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只堪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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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671 | 回复3 | 2015-6-24 16:47:2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零六年的春节过后,年初一的早上,晨曦初上,余寒犹厉,门前还散落着昨夜点燃爆竹的碎片,像似一朵怒放的红花盛开在新年之初,喜气弥漫犹不散。
——我身在二楼的卧室里,还在恋床,半梦半醒之间,我听到楼梯口,传来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随即我的房门被打开,我眯缝着眼,见到一米阳光斜射进来,连带着暖意点点。还有一个宽厚的影子折射在门框里,进而那人步进房内,原来是爸爸。爸爸只见我裹着被褥,倒头还欲续梦,便开口道:“扬子,你还不起床吗?今天是年初一,你赶快起来去跟你爷爷奶奶,叔伯们去拜年。”我没有放声,睡意仍浓。爸爸随手捡起床上的一本我昨夜翻阅的《二十四史》,然后随意浏览一下,又合上,放回书桌。爸爸再看一看一动不动的我,便有点责问的语气道:“你赶快给我起床,你能还小吗?你新年过后都十七岁啦,你再不去拜年,长辈们都会笑话我没有教育好你。”我一声长叹道:“起床,拜年。”我一边穿着衣服,嘴里一边嘀咕:“上学天天起早贪黑,好不容易放些年假吧,还没有一天能睡好。”爸爸根本无暇理会我的小小埋怨,径自下楼去。
——我穿好衣服,下楼至院内妆镜台,洗脸刷牙之际,妈妈见到我,便怜爱的道:“天天睡的给死猪一样,早饭也不吃,现在饿吗?要不要给你再做点饭吃?”我道:“妈,不用,我不算饿,不想吃饭。”妈妈道:“哎,早上不吃饭,长时间下去,对胃哪能好呀。”正在此时我一个本家兄长丁家忠来至我家,见到我妈妈,便道:“婶婶,在家呢?我叔呢?我来给您拜年来。”妈妈客气的道:“不用,不用,快来进屋,我给你拿花生糖果。”于是丁家忠便和妈妈一起进客厅,坐上一坐,说说话。不一会儿,丁家忠来至院里,剥着花生,津津有味的吃着,见到我,笑道:“扬子,你现在才起吗?”我没有接话,一旁的妈妈道:“可不是吗?都懒到不行。”又对我道:“你也跟你哥哥学一学?天一笼明,就去看望长辈,你婶婶都夸你哥哥知礼懂事,怎么没有人夸你呢?”我梳着头发,无赖的道:“他是老师,从事教育,得为人师表,不然误人子弟可不行。”一旁的丁家忠哈哈大笑道:“婶婶,你先忙着,我再出去走一走。”妈妈微笑相送,我也接着出门。
——村里村外,皆都涌动着人群,熙熙攘攘,都在闲聊不断。有一位外来务工的长辈周思贤,不惑年纪,穿着模仿的都市衣服的得体,见我便调笑道:“呦,俺儿,过来跟爹拜个年?”我们本无亲戚,只是近邻,他比我长一辈,便自作多情,认我为义子,我笑道:“别着急嘛,先攒着,你先存点压岁钱,到时候我一个接一个的给你磕头,最好磕到你破产啊。”周思贤忙道:“你还是少磕吧,别磕的我身无分文。”随后大笑而去。
