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当悔 二

二

——早上醒来，陈天南起身送女儿上学，只留下凌雨玺一个人懒床家中，续着美梦。路上父女二人吃点早餐，又多买一份放在车上。送陈冰菡到学校后，陈天南驾车转过一条街，来到一家店面前，三间门面房，房檐上方大大的招牌写着:铝合金门窗加工制作。一个卷帘门半开着，陈天南上前，将卷帘门推上顶部，进去喊道:“有志，有志，你在干嘛？”只听东北角落的一个小屋内的传来一个地道的河南口音道:“我刚洗好脸，才放下盆儿。”说着他从小屋里出来，只见他大约二十五六岁的模样，中等的身材，不胖不瘦，小方形的脸上，一双眼睛特别机警，乍看之下忠厚中不失精明。陈天南道:“还没吃早饭吧？”那个被唤作有志青年笑道:“还没呢？我一会到前边买点回来。”陈天南道:“你去我车里，有一份我跟你单捎的早餐，你凑合吃点吧。”有志道:“谢谢南哥。”说罢有志便到轿车里取早餐来吃。陈天南随后看一看地上一些堆积的加工完毕玻璃窗，问道:“有志，还有没弄好的吗？”有志答道:“还有一对窗户，一上螺丝，按上玻璃，就完事嘞。”陈天南道:“那你吃好，给吴家滩的吴厂长打个电话，就说等一会到他那里给他按窗户。”有志道:“好嘞！”

——一会儿后，有志拨打电话，笑道:“是吴厂长吗？”稍停一下又道:“我是给你装窗户的那个常有志，您今天有空吗？有空我想给您将窗户按上。”又等一会道:“嗯，嗯，好，好！”说着将电话挂断！然后对陈天南道:“他说可以，我们快点上完那一对，就去按吧！”说着二人开始动手组装，不到半刻钟，已经制作完成。陈天南道:“有志，你将小货车开过来，我们往上装。”

——常有志将门前的那一辆小型货车甚是熟练的靠近门口，二人找来一些纸箱，垫在上面，将玻璃窗户一一小心翼翼的放在上面，再用粗绳捆绑住，固定一下。又备齐工具，然后二人锁上店门，常有志驾车，陈天南坐上副驾驶，一块往吴家滩来。

——吴家滩是一个居民村庄，虽然位于郊区，但与市相连，工厂比比皆是。快至吴厂长那里时，陈天南看见路旁有一家工厂，大门首写着:新宇服装厂，厂内横竖有五六个厂房，还有办公室，土建已经将要竣工，而窗户还空着，无人安装，陈天南不经意的道:“有志，若是新宇服装厂的门窗让我来做，我们可是从中能大赚一笔呀。”常有志望一望新宇服装厂，说道:“新宇的活不少呀，我们应该前去打听打听，探一探？”陈天南干笑一声道:“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呀，每一个大活就像一块肥肉一样，那些有关系的人，早就在背地里接手，那还能轮到我们呀？”二人谈话之际，货车已经开到一家小型电子厂区内，陈天南来到办公室寻到吴厂长，只见吴厂长坐在办公桌前，满头白发，但精神矍铄，看上去，是一位和蔼的老人。陈天南道:“吴厂长，忙呢。”由于陈天南几次来给他干活，而且干的不错，陈天南便给吴厂长留下一个好的印象。吴厂长一见陈天南便微笑着招呼道:“小陈呀，才来到吗？来来来先喝杯茶？我想跟你说个事。”本来陈天南想推诿来干活，但吴厂长说有事，便只好坐在一边听吴厂长说。只听吴厂长道:“小陈，你来时看到那个新建新宇服装厂吗？”陈天南点一点头道:“嗯！”吴厂长道:“那里的门窗活不少，得干好几个月吧？”陈天南道:“应该是吧，估计能干上三四个月，可哪有什么用，贪不上我们呀，我们想干也干不成呀。”吴厂长笑道:“昨天下午我侄儿来跟我闲话，无意中问起我那又盖的三间平房，是谁装的窗户？我就给他说是你，我听他的意思是，想让你接新宇服装厂的活。”陈天南不解的道:“一定有不少人在抢吧，我能干成吗？”吴厂长又自信的笑道:“我侄儿是我们村的书记，他名叫:吴华君，不知道你听没听过？他说你能干成，你就能干成？他说干不成，那谁也干不成。我的意思是我的活干完后，你去拜访一下他。”陈天南从吴厂长颇为自傲的语气中体会到吴华君可能就是吴家滩的土皇帝，本事大小尚且不论，那如果想在吴家滩办成个事，也非得他吐口答应不可，毕竟是谁的地盘谁做主，向来如此。陈天南道:“好，谢谢吴厂长啊。那个书记在村里住吗？现在能在家吗？”吴厂长道:“从我厂后面的一条路，往东走，第四家，二层小楼，在我们村别树一帜，就是书记的家。他一般都在家，你干完活后，又快到中午饭的时间，你应该能找到他。”陈天南道:“好嘞，您的活结束后，我就去找书记问一问。那我现在先去干活吧。”吴厂长摆一摆手笑道:“快去，快去吧！”说罢陈天南出门，一脸欢喜的来到小货车跟前，二人开始卸窗户，陈天南对常有志喜道:“新宇服装厂的活，据我推断，可能让我们来做。”常有志不解的道:“怎么回事？”陈天南将吴厂长的话又略叙述一遍给常有志听，常有志道:“八成行，有希望，我们快点安装，结束后，就找书记说一说。”

