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拓书生散文】十年风雨话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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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854 | 回复2 | 2015-9-21 15:54:4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落拓书生 于 2015-9-21 16:32 编辑

       轻轻说声,漫长路快要走过;人流里,一望你,又见往日笑面重现。今日我与你,打伞潇潇雨中,肩并肩,当年情再度添上新鲜——题记。

                 一、风雨如晦

       这是第几次走进柳州?我已不大清楚了,倒是记得,这次与第一次走进柳州时都与慧这位高中同学有关。十年前,即2005年慧在柳州的生态工程职业技术学院读大二,10月的一个上午,我从宜州坐班车至柳州看慧,他当时好像也是到这个汽车总站接我,去逛他们校园。
     “柳州,我又来了!”我随着人流出车站后喃喃自语了一句,脚步很是沉重,甚至心里还滋生了一丝阴霾,再也不像第一次时那么轻松了——十年前,旅游成分多些;十年后,责任偏多……打开手机,翻查短信记录,看到头天晚上慧发的一条短信:“启仕!跪求明天来柳州一趟,家母手术后失血过多,需要有人献些血,我乙肝血用不了,家里兄弟又都不在广西,太远!医院现在改革又买不了血,必须献血要单换同型血,急啊兄弟!”心里一阵酸楚,朋友间用到“跪”字无疑是件十分无奈的事,但孝顺的慧并不知道他给我出了一道难题:我自幼就患有轻微的哮喘病,因恐献血后会导致身体出现不良的状况,所以三十多年里都没献过血一次。“罢了!罢了!既然是兄弟,无论如何都要帮一把!”我摇摇头,快速地在手机上打下一行字:“我已到柳州,下车了,在车站外面。”编成短信发给慧。
      几分钟后,慧回复短信:“你先在车站等一会,我正在路上,挨先坐公交车到南站,再从南站转车到总站接你。”我正要回复个“好”字,忽然间看到车站墙面上的一块铁牌上写着“柳州客运服务站”七个大字,先是感到诧异,继而发短信告诉慧,我是在客运服务站外面。这一下子把慧弄蒙了,他直接打电话问我:“你原先不是说你在总站下车么?怎么这会变成客运服务站了?客运服务站在哪里啊?我不知道。”这回轮到我傻眼了,在柳州读过大学的慧居然不知道客运服务站在哪,怪哉!
      我只好挂断电话,询问一位在车站执勤的特警,其曰:“客运服务站就是以前说的汽车总站。”我于是把特警的话编成一条短信,发给了慧。但还不到一分钟,老小子就回短信跟我说,他知道了。我随后很没形象地蹲在车站售票厅外的一条过道上,一边抽烟,一边看车站外的风景。起初,总有一些陌生人走到身边问我:“老板,你是不是要坐班车去广东?你坐我们的班车会少花些钱……”或者“老板,你要不要住宿?我可以带你去住便宜些的宾馆……”尽管讲的是我所熟悉的桂柳方言,但这些人脸上的笑容无一不使我有陌生感,我渐渐失去了搭理的兴致,最后连头也不肯摇一下了,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如此,耳边倒是清静了不少。
      然,没多久,这份清静荡然无存——一场倾盆大雨铺天盖地,弄出的声响犹如巨涛拍岸,一阵强过一阵,不绝于耳。我睁大眼睛,也只是看到天地一片苍茫,水流四蹿。就差打雷而已。难怪一代文豪柳宗元于公元815年被贬柳州时竟写出“城上高楼接大荒,海天愁思正茫茫。惊风乱飑芙蓉水,密雨斜侵薜荔墙……”等诗句来,苍凉了千年的时光。
      我无柳侯那样震古烁今的才情,自然也就整不出什么像样的诗句来,脑海中只有“风雨如晦”四个字,以及心里想,住在茅草屋的人在这样清冷的雨天里,怕是很难感受到什么诗情画意。如杜甫这位诗圣,期期艾艾吟出一句“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虽属一种极致,却也像是在倾述个人贫困生活中的悲苦。一些纷乱的雨丝,被风吹落在脸上,切肤的冷意使我回到现实,顿觉有点累,有点饿。
      于是,起身走进售票厅里,花七块钱,从进站口左侧的一排货柜上买了一盒平时不大爱吃的零食。像拇指般大小的糕饼,忒甜,我只吃了四块就感到肚子发胀,剩余的三块再也吃不下了。望着陈旧、微暗的售票厅,隐隐觉得有些熟悉,心神一恍惚,竟想起了四年前坐班车至柳州送伊人乘火车回家的情景。虽然也已四年没有见过伊人,但当时离别的感受,经年后袭上心头,仍有些许苦涩。真个是,别时容易见时难……我想了想,还是觉得到外面透透气好。售票厅里虽然不挨风吹雨打,可是,一大群人挤在售票厅里躲避骤雨,摩肩接踵,造成空气流通很不顺畅,人如在蒸笼里。
      当我重新站在原先过道上的那个位置时,地板上已有些潮湿了。骤雨中的一切,原先的色彩有点淡,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也挡住了我远眺的意念。我把一根香烟叼在嘴角,却没有点上,任凭微苦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漫,低着头想,自己终是难以做到“一蓑烟雨任平生”的时候,慧终于来到客运服务站了……

