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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烟雨梦 张海民
天气好热呀！树叶一动不动的，大门前的小黄狗趴在树荫下，耷拉着舌头直喘粗气。马路上车来车往的喧嚣显得更为刺耳、烦人。索性甩掉衬衣，在脸上、身上乱擦一通------ “五一”放假，和老乡到市里玩了一天回来，经过她门前时，屋子里仍流淌着幽幽怨怨的歌声。难得放一天假，大家都呼朋引伴的出去玩，她果然如早上所言“过节睡觉呗”。其实只要轻轻叩门进去，就会和她分享这一天的快乐。 她很美，甜美的声音如风铃叮当，妙曼的身影似彩云般的飘逸，工作时，整理那些散乱的皮料，如嫦娥舒广袖样的轻盈利落。有意无意间，总想多看她几眼，好羡慕她身边的同事，常能和她在一起有说有笑。 生产进入淡季，提前干完手里的活，他们就过去帮女孩子们做事。车间里的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了。有趣的是，男孩帮助的对象都是有选择的，剩下他和她两个成年人，自然就在一起了。有人戏称，这叫“缘分速配”。还扯着嗓子唱：“树上的鸟儿成双对，你耕田来我织布------”在男孩们坏坏的笑声里，女孩们窘态万千，她也羞红了脸----- 和她熟了话也就多，从家乡的风土人情、人文景观，谈到兴趣爱好、婚姻家庭，在车间聊、饭桌前侃。他借她的针线、她也邀他一起去打球。下班打好冲凉水，不忘为她向锅里加点水烧；她从外面大包、小包的回来，随手扔过来一个红苹果、递几颗青梅。渐渐地，一种无以名状的感觉，在两人之间风吹草长------ 有次大家正吃午饭，手机铃声骤响，有人逗他：“又是那个靓妹找呀”。看到是个陌生号码，他脱口就说：“天上掉下来的林妹妹”。她在走廊里追上他，咬着嘴唇，以一种若有若无，梦一样的声音问他：“出去不？” 当时，楼道里静悄悄，风不动、人初定，几乎能听到彼此的心跳。也许机会来得太突然了，心慌意乱中，他居然一口谢绝了她。看着她转身而去的身影，他后悔的直跺脚----- 事后很想向她解释，她身边总有女伴，没事就闷在房间听音乐。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看她爱理不理的样子，也不知从何说起。两人近在咫尺，却是天涯。失落之余，觉得这样各安天命也好。 仿佛踏遍千山万水，仿佛经历了几世的轮回，在一个烟雨迷蒙的小街深处，他们不期而遇。当时清风送爽、行人稀少，西边天际云蒸霞蔚，空气里依然湿漉漉的，路边的红花绿草，比平时也娇艳了许多。玫瑰色的花伞下，她一洗往日的冷漠，嫣然一笑：“嗨，去哪里?” “随便走走，你呢？”她没吭声，目光柔柔的翕动了一下嘴唇，已经是满脸红潮。他的心也潮湿了，好想拥她入怀，轻轻告诉她：“春红，什么都别说，我也好想你呀！”忽然，对面店里出来几个同事，两人才如梦方醒----- 正陶醉在她的美、她的好时，手机欢快地唱起来，他和妻子每次通电话都是无所不谈的，开心事儿两人一块乐呵呵的，遇到烦心事，妻子会安慰他、帮他拿主意。他差点就说出这剪不断、理还乱的纠结事。妻子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动情地诉说着、埋怨着，多少个漫漫长夜，手里还拿着他的照片、呼唤着他的名字就睡着了。说不尽的相思苦，道不尽的牵念情，最后送他一句：“但愿君心似我心，不负悠悠相思意” 妻和他同村，且在一条街上，他从来都没在意过她。当他四顾茫然地走向社会，万般无奈的爬上脚手架，成为一名风吹雨打不回头的建筑工人时，单调枯燥的工地生活，彻底打碎了他对人生、爱情的诸多奢求，才不得不正视自己的现实。于是，鞭炮声中，妻一脸幸福地走下花车，成为他缘定终身的新娘。 新婚燕尔，妻做了好吃的，先让他尝。