——二人开始有条不紊的装窗户之时，吴厂长还特意送来两瓶绿茶，让二人解渴，吴厂长见到常有志干活勤快，又利利利索索，夸道:“小伙子，干活不错嘛！”常有志笑一笑，依旧不停的做工。吴厂长又对陈天南道:“你没找错人呀，小常个孩子，干活相当的卖力呀！”陈天南道:“我知道，知道，有志跟我有三四年吧，一直都挺能干。”吴厂长又待上一会，便回到办公室，不再打搅二位工作。

——由于框架已经安装完毕，窗户都是一一卡在里面，所以干的比较快，一个来点，活便已经结束。陈天南到办公室跟吴厂长报告情况，吴厂长又亲自来察看一番，便回到办公室对陈天南道:“行，不错，小陈，你算一算总共多少钱？给我写个条，我把帐给你算一下。”陈天南从小货车里取出笔记本，用计算器算一遍，鉴于吴厂长牵线介绍大活，陈天南心存感激，便对吴厂长道:“总共二千六百元，凑个整数，给二千五百元吧！”吴厂长也心知肚明，见陈天南大大方方，便从抽屉里取出二千五百元递给陈天南道:“小陈，你数一数？”陈天南道:“数什么呀！那吴厂长我去找书记去，有空我再来给您说话。”吴厂长道:“好，好，去吧，去吧！”说罢二人驾车离开。

——陈天南按照吴厂长所说的路线寻到吴华君家。陈天南道:“有志，你先在车上等我一会，我自己进去吧。”常有志道:“中！”语罢，陈天南从半开的大朱铁门旁进入院中，见干干净净的院中，只有一两株猕猴桃树，盘盘旋旋在半空，青色幼小的猕猴桃，一个接着一个的悬挂着，营造出一大片阴凉地，地上有一张躺椅，还有一张玻璃圆桌，几个小板凳。眼见四周无人，陈天南初次登门，不敢莽撞进入大堂，便小声喊道:“吴书记，在家吗？”话音未落，只见一个中年男人，大约四十来岁，身材魁梧，着装十分的正式且洁净，自给人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从大堂出来，说道:“我就是吴华君，你是？”然后他偎上了躺椅，陈天南慌忙递烟给他，又给他点火，吴华君稍微推辞一下，便自然的接受。陈天南道:“我是给吴厂长装玻璃的小陈，我听吴厂长说……。”话未说完，吴华君便打断他道:“你坐，坐下说。”陈天南道:“好，好。”刚一坐下，再欲开口，吴华君便抢道:“你来找我何事？”陈天南一听，心里一惊，便不敢再提吴厂长说的什么，只是笑说道:“我来时见到我们村新盖的一个厂房，就是那边路边的新宇服装厂，门窗还未装，我来是想让书记看一看我能不能接那个活？”吴华君略一思索道:“哦，我也不太清楚啊，你等一等吧，我有空帮你问一问。”陈天南笑道:“哎，哎，好嘞，好嘞。”吴华君闭一闭眼道:“还有别的事吗？”陈天南道:“没有，没有。”说罢，又望一望吴华君似睡非睡的表情，便道:“书记，您休息吧，我先回去。”吴华君并未送客，只是摆一摆手。