                                    二、寻找血站献血

       熟悉的脸上,依旧有着我熟悉的笑容,但我不知怎地,感觉慧是皮笑肉不笑。在慧朝我走过来的十几秒钟里,我隐隐有些失神,思绪似乎停留在十年前他到车站接我的那一幕中,当时或许就是在这个车站吧?心里没有标准的答案,倒是慧一如既往的打招呼方式,使我回过神来,他一边递烟给我,一边笑着说:“等很久了吧?来,搞(抽)根烟!”我笑笑,很是诧异地向慧问道:“你以前在柳州读过书,怎么不懂得客运服务站其实就是总站?”
      “我2007年毕业后就再也没有来过柳州,现在好多地方我都不懂得。”慧也笑了笑,只是,他的笑容里已少了十年前的那片阳光。我则蓦然惊觉,我们二人走出校园整整八年了。两千多个日子,风尘仆仆……两个人在过道上扯了一会话,我就跟慧说道:“你昨晚在电话里和短信里讲的,我都不大明白。你现在跟我讲讲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慧于是说:“是这样的,我妈动完手术后失血过多,人昏昏沉沉……医院现在改革,不卖血。医院说必须有个家属去血站献了血,再从血站拿献血单回医院,给医院看了,医院才配同型血输给我妈……我和我姐都是乙肝血,血站不收……所以,我才打电话叫你来柳州一趟,等你去血站献了血,得献血单后拿给医院看,医院就配同型血输给我妈……”我轻轻“哦”了一声,随后讲了一句粗话:“操!医院现在居然有这种鸟毛规定!”
      接下来,自然是找血站献血了。
      从过道上走到台阶下,我把装着三块拇指般大小糕饼递给了慧,半哄半劝着他:“蛮好吃的,我特意留了三块给你,你尝尝!”慧接过,一边吃,一边赞道糕饼确实挺好吃的——人心隔肚皮,慧自然不知道我心里有些龌鹾。坦白说,我并不觉得糕饼好吃,只是觉得扔了有些可惜,所以极力劝慧吃完。还好,自己也不是干了什么特别坏的事。可以自我原谅。
       ……
      两个人共打一把雨伞,很小的一把雨伞。行走于湿漉漉的人行道上,慧穿的是一双胶凉鞋,几个脚趾被雨水冲刷得白花花的,免费做了一次“足浴”,而穿皮鞋的我就不大好运了,一些路段的污水与从天上掉下来的雨水混合后,覆盖了我的鞋面,以致脚底一阵冰凉。最可恨的是,骑电动摩托车的人一路风驰电掣,辗得地上的污水哗哗四溅。我和慧为了躲避四溅的水花,尽量靠着路边走,结果雨伞不时碰到风景树的枝叶,二人的肩头就被从树上掉下的水珠打湿,冷意切肤,好不狼狈。
      在柳侯公园附近找到一个血站,已是下午三点多钟。雨,一会儿大,一会儿小,稀稀疏疏。空气里,播散着潮湿的味道。平生第一次献血,说心里没有一丝紧张纯属假话,故而一直老实回答年轻护士的问题。
      陌生,十分温柔的声音飘然入耳,“你是第一次献血吗?”
     “是啊,第一次献血。”我轻轻点头,浑身的肌肉却紧绷着。
      年轻护士忽然问:“你饿吗?”
      我愣了愣,老实回答:“嗯……确实有点饿了。”年轻护士转身走了三、四步,从一张棕黄色的办公桌上抓了几块饼干和一盒牛奶,递给我,很是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啊,我们这里只有一些饼干和牛奶,你将就着吃些……或者你先去哪里吃些什么东西,再来献血。”轻柔的话语,使我有点感动,冷漠的眼神中也多了一分温和。但,我终究是个实在人,只要了牛奶,就笑着对年轻护士说道:“我喝牛奶就行了。至于饼干,我就不要了。”原因是,在客运服务站吃的四块糕饼使我惧怕任何甜品。
      不到一分钟,我就把牛奶喝完了,坐到躺椅上,对年轻护士说,可以抽血了。“嗯……”年轻护士应了一声,摆弄好了设备,200mL鲜血就默默地从我体内流出去了,整个过程不到十分钟,我却感觉像个世纪漫长。年轻护士说,献完血后可以获得一份纪念品。我心想体弱多病的母亲常年喝温水送药,就选择了一个铝制的保温杯。于是,年轻护士把这个铝制的保温杯装进一个淡红色的袋子里,递给了我。
      我和慧离开血站后,坐一辆出租车前往158医院。在出租车上,我渐渐觉得头有些疼,也不知是头天晚上睡眠不足导致的,还是献完血后引起着的,轻声吩咐司机打开车窗之后,我就翻看年轻护士给我的袋子,里面除了保温杯,还有一份《南国早报》和两盒牛奶、三块饼干。恍惚中,想到慧的母亲手术后住医院里比我母亲更需要有一个保温杯,我便决定把袋子里的保温杯送给慧的母亲。这么想着,158医院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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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书生 | 2015-9-21 15:55:39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落拓书生 于 2015-9-21 15:57 编辑

