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蒿散文】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显示全部楼层 · 2015-9-26 08:29:46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在这个特别的日子就想起了你。想起了你就想起了大诗人徐志摩的那首致日本女郎的诗：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道一声珍重，道一声珍重，那一声珍重里有蜜甜的忧愁— 沙扬娜拉！
   多少年了，你给我留下的印象只有和这首美丽的诗定格在一起，而你的香魂却早已飘向了天国，每一个这样的日子，我怎么也无法排遣掉对你的苦苦思念！仰望天空，也许你就是那颗最亮的星，你依然以那种一低头的温柔和那种像水莲花一样的不胜娇羞，默默地倾听我为你诵读那首浪漫而美丽的诗……
   你—我的刚上高中的同桌，芳。你的名字如你那时的年花一样芬芳，我记着你秀美而透白的脸庞，更记着你那总是闪烁着晶莹的杏眼和弯若月牙儿的眉毛，以及那双总是飘荡着芳香，辫稍上飞舞着淡紫色蝴蝶的浓黑长辫。那时，当我们全班第一次集合的时候，你就以这样的以那一低头的温柔款款地走进我的视线，你的一袭绽开着淡紫色碎花的春装，你的飞舞在浓黑长辫稍的淡紫色蝴蝶……当时，我肯定是被你这雅致而别样的色彩所感染，我记着那是最关键的排座位的集合，也许就是在你那种美丽的诱惑中，使我发挥了我当时所有的聪明，我们理所当然的成了后来的同桌。在后来的每一个日子，当朝阳最明丽的时候，当晨风最爽快的时候，我们一起开始了新的生活。
   你沉静如一汪碧清的湖水，每一次相遇总是给我一低头的温柔，在那一低头的温柔中，你不声不响地把我们的课桌擦得一尘不染；在那一低头的温柔中，你悄悄地替我捡起遗落在地上的文具；更在那一低头的温柔中，你会用你眼睛的余光制止我在课堂上的每一个小动作。还有，我的捣蛋与淘气，也让你在那一低头的温柔中有了许些淡淡的愤怒纤纤的委屈和缕缕的忧伤……
   而你依然沉静如一湖碧清的水，第一次看见你在那一低头的温柔中向我绽开一缕友好的微笑，那是在我们第一次的作文讲评课上，那天，我的又篇记述小河岸边劳动的作文被作为全级唯一的范文当堂讲评，带课老师声情并茂的朗诵确实让这篇幼稚的作文增添了不少感染力，最后他热情扬溢的赞叹道，这篇作文好，好就好在不是简单的记述一次劳动，更重要的是通过一次劳动的记述抒发了作者对劳动的热爱和对劳动人民的思想感情，更值得一提的是作者富有特别的想象力，运用富有诗意的语言充分揭示了一次劳动的真实意义……那作文描写的一次小河岸边的植树活动，记得在文章的最后我确实充分发挥了年轻时的想象力，特意的描写了一段劳动归来后的梦境，在梦里我变成了若干年后从远方坐飞机回归的游子，那飞机是从天上的云彩中飘落下来的，飘落下来后就闻见了河岸两边的花果飘香……
   呵呵，真没想到，也许是老师的修改和声情并貌的诵读，竟然也感染了你，又是那一低头的温柔，你不仅第一次给我绽开了灿烂的微笑而且竟悄然地俯到了我的耳根“美，真美！放了学一定要请客哦，单独请我！”也许那时你真的激动了，竟也静悄悄地伸出了你那纤纤的素手，那一次我也激动得恰到好处的握住了，握得很久握得很紧，你说都把你弄疼了……
   我们真正的故事就这样开始了，我更是第一次以一个男儿的豪爽确定要单独请你的客。这个放学后的傍晚，我们象关久了的燕子一样一起悄然地飞出了校园，那是春末夏初的日子，你说你最喜欢吃古镇上的凉糕，我豪不吝啬，因为那篇作文早已偷偷的寄给一家青年杂志，那天正好收到五十元稿费，五十元啊，那时，我们一年的学杂费也没那么多。
   那一夜，我们踏着朗朗月光肩并着肩走了很久。我们共同歌唱最喜欢的歌，一起畅谈对美好未来的向往。我知道你的外语特棒，便向你请教了许多学习的经验，并在你的指导下一句一句的纠正着自己发音不准的口语。就是这一次长久的感动着你的芳香，在我的激动的心底就忽然的想到了徐志摩的那首诗。在我激情的诵读中，看得出你那时真实的陶醉了，陶醉在那别样的诗意里和诗意里对那位女郎的赞美。后来我们约定，我们的每一次约会，一起诵读这首诗将永远是第一个节目。
   花开花落，光阴如梭—转眼一个学期就结束了，放暑假的那天我送你到了回家的车站。你说你家在山那边一个很远的叫贺家坳的小山村，并郑重的给我留下了详细地址，你地址下边正是你秀丽的文笔，书写的正是那首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并在后边特写了一句：喜欢你深情地诵读，更希望这诵读陪伴我回到家园！也许出于一个男儿的气度，我豪不犹豫地给你留下了一个承诺：农历的七月初七是一个好日子。你又一次低下那温柔的头，又一次绽开了灿烂的笑容，把一眼的温馨与期盼留给了我，乘上了那辆远去的车匆匆而去……
   谁知？这一去，那淡紫色的背影，和那背影中那双飞舞的淡紫色蝴蝶竟是你留给我的最后的美丽……
   那个七夕，我怀揣着那份承诺，沿着弯弯的山道，过一道坎翻一道沟寻访你的踪迹，等到我站在你家门前的时候，却是一场忧伤的雨打碎了我热切的梦。霏霏的雨中，我只看到你婴婴而泣的母亲，你母亲对我说：孩子，你就是芳的那个同学吧，芳她命苦，白血病晚期，家里穷啊，把她耽搁了，孩子啊，她已走了……不在了……那时啊，我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面对你可怜母亲，只是一声疯狂的大叫就不省人事了。
   等我慢慢地苏醒过来已是躺在你母亲的怀抱。
   孩子，不要难过，这都是芳的命。给，芳给你留言了。
   我是在悲哭无泪中打开了你写给我的那张最后的浸透着你血泪斑斑的一张纸：哥，你是唯一拉过我手的男孩，从那一刻起我就在心里默默地喊你哥了！哥，记着你对我一切的好，生死由命，盼不到我们相聚的那一天了。哥，相信你将来会成为一个优秀的诗人的，别无他求，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请用你最美丽的文字为我写一首最美丽的诗，天国里我会听见你深情的诵读，还是那首，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道一声珍重，道一声珍重，那声珍重里有蜜甜的忧愁—沙扬娜拉……
   在那孤寂的山坳里，我找到了你的坟莹，芳。我的泪已哭干，心已裂碎，唯一的心愿，就是跑遍山野寻找所有绽开的淡紫色的花，编织成我心中的花环，轻轻地放在你的坟头，轻轻地用我已是沙哑了的声音为你诵读。芳！我的多少年埋藏在心底的美丽和痛殤！芳—我依然记着你一袭淡紫色的衣，和那永恒飞舞在你双辫上的淡紫色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