一脸紧张：“实在抱歉，你来得仓促，钱我还没来得及取，不过请你放心，不少你一分钱，要不我这就给打个欠条。。。”说着就取来笔和纸，我说，免了，我相信你。
说实话，干了这么多年，的确也遇到过少数泼皮无赖，但这次，我还是相信我的直觉。我从这个被誉作“神经病”的眼睛里，看到太多，需要理解、信任的真诚。
和他约好第二天下午，结果下起了雨，本打算趁就下雨多休息一会，但想到和“神经病”的约定。
一脚油，到了门口，天色彻底黑了下来，雨越下越大，定睛一看，铁将军锁门。
于是去了就近朋友家里喝茶，朋友夫妇告诉我：“兄弟，你怎能相信他的话啊，他的确是我一个堂弟，那天你给他去量门，主人为啥跟着，忐忑啊，怕你着了他的道，还不敢当着神经病的面告诉你啊，否则神经病会认为损他而犯病、、、”。我笑了笑：哥，放心好了，我感觉这个人没大家想得那么可怕。朋友依然摇头叹息，我没多待，起身告辞出来，雨雾中看到一条身影，一束亮光飞过，“神经病”回来了。
神经病看到了我，非常不自然，说这几天一定送过去，接着就要打条。我拦住他，我信得过你、、、透过车窗，看到“神经病”在雨雾中凝望、、、、
第三天早上，一大早被电话铃声惊醒，睁开眼，不知是谁的号码。“喂，是兄弟吗，我在街道东头，你过来拿钱吧”。是“神经病”打来的，原来他的钱包丢了，被街东头修车部的老张捡到了，他拿到包就急着给我打电话。
他告诉我，自己贫寒，别人瞧不起他，他也不屑争辩，谢谢兄弟的信任与谅解，多年来蒙他姑妈照顾，深感歉疚，情切之下，语不成声，数度哽咽。他说，虽然他穷困，也不会赖账，然后指了指身上朴素的衣着，拭干泪，笑了。
看到这个被誉为“神经病”的壮汉一改昔日“疯癫”，有此小儿女状，不仅恻隐起来。我告诉他，你的思维和身体条件哪点也不比别人差，为什么不能把自己人生规划起来，你还年轻，路还很长。他点了点头，说“我也在想”。
下午，神经病打电话，让帮忙给他把以前打碎的玻璃装上，我二话没说，就拉着玻璃去了，现场有位姓王的朋友帮着，很快弄完了，神经病提了酒，强行挽留，我告诉他，我从不喝酒，不过，今天让我遇到了，有几句话送给老兄。
神经病说： “那是、、那是、、、我脾气不好，容易激动，一激动就砸东西，因为别人瞧不起我啊、、”
“一个男人一天不成家，就预示着人格不成熟，咱们中国人的家庭观念又特别强，你之所以不能抑制自己行为，就是因为没有家庭，没有孩子，别说你四十五了，就是活到五十，没有家庭也无法催生你的心智，如果有家庭有孩子，你也不可能当着自己的孩子面，经常摔东西、、、”我毫不隐晦。
“那是、、那是、、可连兄弟们也瞧不起我啊、、、、”
“错了，老兄，你无论身体条件，思维反应，都不必别人逊色，兄弟们说你也并非恶意，他们只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别人可以瞧不起自己，自己可不能瞧不起自己啊、、、”
“也是、、也是、、、、”
“你方才进门那两句话，说明你不仅有心，还非常有思想、、、”
“哪两句，兄弟、、、说过我就忘了、、、”
“你说语言是开心的钥匙，一切都是因为别人不理解、不信任，你还说，父母没得选择，孝心可行天下，说明你做人还是很有心啊”
   神经病倒满酒杯：“哥，喝酒、、、”
“不敢，你比我大，我称你为老兄”
“对，兄弟，你说，哥如今该怎么做、、、？
“依兄弟之见，当务之急，把家里收拾收拾，找个心底善良的女人，好好过日子，你的心自然会慢慢平静下来”
   神经病竖起拇指，连连点头。
“家不大，却给人以温暖，别人之所以视你为异类，是因为咱中国人注重以家庭为基点，来思维、审视、看待问题”
“我现在年龄大了、、、”
“你年级大吗?太公八十不曾出名，范丹未受一世贫穷，周处中年方才更名，老兄，人恒过，然后能改，停止反向的延伸，就是进步，你一点也不笨，好好想想吧、、、”
   起身告辞发车，神经病泪崩，追上来
“哥们，你的玻璃钱还不够，改天给你补上、、、”
“免了，但愿今天的偶然相遇，能竖起你明天的希望，也不枉咱哥俩一番遭遇、、、、"
“珍重”
“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