三、似恨人生欢娱少

      在158医院,二楼一间狭窄的病房里,我见到了慧的母亲、姐姐。2008年在广东佛山打工时,我曾见过慧的姐姐一面,只是一别七年后再次见到,感觉她发福了很多,无论是面孔还是身材,都已没法与我记忆中的“轮廓”吻合。当我看到慧的母亲躺在病床上精神萎靡不振的样子,想起六月底到慧家做客时老人家经常对孙子(慧的儿子)说的话:“弟(慧五岁的儿子),拿个水果给叔(我)吃。”不禁神伤了一阵,而慧的母亲显然有点神志不清,身体也虚弱得都没力气和我讲一句话,老人家艰难吐出的两、三个字,我却听不懂是什么意思,只能慨然长叹——才隔两个月,好端端的一个老人却被摩托车撞得腿骨碎裂,大动手术。实在是,世事难料。
    “姐,这个保温杯是去献血后血站送的,以后可以让叔娘(慧的母亲)装开水喝。”我一边说着,一边从淡红色的袋子里拿出保温杯,放到病房里另一张(也是唯一的一张)空闲的病床上……这时,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医生匆匆走进病房,对慧说道:“配同型血输给你母亲后,具有一定的风险,因此需要你签个字。”我一惊,就听到慧的姐姐问医生:“不是说百分之百安全了吗?怎么还具有一定的风险?”
    年轻医生把眼镜朝额头上推了推,脸色颇为严峻,很是耐心地解释:“配同型血后,科学机器检验出来的结果谁也不敢保证不出一点问题!谁也不敢说是百分之百的安全……啊……所谓的具有一定的风险,主要是,输血给病人后病人可能会发生发烧或皮肤过敏等情况……”事已如此,慧除了签字,再无别的办法。也不知道,他签字那一刻里是否想起上高中时自己笔记本中的一句话:“健康是人生最大的财富!”我倒是想起来了,然而,心里并没有一丝喜悦之情,反而沉甸甸的。暗自思忖:慧若是个大人物,恐怕在医院里将受到另一种待遇吧?
     5点多钟,慧的姐姐叫慧找个饭馆请我吃饭,我这时才感到自己确实有点饿了。想想,也该饿了——早晨吃了碗米粉,坐四个小时的班车到柳州后,也就吃了四块拇指般大的糕饼,以及喝了一小盒牛奶。可以说,一天里都没好好吃过什么东西……我们在医院综合楼下等42路公交车时,骤雨初歇,天空一片瓦蓝,柔柔的晚风中充满了木叶的清香,和些许泥土味。我拿手机随意拍了两张风景照,就跟慧讲了一些个人的近况,然后问他:“你怎么把你妈送到柳州158医院做手术?这个手术在你们罗城县医院不能做吗?”
     “嗯,就是我们县医院的医生没法做这个手术了,我才和鲜(慧的妻子)把我妈送来柳州158医院做手术。”慧摇着头,将一根香烟递给我后,很是无奈地说:“从那天到今天,已经花了三万块钱了,这些钱我都是跟人借的……加上以前做房子时借的七万块钱,我现在都已经欠债十几万了……十几万元的债,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还完,烦啊!”我良久无语,实在不知说什么话安慰慧,而且事实正如慧所讲的一样,他们夫妻俩都没工作,孩子幼小,两、三年内确实难还十多万元的债。唉,这人生啊!
     坐42路公交车,到一家小饭馆吃晚饭时,暮色开始四起,一些路灯也开始亮了,橘黄的灯光甚是柔和,给古老的城市平添了几分诗意。吃完第一碗饭,我皱着眉头问慧:“那个骑摩托车撞伤你妈的人怎么说?他不赔医药费吗?”
   “难啊!我妈挨摩托车撞倒的那天,人家叫她上医院检查一下,她却不去,直到第二天早晨她腿脚肿痛无法走路了,她才跟我讲她头天赶集被摩托车撞伤了。后来我去找那个撞伤我妈的人反映情况,结果人家根本就不承认他骑摩托车撞伤过我妈……看样子,只有等我妈出院了,我才有时间打官司,让法院判那个人赔偿一些医药费……”慧一脸苦笑的表情,整个人显得有些憔悴。我轻轻“嗯”了一声,心头却是五味杂陈——乡邻之间发生的交通事故甚难处理,尤其肇事者和受害者家庭都不富裕的情况下,即使通过法律武器解决了纠纷,日后仍会生出更多的矛盾。也许是双方都不愿意发生的事,可偏偏就发生了。
      望着饭馆外长街上被灯光染映的风景树,我不由得像慧一样,苦笑着说:“难啊!”清楚地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无力感从心底蔓延开来。看看天色,该回医院了。
      我们依旧是坐42路公交车,返回158医院。上车前,慧到一个粥店为他母亲买了碗粥,也顺便在粥店外水果摊买了几斤香蕉。我们回到158医院,天还没黑,我仍感到头有些疼,估计是没有午睡的缘故,走到综合楼下,我指着西侧草坪边的一张石桌,轻轻对慧说道:“你上去吧,我在楼下抽一会儿烟,再上楼去找你们。”慧点点头,提着粥、香蕉,独自一人上二楼去。
     我转过身,踩着鹅卵石,向前走了十几步,就在石桌边的一张圆形石凳上坐了下来,虽然不远处的军区篮球场不时传来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医院四周仍旧有点清静,静得分明听到一些水珠从老树上掉落地面,遥望瓦蓝的晚空,我恍恍惚惚想起,2005年秋天的一个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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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书生 | 2015-9-21 15:56:29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落拓书生 于 2015-9-21 15:58 编辑