——我转过两个胡同,逢人便道喜。经过我二爷门口,便是我爷爷门前。据我所知,我的家族是从曾祖父迁移此地,定居下来。曾祖父育有四子,其中三子已经相继过世,唯有四子,也就是我爷爷,尚存人间,但也已近耄耋之年。虽是如此,但从曾祖父始,我的家族亦是螽斯衍庆,尔昌尔炽。
——爷爷的家门,大开着‘八’字,甚是逼仄,仅容三人通道。大门房檐,就像一只大雁张开的翅膀,上面铺垫着青瓦片,青苔痕横生。大门的两侧是草泥堆积的墙壁。我走进院内,爷爷的院落与西侧二爷的院落仅用低矮的泥墙相隔,天长日久,风吹雨打,泥墙消融,本来分开的兄弟二人,却被大自然又悄悄的融合在一起,我看见二爷的院内,由于无人居住,已是枯草遍地,特别是现在,又布满秋冬两个季节的枯枝败叶,呈现出一片萧索意。爷爷的院内,东侧是篱笆编制成的小小菜园,一两棵冻坏的白菜,蜷缩着身子,冷风中,好像在瑟瑟发抖。还有一片散落的小青菜,枯黄死寂。西侧是三两棵梧桐树,光秃秃,遗落一些断枝残梗作薪火。更有一颗梧桐树巧合的是一半的枝干伸到二爷的院内上空,正所谓是:一颗参天梧桐树,分枝分叶分花果。

——我见奶奶在厨房,我便进入。此时的奶奶正在锅灶前,坐着取暖。我喊一声:“奶奶。”因我性格腼腆,面容娇羞,便无下文:“孙儿来给您叩头来。”奶奶一见到我,显然很开心,嘴角不由自主的泛起笑容,促使脸颊皱纹又深些许,奶奶摸起拐杖,欲起身,我急忙向前扶起奶奶,奶奶牵起我的手,我只觉得奶奶的手干瘪粗糙,但依旧温暖如初。奶奶和蔼的道:“扬子呀,走,和奶奶一起去堂屋,你四个姑姑给奶奶办的年货,什么饼干呀,火腿呀,奶奶没有牙齿,吃不动,奶奶拿给你吃。”我道:“奶奶,我不吃,你别给我拿,你自己留着吃吧。”奶奶显然不愿的道:“奶奶年纪越来越老喽,胃口不好,吃不下。再说好东西,不给你吃,给谁吃呀?”我进屋,寻一板凳坐下,奶奶便找些零食,只见奶奶佝偻着身子,仿佛被一块重担压着,而那重担又好像永远卸不去。满头银发,稀稀疏疏,好像风一吹就要脱落似的样子。须叟之间,奶奶便给我递来牛奶和香肠,我欲推辞,奶奶便佯装生气,还给我打开牛奶,我接过,问道:“我爷爷呢?爷爷怎么不在家?”奶奶坐上椅子道:“你爷爷闲着没事,不是在田里逛逛,就是在谁家打打麻将。”就在此刻,门口跑来一个髫年小儿,皮肤白净,脑袋圆圆,眉宇间,英气十足,煞是活泼可爱。嘴里直呼着:“奶奶,奶奶。”直到堂屋,一头扎进奶奶的怀里方罢。原来是我从弟,三叔之子丁佳迪。奶奶抱住迪迪,亲昵道:“这是谁呀?原来是迪迪呀,你给奶奶说,你干嘛去呀,怎么跑恁快呀?”丁佳迪举一举右手里的一沓地宝,兴奋的道:“我和丁赛博玩打地宝来,我赢他好几个地宝呢!”中原地带,物资匮乏时,小孩间流传的一种游戏,名曰:打地宝,别的地区也有名叫:摔纸牌,拍元宝,拍三角。制成此物,只需用破书本,折叠成四角形状,或三角形状,一面是花,一面是背。二人对打,一人把地宝铺在地上,一人手持着地宝,利用风度,和合适的角度,若是掀翻对方的地宝,对方的地宝则成为自己的战利品,不然则由对方来打你地宝喽。奶奶用手抚摸一下迪迪的额头,微微渗出的汗珠,怜惜的道:“快歇一歇吧,大冷的天,汗出的不少,别待会凉汗感冒。”丁佳迪望到我,又挣脱奶奶的怀抱,躲我怀里来,我拿起牛奶,道:“迪迪,来喝点牛奶。”丁佳迪一阵咕嘟咕嘟便喝下一大半,我帮他擦拭一下嘴上的污啧。我又拿香肠给他吃,他推辞不要。丁佳迪数一下手中的地宝,眼睛一亮,对我忽道:“哥哥,我们来打地宝不?”我扫迪迪兴致道:“不来,哥哥不是小孩啦,不能再陪打地宝。”丁佳迪显然有点失落,此时门口忽听有一小儿的声音喊道:“迪迪,迪迪,你还玩不?要不玩,我就走啊。”丁佳迪兴奋道:“是丁赛博喊我来,哥哥我去嘞。”没等我开口,丁佳迪已经一溜烟的跑出门外,奶奶一直喊着:“迪迪,你慢点,别磕着。”
