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二》

显示全部楼层 · 2015-11-7 17:30:25

5、易小翊曾一度怀疑那个骚扰电话是吴大用父亲打的，从昨天接到的电话分析，这个人至少是读过“五步之内必有芳草”，“五步之内，相如请得以颈血溅大王矣”这样句子的人，吴大用父亲虽然曾经痛恨过自己，但他不会是咬文嚼字的人，从他带头签名保易小翊和电话的语气来看，也绝非是他。
易小翊不愿在清晨的寂静里去想已被淹没在疲惫和麻木里的那个骚扰电话了。她和往常一样打开门窗通风、清理办公室的垃圾、整理公用电脑桌上的物品、灌满电茶壶里的水再打开电源，同事们上班时，就有整洁的办公环境，就可呼吸到清新的空气，喝到热气腾腾的开水了。
当她清理到最里边的办公桌那的时候，从办公桌隔断上突然冒出一个头来，把她着实吓了一跳。
“是高老师呀，高老师早。”易小翊招呼道。有的老师偶尔会比她来得早，但高老师来得比她早，她确实没想到。高老师没有转过头，似乎也不想怎么理会易小翊，仍就埋头在手头的什么事情上，只是加重了一下鼻息，算是不得已的回应。
易小翊知道高老师内向木讷，她不想让高老师觉得自己没有礼貌，所以她含笑又道：“高师傅，今天好早。”高老师这时站起来，有些毕恭毕敬地对易小翊说：“易组长，我不是你的师傅。”
易小翊落了个满脸通红，空空寥寥的内心忽然胀满了无知无趣，比那个无聊的骚扰电话更使她不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高老师大名高尚书，与易小翊同年级，任教相同的数学学科。他原来在另外一所重点高中任教，用他自己的话说，是他不愿与谋杀和戕害孩子的高中老师为伍，才调到这所义务教学阶段学校来的。他学历高文凭硬，是个非常特立独行的人，平时话语极少，十分不屑于和老师谈论家长里短的事情，特别反感同事间低俗浅薄的话题，无论多难的数学题，两三分钟，他绝对能找出思路，给出答案，所以同事们有的取其姓叫他“高手”，有的取其名叫他“尚书”，背地里也有叫他“高古怪”的。易小翊年龄小，平时对任何同事都是恭敬有加，所以就叫高尚书为师傅。
高老师身材瘦弱高挑，常年西装革履，进入课堂前必先正衣冠，头上不得有一丝乱发，皮鞋上不见一粒灰尘。上课时，常常沉浸在数理逻辑的小宇宙里，口若悬河，一直讲得他嘴角挂满白沫，两眼翻白地望着天花板。下课后第一件事是用两个手指拎了洗手液，到卫生间洗手，再理发正衣，这才到办公桌落座。
因为没有几个学生能走进他的小宇宙，所以每次考试他所带班级的数学成绩总是年级最差的。在年级的质量分析会上，每个老师都要进行自我分析，轮到他发言，他总爱强调是社会风气改变了科学的教育理念，破坏了学生成长的一般规律，他最爱抨击“教育不要输在起跑线上”这句话，他说：“谁见过马拉松赛有抢跑的？”最后落脚点是，家教的行为养成了学生不爱听讲不独立思考的懒惰习惯，所以他很是瞧不起那些课后搞辅导搞家教的老师，是他们为了自己的名利而导致了学校教育的恶性循环。他的这些话听起来有些道理却与具体原因挨不着正题，纯属清高之论，所以同事们背地里又叫他“高清高”。
高尚书站起身对易小翊没好声气的时候，一阵风从窗外吹进来，
把他桌上的一张纸片刮到空中，翻滚几圈恰好落到了易小翊的脚边，易小翊顺手捡起来，正要送还给他时，只见他一个箭步跨过来，一把从易小翊手里夺了回去，迅速折好后插进了上衣口袋，然后又一阵风地走出了办公室。
这个时候老师们陆陆续续的上班了，王晓雪和刘冰燕正兴高采烈地议论着什么新鲜事，刚进办公室，她们看到愣着的，脸上余红未消的易小翊，又看看走出办公室的高尚书鬼鬼的背影，一起拿水汪汪的眼睛滴溜溜的望向易小翊。
王晓雪是英语老师，早几年也是业务上引领风骚的人物，什么竞赛课，展示课非她莫属，奖项等身。刘冰燕是她的徒弟，这对师徒对是绝佳搭档，一个豪气干天是女中汉子，一个不谙世事是小鸟依人。
王晓雪走过来大姐似的拍拍易小翊的肩膀，安慰易小翊道：“我是过来人，当初我红火的时候，不知被多少像高清高这样的神经所妒忌，和这样的人当真，你就是瞎子点灯。”
