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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酒情结 文/向一
清明前，我来到祖父和父母的坟前，摆上祭品，点燃香蜡，斟满一盏醇香的茅台酒说：祖父、父母亲，不孝子孙今天来看您们了！今天是又一个清明祭奠日，国家经过30多年改革开放，大搞经济，已经开始走向强盛，希望您们在天国能看到这欣欣向荣的盛况，同我们一道品味这好日子的美酒。我将三杯酒一一举过頭，默默祈祷后，洒在了两座坟前。按照父亲临终前的嘱咐：国家强盛之日一定要为牺牲的祖父斟上一杯国酒“茅台”。
回忆将我拖到了38年前的清明。四人帮粉碎后的第一个清明节，节前，我从工厂回到了家，爸说，你回来了，我们俩爷子今天弄几个菜，好好喝两杯。我说，爸，平白无故，为啥要“好好喝两杯”。爸说，祸国殃民的四人帮垮台了，不值得好好庆祝一下？不值得清明告慰祖先么？
妈妈很快就炒了五六个菜，还捧出了一大堆下酒的花生和一盘难得的豆腐干。在那个物质万分贫乏，什么都凭票供应的年代，这是多么丰盛的一桌庆功宴啊！看来父亲知道我今天周末要回家，已早有预谋。正好我厂里分了几瓶啤酒，今天带了回来，正好派上用途。爸爸活了五十多年还不知啤酒啥味呢！爸说，你那个酒，我虽然没喝过，以后再尝，今天一定得喝这个酒。说完，爸从他的专用柜中拿出了一瓶瓦罐酒。我看着这瓶爸珍藏多年的“茅台”说：爸，这酒你不是说在你过六十大寿的时候喝吗？爸说，年前，四只“螃蟹”抓了，大快人心。以后这酒有的是。为啥喝这酒，我一会还要给你讲一个我第一次喝“茅台”的龙门阵，这个龙门阵与你当红军的祖父有关。
三杯酒下肚，爸开口说，四十二年前（1932年），当前我才八岁。那时候你祖父在街上（四川达县河市镇）开一座向家茶馆，生意兴隆得很，结交了南来北往不少朋友，其中有几个是闹革命的共产党人，比如参加过八一起义的张元昌、中共达县支部张鲤庭、以及城区、河市、渡市的支书黄安生、陈长庚、陈德基和潜伏在河市小学的李家炯等人。慢慢地你祖父接受了他们的革命思想，开始为那些共产党人采购运送紧俏物质、药品，传送情报，后来你祖父就成了其中一份子。也是一个冬季的一天夜半，从后门来了几个大汉，要在我家开紧急会议。我的爸，就是你的祖父将我从热被窝拽了出来说：像往常一样到门口去看到起，有异常现象早发信号。发信号就是我学鸡叫，一听到我干嗓子鸡叫，他们就摆开麻将打。他们在里边不知谈些什么，到真鸡叫頭道还没完。我一个人在街门口蹓过去幌过来，又冷又饿，实在无聊，哈欠连天，但一丝也不敢瞇上眼睛一会。当我耍得正百无聊赖的时候，那个叫郑多柄的叔叔出来了，左手拿一纸包，右手端一小杯，来到我跟前说，兴娃子（爸的名子有个兴字），吃点东西，喝口酒，御御寒，这是你爸藏了多年的好酒“茅台”，今天舍得拿出来庆贺红军的胜利，你也分享分享。一听是“茅台”，我抢过酒杯，一口就喝了不少，呛得直咳嗽。郑叔叔说，慢点慢点，傻孩子，那么性急。因为你祖父是个爱酒的人，我也经常悄悄偷他的酒喝。六岁后，逢年过节我们家大人准许男孩喝一二口酒，酒量就是这样炼了出来的。这就是我第一次品味茅台，那个香啊，一直在口中香了好多天。父亲又匝了一小口酒，眯上了眼睛，好像回到了过去难忘的岁月。
一次又一次的秘密会议在向家茶馆的后吊楼召开（这里出后门就是田野，便于发生情况紧急疏散），一批又一批的医药等军需品从向家茶馆转向前线，一件又一件的情报从这里飞递到红军指挥员手中。直到1934年，由于叛徒的告密，我祖父在一次送情报泅渡大滩河时，被国民党张华腾部队抓住。对他严刑拷打，酤刑逼供，几日几夜，打得他皮开肉绽。祖父英勇不屈被敌军乱刀砍死在金垭街上的红庙前。这样，我十岁的父亲成了孤儿，十多岁便从祖母手中接过经营老屋生意的担子。由于从小受祖父和那些革命志士等人的思想影响，父母在解放初就走在清匪反霸、土地改革的前列，三反五反时积极参加运动，公私合营第一个带茶馆全部资产加入，57年上山下乡是街上第一队夫妻带头去到农村，大办钢铁又双双钻进了炼铁的深山……。 父亲的故事讲完了，不知不覚，那瓶“茅台”全倒进了我俩爷子的肚中。爸说，今天高兴，把你那啤酒再拿来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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