在她期待的目光里，他一声“哇，太好吃了”，妻开心得像个孩子。每次出远门，帮他收拾好行李，替他梳梳头、拉拉衣角，就轻轻的依偎在他怀里----- 多少年来，每当他在外风风火火地赶着上班时，正是妻照顾好年迈体弱的母亲，送走上学的儿子，一身倦意地走向田间。秋收和夏种，给她的额头、眼角，刻满了岁月的沧桑，原本不太白皙的肌肤更黑了。也正是妻在家的苦撑苦熬，才为异乡寻梦的他，营造了一个安定繁荣的大后方，还有什么理由再去经营另一段感情呢？ 道理 谁都明白，可每次放下电话，所有的甜蜜和温馨，顷刻间化为子虚乌有，更多的孤寂与落寞蜂拥而至。就这样，一个真真切切的妻和家，变得虚无飘渺、可望而不可及；春红名花有主，每天却都惊鸿照影般的工作、生活在身边，让人倍感真切。明知和她不会有什么结果，却恋恋不舍。如果她一直冷冰冰的，最多平时多看她几眼。再说，这平淡的打工生活也渴望一场荡气回肠的感情冲撞。当一切皆有可能时，却有点心慌和不安------ 恍惚间发现自己身生双翼，冉冉升空。熟悉的河流、山川、人群都渐渐模糊了，环顾四周，浩瀚的蓝天里，除了匆匆不语的白云，空空如也！嫦娥不就是这样的奔月吗？奔月后的嫦娥从万丈红尘中解脱出来，却被深锁清冷的广寒宫，永无绝期的苦守寂寞，到底图什么呢？越想越怕，就拼命挣扎、呼救，惊醒了一屋子的人，自己也冒出一身冷汗来。 漂泊他乡，就是想为妻儿创造一个更好的生活，如果因此而迷失了自我，打碎了家的温馨和幸福，其意义何在呢？多年的积极努力，难道是为了今天的背叛吗？人到中年，已经没有过多的情节来挥霍，是该当机立断了。黑暗中，他不仅哑然失笑——当年喜欢龙的叶公，也不过如此吧！ 远远的，她站在紫荆花下，站成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起风了，桃红色的花瓣，如天女撒花样的纷纷扬扬。她的长发和白底小碎花的裙子，也如旗帜般的飞扬着，一缕淡淡的幽香，沁人心扉。在她如水的眸子里，他读懂了她所有的温柔：“不好意思，来迟了” “还知道不好意思？”路边、桥头，到处是勾肩搭背的男男女女。俯仰生姿的树枝叶间，一汪碧水，将长长地草蔓，铺在河底、挂在岸边，又冉冉的飘向远方。她轻声问：“这几天怎么啦?” “心里好烦” “烦什么呢？”他摇了摇头，目光移向远处喧闹的人群中，鼓足勇气说：“春红-----别人在背后说我们的闲话-----” 她大感意外，递过来的半截甘蔗也掉在地上了：“我们怎么啦------你想说什么？” “------你对我的好，我好感动。可我们谁也无法为其买单。其实，我们是两个沿着各自轨道运行的行星，一时的心灵交汇，换来的是更多的渐行渐远-----我们又是两个平行的铁轨，走的再远也无法交汇的，我能给你的只是感激和距离------” “你可能想得太多了，我们之间关别人什么事？承担什么？谁爱乱嚼舌头就让他说好了!” “不，这样可就真的说不清了！每次和你来往，似乎有很多双目光盯着，我无法战胜内心的这份负罪感，毕竟我们还要做人、回家------” “咚”的一声，她把手里的另一截甘蔗使劲地扔进河里，那甘蔗沉下去、又浮上来，打着旋，随波而去------ “你------怎么是这样的男人呀!赶快回去!当心找不到家门-----”四周暮云合璧，一月如钩。远处竹影、芭蕉掩映的人家，已经是炊烟袅袅。她扶着一棵瘦骨嶙峋的小树，双肩剧烈的颤抖，小树也受到感染了。他不知说什么才好，一阵酸楚袭来，抹把泪，转身踏上了那条夕阳溶金的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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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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