一旁的刘冰燕泪腺特别发达，看不得别人委屈，满眼波光粼粼，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十分娇媚地望着易小翊。
易小翊感激地对她们说：“没事，高老师没怎么样呀。”王晓雪说：“抬头三尺有神明，清晨巴早的，高清高只怕是被还未散去的鬼魂附了身，他要找茬欺负我们小易是吧？看我不臭骂他一顿！”
易小翊看到决议仗义到底的王晓雪，带着央求的口气说：“王老师，王大姐，人家高老师真的没有怎么我。”易小翊烦透了，昨天是骚扰电话，今天又眼看着王老师的仗义可能挑起同事间的是非。
王晓雪正要再仗义下去，刘冰燕举着手头的一张被风吹落的纸片，小鸟般地惊呼道：“我说是他吧，我说是他吧！”王晓雪一把抢过来，正反两面都看过了，字迹符号啥也没有，白纸一张。
王晓雪说：“鬼气还真不小，公鬼附了高清高，母鬼附了你刘冰燕。”说着用兰花指一戳刘冰燕的额头。刘冰燕急了，急得白皙的脸上姹紫嫣红。
易小翊走过去，拿了那纸片，原来是高清高桌上的，高清高刚才写东西的笔画全衬在这张白纸上了。王晓雪仔细看了半天，好象找到了什么罪证似的，一叠声说：“我说是他吧，我原来就暗示过你，那个骚扰电话就是高清高打的吧！”
白纸片上衬出的是高老师写给学校和教育局的要求调入小学任教的申请书，申请书上不过多了些痛斥教育积习流弊之类的东西，当然其中也有对家教补习的指责。高尚书从高中到初中现如今又想调到小学，他这是想寻找到教育的源头呀！象高尚书这样一位为了教育正本清源而不惜身败名裂的人，不管王晓雪她们如何看待，易小翊怎么都不会相信，高尚书会干出打骚扰电话这样下三滥的事来的。
早自习的铃声响了，王晓雪收获了白纸片上的隐私，满怀激情地奔向教室，刘冰燕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师傅后面。
易小翊望着王晓雪的背影，想起同事们议论到底是谁打的骚扰电话时，有的同事分析说，要么是你损害了别人的利益，要么是你抢夺了别人的风头，只有这两种人有骚扰你的理由。“高老师？不会的，绝不可能！”
6、刘冰燕是个没见识没主见的人，她从小娇生惯养，像温室的花朵，一直到大学毕业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连自己的内衣内裤都是父母操心的，更别说柴米油盐了。高中毕业时她父母没想要自己的女儿上什么一流大学，更不想她毕业后到社会上去拼命去创业，所以父母要她填了师范院校，其实她的高考分数比这所院校的录取线高了好几十分，刘冰燕一点没觉得亏了，她照样心安理得。
她第一次领到工资，花了两千多块买了件法国品牌仙黛尔的内衣，悄声问她师傅：“都说女人不能亏了自己的乳房，两千多的胸罩是不是太便宜了？”王晓雪惊呼道：“我的小姑奶奶，你这不是寒碜你师傅吗？两千块我可以买二十件了。”
刘冰燕工作没两年就结婚了，老公是空军上校飞行员，蜜月没度完，她就上班了，上班时，他开的是辆宝马，不过这回她知道，宝马是名车，她不想落个炫富的名声，就一直把车停在校外虫虫书屋的车位上，书屋的郝老板也巴不得给老师方便，因为她做的就是学校的生意。后来车被人划了，同事们也发现了她的宝马，她才把车停在了校内。
蜜月后上班的第一天，她悄声问师傅王晓雪：“男人和女人怎么能那样子呢？每次那样时，我都要求他酒精消毒，是不是太过分了？”
王晓雪是过来人，又好气又好笑地对她说：“你不但过分而且恶毒，你每次都这样子，那你还有快乐吗？”刘冰燕撒娇地说：“我只有紧张和恐惧，哪有快乐哟！”
王晓雪就如何如何地教与她，后来刘冰燕日益枯槁的白脸颊上，出现了新婚妇人特有的酡红，红得象白萝卜做的坛子里装满的红葡萄酒。
刘冰燕很感激她的师傅，就时不时的给王晓雪送点小礼物，什么一袋去皱膏，一瓶小香水，几包速溶咖啡等，当然有时也顺便送送其他同事，说是家里现成的，或是说老公买多了的，说的自然，送的得体。