——丁佳迪未跑出家门,只撞见一位青年,只见那青年身材修长,脸庞俊朗,是我堂哥丁家盼。丁家盼道:“迪迪,你慌着干嘛去?”丁佳迪边跑边道:“打地宝啊!”丁家盼笑笑进屋来,朝着奶奶,便道:“奶奶,我来给你拜年来。”奶奶异常高兴,让丁家盼坐在旁边,问来问去。我道:“哥哥,你最近几天不是相亲来吗?往咱家说媒的人络绎不绝,你定下来吗?”奶奶一旁道:“别再挑挑拣拣,咱们家庭也不是大富大贵的家庭,早定下来,早安心。奶奶等着抱重孙呢”丁家盼一脸喜悦的道:“嗯,已经定好,是刘庄的女孩,年底准备结婚呢。”奶奶乍闻喜讯,不停的道:“好!好!好!”奶奶一脸愉快,仿佛已经看见孙媳妇蹬进我们的家门。
——不多时,我们家祖的奶奶的一众孙女,侄孙,侄孙媳,还有在襁褓中的重孙,由嫂嫂抱着,相继前来给奶奶拜年。诺大的堂屋,已经站满奶奶的后辈子孙。奶奶望着几个我家族新生的孩子,不停递着糖果,乐道:“你叫什么名呀?老奶奶怎么没见过你呀?”
——奶奶已经年迈,齿落舌钝,不知还有几个春秋可过?但老人最后的目光,全都希望落在子孙身上。此时,便是奶奶最幸福的时刻。而奶奶平生最大的幸福,不就是子孙立眼前吗?
——其后几天,四位姑妈,一家又一家,均都带领着儿女孙辈,前来与奶奶团聚,外孙和外孙女,由于太多,奶奶竟数不过来,但都是奶奶血脉的延续,奶奶自然喜出望外。
——随着春节渐远,走亲访友亦渐止,新年气息转淡。我又将到开学的日期。我不禁慨叹道:“欢乐的时光易过啊,不知不觉中,又要被迫上学堂啊!即使讨厌,又能如何呢?”开学前夜,晚饭后,我不得睡意,便想往奶奶家坐一坐。我步出家门,此时一轮眉月在天,清辉遍地,星光闪耀,夜风凛凛。路上不堪信步,身感一阵冷颤,只好直奔奶奶家里。

——只见奶奶堂屋灯光长明,我推开门,看见爷爷正仰坐在椅子上听着豫剧,微闭双眼,手儿轻摆,好像很入迷。爷爷一身中山装,好像是从民国穿来,至今不曾更换。脸上褶皱深,头发脱落无几,但爷爷神清目明。爷爷见我前来,便招呼我过去坐在他旁边,爷爷饶有兴致的道:“扬子,你知道吗?爷爷还现场听过常香玉的演唱豫剧呢?”我不知常香玉是何许人,也不知常香玉是豫剧届的泰山北斗,故一点惊讶状也没有,我随口便问道:“爷爷,常香玉是谁呀?”爷爷倒是一皱眉,本欲想给我讲上一段故事,不料我却被奶奶喊过去。爷爷也就闭口不讲,又恢复原来的状态。
——奶奶正仰卧在床上,不知想些什么?我靠着奶奶,坐在床沿上。奶奶摸着我的手,温和道:“扬子,你是越长越大喽,你盼哥年底结婚,下一步就轮到你,你赶快给奶奶找个孙媳妇,带回来给奶奶瞧一瞧呀?”我在学校,暗恋一位女同学,被奶奶无意道中,不觉得有点脸红。“等你结完婚,下一步,就是那个迪迪喽。”奶奶独自念叨着。我突然发觉我们三个人的事情,仿佛时刻牵引着奶奶的心思。奶奶沉默一会,可能抚今追昔,又对我叹道:“你爸爸和你三叔闹不和,以前呢?因为你三叔和你那个二爷的孩子,就是你的那个二伯闹起矛盾,两家争执,吵闹不休。而你爸爸呢?又和你二伯要好,于是你三叔心里有怨气,和你爸爸产生缝隙。你三叔和你爸爸毕竟是兄弟,一母同胞,奶奶管不住,也懒得的再管,只要你和迪迪,还有你盼哥和睦,比什么都好,奶奶不求你们欺负别人,但也不能让别人欺负你们呀?兄弟和心,齐力断金,别人谁又敢欺负你们呢?”我道:“奶奶,你就放心吧!我不会让上一辈的恩怨纠缠到下一辈的我们身上,我和迪迪,还有盼哥,身上流着一样的血液,我们定当互帮互助,有困难时,你帮帮我,我帮帮你,我们都会过得很好。”奶奶听我如是说,欣慰的笑起来。奶奶继而又与我聊一会家常。
