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红米饭 于 2015-6-23 23:02 编辑
沿途美景无数,不能错过,却不得贪恋。错过,许会遗憾;贪恋,则悔恨终生。 ————题记 (一) 人,时刻在路上。 在路上的人生多么幸运。沿途那么多美景,滋生出心中那么多美境。夏末,傍晚,和母亲一起散步在路上。路上那么多花儿,紫的,白的,红的,蓝的。紫的有一种叫鼠尾草,有一种我叫不出名字,晨起时盛开,夕阳中闭合。母亲说红的在老家庭院外就有,一个月前去给父亲烧纸时那花的叶片绿的正浓,只不过老家那花开出来是粉色,她觉得比这蓝色的喜庆。母亲边走边看着这些花,我边走边看着母亲。母亲看花的眼神很亮,我看母亲的眼神很幸福。我想,在这一小朵一小朵随风摇曳的小花儿的牵引下,母亲的思绪说不定就越过了60华里的路,在那个她一手侍弄过的小菜园里沉醉呢。说不定就和她要好的李家奶奶盘腿坐在土炕上谈心呢。看着花儿的母亲真幸福,看着母亲的我也真幸福。 母亲在我身边。陪我散步。母亲在我身边,晨起给我叠被子,调制蜂蜜水,做手工切面汤。中午给我做发面小豆馍,炖猪肉粉条,包饺子烙大饼。晚上给我做水果拼盘。我所有的家务都不用做了。工作之余,到家里所有的闲余时间,我都是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上网,聊天,读书,健身。起初的时候,这过于幸福的日子让我感觉到失真,我总是在晨练归来对着一桌子丰盛的早晨不知所措,非要猛然地吃上几口才感觉到这幸福的真实性。 从某个角度讲,这该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吧。小的时候家里穷,不能我想吃啥就吃啥,不能我想做啥就做啥。长大了在外求学多年,敏感的个性,自卑的心理,有限的经济水平,总感觉青春的隐晦深沉。再后来,工作了,结婚了,心性却要强,攀比却严重,总感觉日子在一天天画着奔波的曲线,而那时父亲又病了,母亲也累了,我跌跌撞撞地过着日子,经常碰的鼻青脸肿。有时候,过去那时光会突然以一道光线的形式拜访我,弱弱地,细微的,却当即就被我一张无形的脸反弹回去,仿佛平静的水面,从未产生过一丝的涟漪。 不知在什么时候,心灵的盐碱地就成了一道风景。 所以,只要在路上,就是一种幸运。也是一种机遇。 父亲在两个多月前走了。我的心里,失去了父亲这道迷人的风景。父亲把母亲还给了我,让我又收获到母亲这道迷人的风景。虽然父亲临终时一句话也没有留下,可是我依然能想象到他要对我说的唯一一句话:小梅,好好对你母亲。谢谢父亲,把我的母亲送到了我的身边,让我心中那片美景多了层次,也多了暖的氤氲。 昨天。我一个好友的爱人去世了。喉癌,44岁。他的离开,让她瞬间成了一个寡妇,一个带着18岁孩子的寡妇。寡妇这词听起来惨痛,可毕竟只是听者以旁观者的身份对一个干瘪字眼的虚无想象。这词一旦被无数细密繁杂的日子填充起来,却又岂止仅限于惨痛。体力极限的被挑战,精神世界的被肢解,内心风景的沦陷与坍塌。可是,即便如此,这依然是一种旅途中的风景。这风景迟早会绽放在心灵的世界里,苦痛会晨雾一样地散去,她和她,幸福的母亲和懂事的女儿,一定会相互搀扶着,步入生命中另一道美丽的风景。这不只是此刻我阳光般的祝福,而是生活馈赠给每一个坚强的人的精美礼物。 尽管行走吧,只要你坚强,无论此刻你是多么的不幸,又是多么地幸福,都会受到生活馈赠给你的这道美景。 我们静静地走着,不错过一道人生的美景。 (二) 人生美景无数,不要贪恋。 一棵树生长在那,无数棵树生长在那。