      四、回忆里的一个傍晚

      正是傍晚时分,夕光如金,凉风习习。夕光中的森林,静美清幽,别有一番风情。夕光映照下的小湖,碧水深蓝;轻风拂过,湖面波光粼粼。沿着小径,绕着小湖转了一圈,进入森林十多分钟后,我也算是理解了“森林”和“树林”两个词汇之间的区别了——树林常常有点“小”的意思,森林则是有点“大”的含义。
      不过,无论小湖还是森林都不足以吸引我,我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掌心里的手机上,我正笨拙地给远方一个叫“粉红色的冬天”的网友发短信。手机是慧的,只可拨打、接听和收、发短信,无照相的功能,听到慧说买时花了一千多元,我不由得感叹同姓不同命。这一千多元啊,等同于我一个学期的全部生活费。可是没办法啊,慧这小子一个月的生活费比我多三、四倍,我总不能饿着肚子,像他一样买个手机吧?!
      慧和他们班的同学钦、三个女生走在前面,他回过头催我:“启仕,你走快点啊!你不是说要照相么?一下子天黑了,你照个毛都照不到!”我一边应着,一边继续笨拙地发短信给远方、素未谋面的网友。尽管最初是我提议租个傻瓜相机、买相卷照相,但独照及与慧等人合影几张后,我渐渐地失去了照相的兴致。倒是为远方的网友而感动,从2004年初冬我学会上网在某个聊天室与她互加为好友后,她从不嫌弃我打字慢,一直静静地等待我回复信息,不像一些主动加我为好友后的人几分钟里朝我发五、六条相似的信息:“你快点回话啊,我等你等到花儿都谢了!!!”显然一个感叹号还不够用,需要再加两个,才足以宣泄其内心对我的不满之情。粉红色的冬天则不一样;她说,我是一本精彩纷呈的书,值得她一生品读。
      那么富有诗意的网名,那么撩人的湖水波光,那么静美的森林石山,终究还是远去了,淹没于岁月的风尘里了……身后缓缓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我不用回头看,便已知道是慧来了。
      两个而立之年的人,有些落寞地坐在石桌边,吞云吐雾。淡蓝色的烟雾在我们眼前缭绕片刻,就跟着风跑了。慧也像我一样,把他的手机、香烟、打火机放到石桌上,于是石桌上摆着两个手机、两包烟、两个打火机。天色渐渐暗下来了,远处灯影憧憧,五颜六色的灯光把天边映染得绚丽多彩。我目光落在两个颜色、款式皆不同的手机上时,想起第一次到柳州看慧时去相馆租相机、买相卷讨价还价的情景,不由得生出些许感慨——往事真是一种奇怪的东西,它有时并不是存在一个人的脑海里,而是蕴藏于一些人、物、景给予的感觉之中。十年的时间算不上长,却也不能说短。当年以为能在心中长存不衰的东西都已面目全非,而新的事物继而兴起,衍生出了当年意料不到的新的悲欢;同样,旧的事物也有些变得难以理解了。
      听到慧轻轻地问:“在想什么?”我定定神,先是摇着头回答:“没想什么。”继而问慧:“你跟阿旺嫂还有联系吗?”这阿旺嫂就是当年陪我们到森林公园里照相的一个女生,她双颊常年嫣红,是个落落大方的女生。可惜,自森林公园里一面之后,我们再也没有见过对方。慧摇头回答说,不常联系,只是有时网上遇见后淡淡地打个招呼。