——期间我看一看墙上的钟表,已经太晚,我道:“奶奶,明日我就要回学校,不能常来看你,你要照顾好身子呀。”奶奶道:“哦,好好学习啊!奶奶当然要爱护好身体,因为奶奶还要看着你娶媳妇呢?”我低头一笑,之后与奶奶告别。奶奶执意起床相送,我不肯,于是我告别爷爷,爷爷叮嘱我路上慢行。我独个踏出家门而去,出去院落,我不经意回头一望,奶奶正立在门口望着我离开的步伐,灯光照耀下,显得奶奶的身影异常的孤单,我一阵乱思,从此我暗下决心:以后一定常来陪一陪奶奶。
——翌日,太阳初升,天地一片光亮,但刺骨的北风依旧呼啸着。我挎上背包,前去乘车去市里上学。刚一出门,我见到奶奶在门口处立着,我道:“奶奶,你怎么起恁早呀?”奶奶见我,依旧暖暖笑着,回道:“没事,奶奶起来散一散步,舒活一下筋骨。”我道:“哦,那奶奶你去我家坐一坐,我赶时间,急着走!”奶奶见我穿着简单,遂关心道:“扬子,你穿的那么单薄,冷不冷呀?怎么不多穿一点呢?”我一个少年,自是耍酷扮帅的时候,当然不听奶奶的嘱咐。虽然身感微冷,但我还是强忍着道:“没事,没事,我不冷,热着呢。奶奶,你往家里去吧,我得赶车,不能晚呀。”我言罢,便撒腿往马路上等车处跑去,跑一阵时,我不禁回头一望,那家门口的路上,奶奶依旧站着张望着我。奶奶穿着旧时的灰蓝大褂,头发上裹着围巾,站立在寒冷空气中,身影显得既亲切,又觉得冷冷淡淡。我笑一笑,用力的摆一摆手,又往站台去。
——待我坐上车,百无聊赖中,心中莫名的一怔,思索道:“奶奶平时都是往自家门前池塘南边的菜园散步,怎么今天来到我家门口呢?难道是我昨晚透露奶奶我今天早上离家上学的消息吗?对,奶奶起个大早是要来送一送我。是呀,奶奶的爱,一直在无言中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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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山 | 2015-6-27 10:16:0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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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菱 | 2015-7-5 20:26:4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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厦屋 | 2015-7-5 21:47:10 | 显示全部楼层
往事如烟,亲情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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