有不同的名称,外形,特色和精神面孔。有的内敛,有的张扬。有的平静,有的热烈。有的质朴,有的华贵。起初,你呆呆地站在那儿,把树当花朵,把自己当蜜蜂。你忙着采蜜,从各种花朵的蕊里采蜜。当你的意念里不再有花朵和蜜蜂时,你又成了多情的文学女青年,在每一棵树影里构思一篇散文的神韵。可是蜜不甜,散文也不美。种种的美味搀和在一起,很反胃。种种的风格聚集在一起,很混乱。 贪恋,是栖息在绿色树枝上的害虫。它一点一点地咬啮一片绿叶,让绿叶失去精巧的形状,失去润泽的色彩。一个饱满的精神场就此成为泄气的气球。林中的鸟鸣,树底的野花儿,山间的溪水,在这虫的注视目光里变得单薄而琐屑。我不拒绝徘徊、犹豫,甚至暧昧,因为这些还原人类以生命的质感。可是,我对贪恋极其反感。好多次,我甚至把贪恋等同于一个双目充血、上下齿暴露、尖嘴猴腮的恶人,这恶人一发音,哪怕只是齿间挤出一个轻轻的音符,也会有刺激的口臭味逸出。一个人的内心如果滋生了贪恋并且付诸于行动,那他便不是他,而是那个等同于贪恋的恶人。恶人双手拿刀,边走边骂,边骂边砍,恶人的身后,是遍地的花朵和树木的尸体。也有小溪的尸体。也有小鸟的尸体。也有白云的尸体。恶人的身后,没有了生的灵动、爱的温润,只有花朵树木们曾经的眼泪,却一点点在恶臭中风干。也许依然有色彩,却像极南极企鹅们拉下的粉色的屎。可是,即便这发散着异味的企鹅屎的粉,也依然会在无缝隙的冷漠中渐进消失。 唯有纯净的精神面孔,才可以还原树木以绿色,还原花朵以灵性,还原世界以美。 一个人,在浅淡的夜色里走着。伴着幽暗的夜光。走进一片葱郁的树林。于是她想起白天里的鸟叫声了,想起一棵直挺的白杨被晨光拂过的眼神了,心就被一种虚无的光亮点燃了,就此坠入一种昏眩的宫殿。你站在另一个你的不远处,有些惶惶地看着另一个你。另一个你是她,几分姿色,跳着有些滑稽的舞。她以为她是风景,身着银色的月光,成为树木们仰视的女神。你看着她,嘲笑着她,又亲切的体谅着她,她幸福的目光多空洞,她对未来的预定多浅薄。她站在你的不远处,似早春浅浅的冰层,似晨起薄烟的水雾。她偶尔看到了你,胆怯的,歉意地,甚至是愧疚地。她原本是你的影子,曾和你一起穿越那沙漠,喝那清凉的救命水,过幸福的日子,过单调的日子,过单调加寂寞的日子。然后她有些嫌弃你了,在一个夜晚,趁你熟睡,她迈着款款的步子,深入了一首诗歌的怀抱。她离开你的轻轻脚步,就是贪恋那慢慢展开的翅膀,那翅膀在犹豫着扑扇,又不时回过头来看看熟睡的你。其实你没有睡,你只是在闭着眼思索,该用一种什么样的方式让她重新回归于你,让那双翅膀重新载着你在天空里飞翔。 当她看到你严肃的双眼时,她怕了,她瑟瑟地走近你,回归你。她不再想月光中那艳丽的梦,不再想森林里那甜蜜的话语。你并没有做什么,你只是坚定地站在那,回想着山涧里的水声,回想着苇丛里野鸭夫妇的往事。你坚定地站在那,你逼真的精神面孔格外的清晰,近乎有着肃穆的神性。 过去的路,过去的日子,朝夕相伴的人。就是最美的风景。即便你熟睡时另一个你悄悄从你身上游走,你还是会在第二天太阳没出来之前把她收走。你要和她扎扎实实地走出最美的风景。你告诉她她的游走始终是为一首诗歌氤氲背景。而那诗歌刚性的筋骨,永远是过去那路,那人,那日子,以及由他们连接的你的前世今生。 路上的风景很多。可千万不要贪恋。只和一棵树谈一场永恒的恋爱,一起舒枝散叶,繁茂子孙后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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