——陈天南心里没谱的来到副驾驶上。常有志便道:“谈的怎么样？”陈天南轻叹一声道:“我也不太清楚，书记也没给个准话，只说他有空去问一问。”常有志疑问道:“有空？等他有空别人早干上嘞！”陈天南并未回答他，而是说道:“回吧，到市里找一家饭馆，吃午饭吧！”

——二人往回行路，路过新宇服装厂时，常有志停车，独自下车，往厂内对一个厂房，大致浏览一下，又回到车内，驾车而行。陈天南在车上也不知思考些什么？只听他道:“我摸不清书记的心思，给人一种欲擒故纵的感觉，从吴厂长哪里得知，吴书记说让谁干，谁才可以干，怎么到他哪里？他又说不清楚呢？”常有志听他一说，只是似有所悟呵呵一笑。

——小货车开到市里，寻到一家北京炸酱面馆，停好货车，二人进入店内，陈天南在柜台前，要两份小菜，端到常有志坐位前，随后服务员又上两份炸酱面。吃饭之际，常有志道:“依我看呐，我们现在就给吴书记送礼，我从你口中，听到吴厂长的语气，书记让我们干，一定有他的条件，不可能随随便便给我们一个大活。”陈天南道:“我当然明白，现在社会，不送礼还能办成什么事吗？我是想确定下来，再感谢书记。现在八字还没有一撇呢？我们就送礼呀？”常有志斩钉截铁的道:“对，现在就送。并且还得让书记牵扯进来，作我们的后盾，我们才可能顺顺利利的干活。”陈天南万没有料到常有志马上反驳他，而且语气还甚是坚定，他有试探道:“怎么说？什么意思？”常有志道:“我刚才去服装厂大致看一遍，五个厂房加一矗办公室，还有食堂，如果不出意外，我们的保守利润，除却工人工资，当然包括临时找的人的工资，至少可以赚个八九万元，当然可能还不止，你想呀那么大一块肥肉，一定有不少人惦记，如果你将利润的百分之二十给书记，书记有利可图，一定让你来做，中间如果有人闹事，书记还可以出面解决，并且吴家滩近几年来开发不少，说不定书记还有活给你呢。”常有志所说的问题，陈天南心中也已经想到，但他优柔寡断，没有常有志刚毅果决。常有志又补充道:“我们现在送礼，即使干不成活，我们也能背靠一棵大树，以后吴家滩别的活儿，按常理来讲，书记觉得有愧，也会给我们介绍，你要长远一点看嘛。”陈天南放下面碗，盯着常有志，心道:“想不到当年的一个黄毛小子，如今跟我才三四年，不仅工作可以独当一面，而且连为人处世，也变得如此的老谋深算呀！”陈天南又笑道:“你个小子，挺厉害嘛，我真刮目相看你呀，行，就按照你说的办，今晚就送，就算干不成新宇的活，书记以后可能还会弥补给我们别的活嘛。”常有志笑一笑，不再说话。

——饭后，陈天南付账，二人离开，回店的路上，常有志道:“哥，自从过年后，我跟着你，你都快欠我两万块钱工资嘞，你是不是该给我清算一下啊？”陈天南颇有难色道:“先等一等，我收回帐，马上给你结清工资。现在先给你一千元吧，你先用着。”说着，将一千元现金递给常有志，常有志接住后，思想道:“刚开始的时候工资还能按月发放，最多不过拖上三四天，自打你又娶一个小老婆，就开始拖欠工资嘞？”然而常有志虽有心察觉一些事，但始终都不会说出来，常有志非常明白自己的角色范围，只是喃喃的道:“如果不是我们一年又一年的你年底给我算清，我真不敢让你欠我那么多。”陈天南道:“是，是，你放心，哥不会赖你工资。”说着二人回到店里，陈天南道:“我下午看一看准备什么礼物，你自己打发时间吧！”说罢，陈天南换上轿车离开。

