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上
写给我的五十岁 文·至水一凡 子曰：五十而知天命。早上起来，对着镜子出神，我在自己的脸上寻找知天命的那种感觉，除了胡子和斑白的额头鬓角，沧桑的如湖面细鳞般的褶皱，看不出知天命的感觉来，这颜容忽然苍老了许多，心里生出几许悲凉的哀意。我知道自己不会有圣者的那种悠远的心界和眼界的，多的是凡俗人的那份俗怀而已。弄不懂天命何而知之？其实在如今的社会，做个平凡人也是很快乐的，只要你有一颗知足的心。在过去，即使是圣贤者，都有为生活所困的艰难窘迫，所以我觉得现在的日子真的很幸福，知足、知福、学会惜福大约就是圣者的知天命了。 最近孩子为工作的事情有些情绪，心也有些燥意，我想说但不知从何说起，心也有心难安了。回想起自己那时候的境况来，还是从内心里觉出幸福来。初中毕业的我，由于家境的贫寒，过早的失去了继续求学的机会，读书对我来说是多么奢望的事情。记得秋天开学时，同学骑着自行车喊我去高中报名，我拿着高中的录取通知书，看了看，谢绝了同学的好意，把它顺水放进了家乡那条叫清水河的小河。我看着它顺水漂去，同学惋惜的走了。我绝决要告别学校，去肩负家庭的困难了。 一个偶然的机会，那就是去深山一个没人愿意去的小村子当民办教师，喜欢安静、梦想着如隐士般生活的我，背着包，在山口小镇饭馆买了一个大饼，饭馆的师傅用刀切成八块，我把这八块饼放进包里，沿着山路向着一个陌生地方进发。河谷的风清冷而疾厉，渴了撩起河水，饿了啃块饼子。我不知道前途如何，但我总是要前行才有希望。山路上很少有行人，两天的行走，也碰不到三四个人，在悬崖下人家的土炕上过夜。欣喜的是我那时还没有对于野兽的概念，就这样满怀希望的走着，因为我需要一份工作。那个时候，民办教师是中国教育的中坚力量是有面子人家的孩子才能从事的工作。在我们村子，像我这样的家庭是没有机会进入这个行列的，我只有走出去，再苦再累也只有忍下去。 工作的第一站便是那个叫太坪河的村子，需要翻越一座海拔三千多米的大山，才能到达。沿途山高路陡，没有人家，村子生活条件非常艰苦连吃蒸馍面条都是奢侈品。在这个不到二百口人的小村，我看到的是贫穷与落后，摞木草房，吊罐火坑，部分群众一年四季头上缠着已成灰色的缠头布，说着我听不懂的四川语系的话。孩子们到学校的第一天，我看到的更是难以置信，破烂的衣服，很多孩子都是大人穿过的旧衣服，头发又长又脏，大约是我来的第一天，脸倒是洗得红扑扑的，那一双双眼睛黑而明亮透彻。由于长期缺乏老师，这些孩子高矮和年龄差异很大，只是那眼光里充满着同样的期待。为孩子们洗头立法，甚至借来邻居大婶的针线给孩子们补衣服，把自己做好的饭给那些家里更困难的孩子吃，下暴雨时背着他们过河，送他们回家，和他们一起在山坡上采野果，吃草莓······想想那时真好，尽管生活艰苦，有乡亲们的深切关怀，在青春岁月的付出中，看着那些孩子走出大山认知更广阔的世界，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从进山的第一天，到山区撤校并点，正式离开山区，掐指山区工作也有二十六年的时光了。我常常怀想着那些走在山路上的时光，想着那山路上看云的情景，想着那太白梁顶上山峰掠过的呼啸，想着带孩子们去考试时的奔跑与欢笑和孩子们第一次看到汽车是时的惊喜的目光，想着那路旁的花朵与溪流，那鸟鸣与猴群的嬉戏······人生就是一种行走，不论怎样，只有觉得自己的行走有意义就会觉着这次行走的快乐，不论你在都市还是在深山野林间，奋斗者所需要的不一定是物质的东西，奋斗者感到幸福的是自己所经历的那些让人铭刻于心的历程，所感悟的生命之美的深刻意义，这才是最所需要的。 走在山路上，感悟深层次的自然之净美，山溪之清纯，山花之明艳，蓝天的明快，夜空的深邃，那该是多少人一生梦寐以求的事情！生活的幸福不是对物质世界的拥有，而是对生命意义的理解，对美的境界的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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