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一土 于 2015-7-6 12:14 编辑
九
早上起床，帮父亲打水洗漱完毕，就告诉他我的同学们今天要来医院。父亲略带责备的口吻说：“人家都忙忙的，各有各的事情，麻烦人家干啥！”我却有我的想法了：都是狗皮袜子没反正的朋友，要来就来，随他去吧。 下午三点多，正在病房里看书的我听见了平民的声音，他在护士站询问父亲的床号。我赶紧迎出，心里却想这二杆子，竟然拖着一条病腿来了。他和晓静，科强三人提了许多礼品，并传达了桂花的问候。其实昨晚我就知道桂花今天去学车的消息，她也向我表示了她的遗憾，今天还要他们再带来问候，也让老同学费心了。 如我所愿，几位同学向父亲一再强调注意休息，并劝他放弃果园，安心养老。父亲终于感叹一声：“唉，从这次眼睛生病，我看也就是干不成了。海锋他们老说把树给人，我是舍不得，现在看也没办法了。”父亲终于松口，我心欣慰。只愿这次老人能真正放手，以自己身体为重。我曾经为这事对父亲生硬地说：“现在你觉得自己还行，当有一天你和我妈万一有个意外，你让我是回家侍候你们呢，还是继续在外挣钱？那样你成了我的拖累，你们自己还要受罪，咋说都不划算么。现在社会这么好，一个月国家给你们的养老金也够零花的了，而且家里的房子也盖好了。我希望你们能保护好自己的身体，好好再活他个一二十年多好。“ 一天下午，我再对父亲说：“去年的果园收成和价格算是不错的，你和我妈辛苦一年，除去投资落下多钱？“父亲说：”也就两万多一点吧。“我说：“你看，我说你们不听，这次要是手术的话，花费就在两万，相当于你们一年白辛苦，还落下个病身子。”父亲不再做声，良久，他缓缓说道：“总是有个希望。看着你每次回家带着一家老小路上艰难，就想再干几年，给你添个车，再有一套房子的话更好。”父亲的话令我震惊，一辈子以来，父亲总是扣扣掐掐，一分当做两分花，从来不舍得去添置一些如此奢侈的家当，我忘不了他多次向我说起过，还在他年轻的时候，手里攥了五分钱去县里，多少次都试探着想要买一点东西，但是又想想这五分钱现在花了，明天再从哪里挣得回来？最后回家，那五分钱依然在手里紧紧地攥着。无论如何，我是万万不会想到晚年的父亲，还有如此想法。接下来，多少个日子里我都为自己对父亲的不了解而遗憾，更为老人的一片爱子之心感动。我想，多少年以后，父亲也许还会为自己未曾实现自己对于儿孙的愿望而遗憾，但是，在他明白了我作为一个儿子的孝心之后，也会欣慰起来。如此，那将会带给我们莫大的心灵慰藉。 父亲告诉我，自从家里新房子修成，母亲似乎有了莫大的劲头。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去四里路上跑个来回，锻炼身体。而后做饭，上地，开始一天繁忙的劳动。房子里的地板，她总要用拖把拖了，再蹲下用抹布一块一块的擦干净。我在大门两侧留的两个树坑，也被她载上了花儿，更有院子里的两个小花园也是一样。夏天已经来临，听着父亲慢慢的叙说，我就想象着那是多么美好的情景啊。宽大气派的院子里，在朵朵开放的花园旁，几只小鸡唧唧叫着，在母亲的脚下寻找着吃的。门口的核桃树上不知何时落下一只喜鹊，喳喳的叫了起来。
十
周一一大早，公司发通知说下午四点召开有关拓展训练的工作会，由于已经约了碎老人的车，而且天色不好又怕明天下雨，加上实在不想放弃带父亲看看咸阳湖的心愿，思量再三。就向老板微信请假。说了父亲住院的情况。老板回信同意，并祝福老人早日康复。一会又有售后王阳电话询问床号，说是要来医院探视，得知他尚未出发，想想下午又要开会，便劝他不用麻烦，并说下午我们要出去转转。王阳坚持，并说他过来送我们去咸阳湖。我再说明已有车子，方才作罢。 四奶看见父亲，就急急下车，拉开车门，和我一起搀扶着父亲小心上车。碎老人问我去哪里，我笑答：“方向盘在你手里，而且在你的地盘，你说了算。”碎老人大笑，说就去统一广场吧。 车停路边，碎老人说原本回单位的时间有变，已经订好的火车票需要重签，让我先陪父亲和四奶转转，他去去就回。 天阴的厉害，又起了风，湖边游玩的人群却丝毫不减兴致。与父亲同岁的四奶搀着父亲的胳膊，两人亲热的聊着村里的奇闻怪事。说到患癌离世不久的小梅娘，不禁黯然伤神。 四奶说，小梅娘一次从医院回来，她闻讯急急前往探视，小梅娘见她便呼唤道：四娘，我这病怕是看不好了啊，可怜我娃还没结婚，这都咋弄里！“。一番话说的四奶心疼，鼻子发酸，便连连劝说，以作安慰。四奶说她的心里难受的没法说了。一旁的我听的心里不胜唏嘘，可怜的小梅娘，在村里谁不称赞的好媳妇啊，却遭此绝症。 走到湖边，看见湖里游船，我想带老人坐上游览咸阳湖风光。父亲却说，那就是个船么，他坐过，没啥意思，断然拒绝。其实父亲所说的船，那是几十年前通往县城的泾河渡口的摆渡船，那里能和漂亮阔气的游船相比。父亲依然不坐，看看他和四奶聊得高兴，我便不再坚持。就在他俩说话的时候，父亲注意看了阔大的湖面，询问这湖是天然的还是人工湖，我和四奶解释，听到是人工筑堤而成如此大湖的时候，惊讶的神情顿时爬上了父亲的脸。 我们顺着河提往东缓缓而行，碎老人也已经返回与我们会合。走到一处建筑物旁边坐下休息的时候，就有雨滴从天而降。父亲穿的单薄，四奶就说走吧，你穿的衣服少，别感冒了。恰好碎老人的车就在旁边不远，四奶依旧帮我搀扶父亲上车，不由我叹服四奶身体的刚强。 看看时间尚早，我建议顺着二号桥过河，让父亲再看看这现代化的斜拉索大桥的风采，碎老人为了让父亲看得仔细，有意将车子开的缓慢。听说偌大一座桥梁，重量就压在下边的两个巨型桥墩上，父亲的脸上又一次露出了惊叹。过河往西，沿着世纪大道继续缓缓而行，路边的彬煤大厦，老同学胡建发住的小区，我一一向父亲介绍说明。到了一号桥，碎老人就说要吃饭的，我赞同他的意见，车子就向市里驶去。我要和碎老人带父亲和四奶吃顿外边的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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