——陈天南脑海中盘算着送什么礼物好，不值钱的东西，人家也看不上眼啊。转一个弯，陈天南决定后，首先来到大润发超市，用银行卡刷两条中华烟，又马不停蹄的来到东莱海鲜市场，购买一些大闸蟹和海鱼，共计不到二千元。陈天南将礼物放到后备箱时，叹道:“我对我亲爹也没恁孝敬过呀！”

——到得傍晚，陈天南驾车来到吴华君家里，见吴华君在大堂朱红色的老板椅上坐着，吸着香烟，若有所思。陈天南将礼物往大堂一放，说道:“吴书记呀，我顺便给你买一些礼物，别嫌少呀。”交际过后，又直接道:“我想请书记帮忙拿下新宇服装厂的活。然后我将利润的百分之二十全部分给书记，希望书记能操一下心。”吴华君听后，便笑道:“小事，小事。”言语之中，颇为自负，俨然将自己当成新宇服装厂的主人。陈天南道:“如果工作中，有人来捣乱，也希望书记能帮我们摆平一下。”吴华君道:“有我在，没人敢闹事。”又待上一会，陈天南眼看天色渐晚，便道:“有劳书记费心！那没别的事，我先走吧。”吴华君最后又道:“那行，你回去等我电话，最迟两三天吧，你去跟新宇服装厂的左经理商谈一下，看怎么干，价钱往高的定，我不发话，他不敢让别人干。”陈天南听到肯定答复，心中高兴，便道:“好，谢谢书记啊。”说罢出门而行，吴华君起身表示相送，并且说道:“路上慢点。”

徐玉虎 发表于 2015-6-24 08:13
欣赏了，期待更多精彩。

恳请您凑空读完《人生当悔》，您千万要给我指出不足之处！

“我们快点上完那一对，就去按吧！”，”安“吧；”贪不上我们呀，我们想干也干不成呀。”，“摊上”吧！继续欣赏！

谢谢姐姐的用心指点我的笔误。

寒秋 发表于 2015-6-25 13:47
这也是浅规则吧，送礼才能有希望揽到活。

这就起中国的后门现象。我到现在也只是听闻‘吴华君’这个人物黑道白道通吃，也听说他亲戚是省部级官员，我去过他的办公室，也是红木家具，他的后台真的不小。

感觉对话是不是有点多了，小说三个要素是指人物、故事情节、环境（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小说是以刻画人物为中心，通过完整的故事情节和具体的环境描写来反映社会生活的一种文学体裁。人物是小说的核心，情节是小说的骨架，环境是小说的依托。感觉人物刻画不是很到位，要有心理活动的。我个人意见，你再看看。

永远红梅 发表于 2015-6-28 21:33
感觉对话是不是有点多了，小说三个要素是指人物、故事情节、环境（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小说是以刻画人物 ...

嗯，我重新看一遍！谢谢红梅老师！

永远红梅 发表于 2015-6-28 21:33
感觉对话是不是有点多了，小说三个要素是指人物、故事情节、环境（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小说是以刻画人物 ...

红梅老师说的极是。中长篇故事情节的安排，松张结合，环境有情有景，人物有血肉，有思想有对白。是很多写作手法的结合，也是各种文学体裁的结合和各种知识的再现，这是中长篇与短篇小说的最大区别。个见哈，问丁老师好

海上清风 发表于 2015-6-29 06:46
红梅老师说的极是。中长篇故事情节的安排，松张结合，环境有情有景，人物有血肉，有思想有对白。是很多写 ...

老师所言极是，您的一些定论，在我以后的写作中，将有很大的帮助，谢谢老师。

细腻可以  但要避免流于俗套

顺其自然 发表于 2015-6-29 09:45
细腻可以  但要避免流于俗套

是的。我一直觉得现在的小说，像《阿Q正传》，《京华烟云》，《边城》等等，语言描写不多，也可以写的很有现实意义，很有价值。我一直喜欢《金瓶梅》，《红楼梦》，金庸武侠小说等，大部分的语言描写，来营造一个小说独立的世界，而一点也不牵扯作者，像鲁迅，林语堂，沈从文，我觉得他们大段大段自白方式，客观的定论的来写作，不是我喜欢的一种方式。我会尽量修改文字，使其不落于俗套。像《金瓶梅》，虽然是一部伟大的现实主义小说，可是后人的评价，唯一的诟病，便是兰陵笑笑生絮絮叨叨。最后再一次感谢老师一针见血的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