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华丽随笔】玩沙

显示全部楼层 · 2015-6-17 23:52:31

      难得一个休闲的星期六，决定和闺蜜一起骑赛车看看在乡下开卫生所的老同学，领略一下麦子熟了的好风光，吹吹初夏的风。忙于生计，忙于奔波，好久都没有吹吹田野的风。谁知道电话一打通，依然活泼不受岁月任何影响的老同学用她固有的银铃般特有的声音说：滑沙走！
      一句话勾起了诸多的回忆，那是多么熟悉的一种与大自然最接地气的儿时好玩的活动，那里有我们儿时美好的记忆，有辛苦劳作的足迹，有和小伙伴们一起“溜滑滑”的欢笑声，有累了躺在沙坡上，坐在沙坡上，卧在沙坡上，各具情态，憨态可掬的模样。那黄黄的沙梁梁有我们的笑声，有我们的无奈，有我们的汗水，更多的是有我们的梦想。
   那年那月，我们都是农民的孩子，我们的父母在生产队里早出晚归，辛勤耕作，靠生产队的一点点“工分”养活我们一大家人.我们兄妹七个，父母两人挣工分养活不过来，一年到头都是“超户”。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一放暑假，村子里的孩子就三五成群结伴去槐树林，采槐花，挖土元，割麻黄，捡树枝，最主要的是捋槐树叶子，湿的叶子喂羊吃，晒干了的叶子喂猪。我家养了一头大黑猪，养大它为的是过年改善伙食，吃一年四季都吃不到的肉肉。一望无际的沙坡上长满了槐树，好大一片槐树林。夏天最喜欢在树林里赤脚行走，踩着软绵绵的细沙，一步一个脚印，最喜欢回头看自己踩的脚印，深深浅浅，享受于其中。最害怕的是冷不丁正走在沙地踏出的绵绵小路上遇到蛇，会吓出一身冷汗，惊魂未定中找寻同行的伙伴壮胆。
      走出槐树林，就是高高的沙坡，天阴的时候我们可以在沙坡上多坐一会，歇歇脚，玩一玩，捉迷藏，挖陷阱，最有趣的是挖陷阱。受电影《地道战》的影响，先挖个小坑，上边盖一些小槐树枝枝，再弄一些茂盛的小草，遮掩住，用沙土轻轻盖好，悠闲的躲在一边，看随后走出林子的小伙伴，一不留神踩下去，中招后，我们笑得前俯后仰。笑声里充满了快乐，充满了童趣，率性，爽快，至今回想起来都是如此的美好。
            年近五十的我们再也不会像那时无拘无束的笑起来，即使我们那时穿姐姐们改装的衣服，吃着简单的饭菜，但那笑声却如此的纯真。笑声过后，留有的是淡淡的忧伤，难道我们就这样一辈子出出进进于槐树林，嬉戏于沙梁梁上，即使美丽的槐树林里给我们提供了更多的天然好吃的，绿绿的可以信手拔来当菜吃的小葱，甜甜的天然的雪白的样子好可爱的洋槐花，撸一把塞满嘴里香香的嚼着，那满嘴的香气至今闭起眼来回味无穷，意犹未尽。还有那白白的长长的略带甜味的长蒹蒹,那红红的叫不上名来的野果子，不用掏钱，大自然槐树林就让我们吃了个饱，但这一切随着年龄的增长远远不能满足我们那颗逐渐长大的野心。上初中了，沙坡坡，槐树林忽然间变得不可爱了，我们仿佛厌倦了这种生活。暑假里，劳作的同时，课本成了我们的好朋友，初中一毕业，为了我们不再和父母一样，被太阳炙烤着，我早早的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学，改变了我农民的身份。
      而今，小时候因为贫穷买不起衣服，儿时经常穿的土布衣，吃的马齿苋，喝的荠菜粥，嚼的玉米面馍馍，突然间变成城里有钱人追求的一种时尚，纷纷跑到乡下农家乐来体验生活。这样也好，给我们农家带来了颇丰的经济收入，当农民的二姐四妹这几年因为冬枣和卖早熟玉米赚的盆满钵满，而令我这个工作了近三十年的辛勤园丁有些汗颜。
   “快看！到了！” 老同学那清脆的嗓音将我从回忆里带回到现实，一道道高高的沙坡梁梁映入眼帘，一看都不是大自然的杰作，人为推起来的沙梁梁好高好陡，一座连一座，有利于滑行，有利于商业操作。沙梁梁前的公路上摆满了各种各样供游人玩滑沙的道具，凤凰传奇的《自由飞翔》飘荡在整个沙梁梁和槐树林，此时此刻我倒希望听到他们唱的《我是一只小小鸟》，让我这只疲倦了的老鸟也飞一飞。有人上前问我们租不租滑具，我们四个都不约而同的笑了，这沙坡，这滑行的技术，太熟悉了！站在上边，一个推一个，不需任何道具，与黄沙为伍的我们，黄沙梁梁见证了我们的成长，何须道具。时光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少年时代，你推我掀，你拉我扯，滑滑停停，其乐无穷。
   如果在起伏的沙丘上没有互相的追逐，嬉闹，没有脱掉鞋子袜子，赤脚踩碎那细细沙浪，任凭赤脚伸进干爽沙层下的湿润部分，亦如她凝脂的肌肤，那就不能算是到过沙苑，走过沙梁，滑过沙丘。放下“城里人”的矜持，放下知性女子的理性，去到高高的沙丘上面，一起溜沙坡，一起滚沙坡，互看明净的额头上的细汗，还有点点金色的细沙砾，体验黄沙飞扬的感觉。最终走上滑下的我们因天太热，体力不支而回归。
远处的槐树林向我们召唤，怎能不去重走一番。槐树林依然是那么亲切，那么凉爽，那么友好。可找不见儿时那些天然的好吃的食物，相反我们倒是带了瑜伽堑子，矿泉水，樱桃，西瓜，坐在那里吃着聊着，却没有了先前的回忆，至少屁股没有直接坐在槐树林底下。望着眼前茂密浓郁的刺槐，我们错过了繁花似锦，洋槐盛开的季节，享受着树林阴翳，绿意盎然的时节。树林深处，养蜂人还未离去，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蜜香，蜜蜂勤奋的振翅声在耳畔回响。麦收季节，田间劳作的农民无需挥镰快割，机器的隆隆声已让颗粒归仓。
   远远望去，高高的沙坡上一群群游人，伛偻提携，红妆素裹，欢笑着，滑行着，我们极目远眺欣赏着。记忆中，年少时故乡的沙坡梁梁，绿绿的槐树叶，雪白的香味氤氲的洋槐花在脑海里一下子涌现出来，让我不得不怀恋。
   如今，故乡的沙坡，槐树林，已被开发征用，变成一片工业园区，家乡的农民拿着手里的钱偶尔也来这里玩滑沙，寻找先前的记忆，唯恐忘掉什么。
   我的家乡，我可爱的黄沙坡，茂密的槐树林，永远留存于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