       呵,时间啊就是如此的神奇,既可以让陌生的人逐渐熟悉起来,也能够让熟悉的人逐渐陌生起来。
       我暗自叹了一声,犹豫一会,才轻轻地跟慧说,第二天早晨我就离开柳州,回家看看父母。慧点点头,表示理解。临近8点钟,慧对我说:“现在差不多八点钟了,我们上楼拿你东西(一个公文包)后,就坐公交车出去找个宾馆住宿吧?医院附近没有宾馆,我们太晚出去的话,不方便坐公交车,也不方便找宾馆住宿。”我点头同意,与慧一齐上楼。
      在病房里,我不大好意思地将两百元塞给慧的姐姐,并对她说道:“姐,这两百块钱是给叔娘的,麻烦你先替叔娘拿着。”心里虽然也想再多给几百元,怎奈钱包里只有七十多元现金——早晨身上只有三百多元现金,由于急着赶车,也就没空到银行再取些钱,9点多钟花了一百元买班车票,以致到柳州后身上仅有两百八十块钱。
      慧的姐姐起初说什么也不肯收我的钱,把钱推回给我,很是歉意地跟我说:“弟,我们哪能再要你的钱,你辛辛苦苦跑来柳州一趟,我们都没能好好请你吃顿饭……你留钱买些营养品,好好补补身子……啊……”我重新把两百元塞到慧的姐姐手里,有些动情地说道:“姐,钱是给叔娘的!你一定要收下!我第一次去你家玩(作客)时,叔指着我和慧说‘你们是兄弟,以后不管做什么都要团结,互相帮助!’当时我还不大懂事,直到今天才理解叔的话……姐,这钱你一定要收下!我明天就要回家看看父母了,你们多多保重,以后有空了我再去罗城你们家看叔娘……”慧父亲的音容笑貌也忽然间浮现我的脑海,令我眼圈有点发红。直到慧的姐姐把钱收下了,我心里才好受了些。所以,能够怀着较为轻松的心情离开158医院,找宾馆去了……
  
                                   五、同塌而卧

     我们住的海天宾馆,规模并不怎么大,走进205房间后,细细打量了里面一会,才知宾馆是由一个KTV改造成的。慧说,习近平主席上台后很多KTV都倒闭了。我没有出声,瞥见墙上有张纸上写着“温馨提示:住宿客户,您好!免费WiFi覆盖整个宾馆,手机可以任意上网。”心里顿时窃喜了一阵——呵,不怕夜里失眠了。
     细雨,在我们还没住宿宾馆前就已纷纷扬扬了,在夜色中在灯光里,宛若情人低声细语。风也十分柔和。因为是将就着住一个晚上,我和慧只开了一个单间双人床的房间,88元。时隔八年,兄弟二人再次同塌而卧,也不知道慧心里想些什么,是否如我一样感慨丛生?相识十四年,我们之间有太多共同的往事了。在后背触及雪白棉被的一刻,我忽然想起,高中时代我们关于理想的一次荒唐描述:“醉卧美人膝,醒握杀人剑。”继而也想起了,没看《老人与海》前慧对我说的一句话:“人不是为失败而生的,一个人可以被毁灭,但不能给打败。”这些我记忆中一直鲜明如故的东西,恐怕慧已忘记了吧?不然,怎么就从来没有听到他跟我提起过呢?
     夜深了。窗外的斜风细雨,吹着,飘着,似乎是在轻声倾诉一段沧桑,可我又总觉得,它们是对我说,即便世界再平凡,一个人要想不卑不亢地活着,总挨付出很多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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