刘冰燕刚参加工作，讲公开课这是一道必不可少的坎，帮她磨课是师傅王晓雪的职责，王晓雪给她面授机宜：领导来听课和专家来听课是不同的，因为一个是外行一个是内行；本校和外校来听课是不同的，因为评价标准不同；长辈和小辈来听课是不同的，因为尊卑有别，等等；当然也给她讲怎样导入、怎样设问、怎样形成课眼、怎样形成高潮，这些不管对什么课型都是相通的，规律性的，特别是要使学生进入愤悱状态很是重要等等。
不知道是王晓雪的指导还是刘冰燕自然天成的本真和悟性，总之，刘冰燕的讲课很快就得到了认可，结论是“课堂驾驭能力强，教学技艺圆熟，教态亲切自然，教学效果明显”。
作为师傅的王晓雪自然高兴，高兴之余，她把属于不上台面的私家秘籍也教与她。比如，对调皮的学生你可以很揪他的大臂内侧皮肉相连处，疼而不伤，且不留痕迹，学校和家长都找不着证据；对来不及批改，或是要进行课堂评讲的作业，无论对错，你可以采取“半钩法”批改，正确的作业中总有字迹呀标点呀的毛病吧？错的作业中总有部分是正确的吧？“半钩法”绝对没错。
王晓雪暗暗地对日臻成熟的刘冰燕，有些羡慕嫉妒恨，好在她是自己的徒弟，不如把羡慕嫉妒恨变为自己的骄傲吧，所以她时时处处都维护着刘冰燕，刘冰燕呢也巴心巴肝地成了王晓雪的小跟班。
自从易小翊崭露头角后，王晓雪曾一度陷入抑郁状态，她觉得自己的风光不再了。现在好了，自己小妖精似的徒弟与易小翊这个老姑娘有得一拼了。
6、第二节课后，全校学生在做课间操时，易小翊接到刘冰燕的电话，刘冰燕在电话里莺声婉转地说：“易组长，我有件十分紧急的事情要向你汇报。”
易小翊在照看学生做操，当着学生的面，她不好在电话里多说什么，就说：“见面再说好吗？”刘冰燕娇音萦萦地说:“见面说恐怕不方便哟。”课间操喇叭声音太大，实在听不明白，再加上刘冰燕是个对非常简单的事情都要惊呼半天好奇半天的人，易小翊说了句“你先找你师傅吧”就果决地挂断了电话。
易小翊觉得很是奇怪，还有什么事见面不好说要在电话里说，不跟师傅说要跟我说呢？是不是刘冰燕处于妊娠期出现了什么怪异反应？
易小翊回到办公室，刘冰燕在自己的办公桌那安静地坐着，王晓雪则躬身在她的一旁，对她耳语什么，看到易小翊进来，王晓雪就神秘地离开刘冰燕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易小翊觉得有些奇怪，她走到刘冰燕那，对刘冰燕说：“对不起，刚才声音太大，听不清楚，你有什么事吗？”刘冰燕看看她师傅，又看看左右，红着脸欲言又止地站起身来，示意易小翊此处说话不方便。
易小翊跟着刘冰燕走到办公室的走廊上。“是这样的，易组长，学校旁边的虫虫书屋的郝老板要我订一份英语密卷，她跟我说你会同意的。”刘冰燕低声说。
“我会同意的？我有这个权利吗？”易小翊奇怪了。“我也知道，现在对学生使用资料，规定是很严的，电视曝光也是经常的事，上级查处也很厉害。”刘冰燕嗫嚅着说，象个做错事的学生。
“那你跟郝老板讲清楚，现在除了教育局指定的，由新华书店发行的一本配套资料外，一律不准订购其它第二本，不就结了吗？”
“其实，我家老公也是对乱订资料，乱开补习班深恶痛绝的，他几次要以当地驻军代表的身份，向人大反映学校教育的乱象，还说给市委书记直接打电话，都被我制止了。”刘冰燕沉浸在她的思维里，自顾自说。“我老公说，这里边存在巨大的利益诱惑，老师的灵魂被金钱腐蚀了吞噬了。”刘冰燕的自顾自说变得有些像祥林嫂了。
易小翊忽然从刘冰燕的嗫嚅不休里，听出了弦外之音，该不是王晓雪和同事们怀疑她和书店老板串通一气，订资料谋利吧？难道电话里所谓的“不听劝告”除了指家教外，还包括订购资料？
易小翊想到了前不久，学校要八年级组组建培优班的事来。本来从教育部到市教育局，明文规定义务教育阶段学校一律不准补课，但学校为了在中考中取得好成绩，巩固教学质量在全市的地位，决定打政策的擦边球，就暗示年级组长易小翊把成绩好的同学集中起来，以学生自愿的原则，组建课余培训班，这样就需要一套新的培训资料，易小翊就在学校旁的毛毛书屋订了资料，结果其他书屋的老板就不依了，就冒充家长冒充学生给教育局打电话告状，说是加重了学生负担乱补课瞎订资料。教育局监察室给学校打来电话，要学校写份书面回复，学校调查分析后认为，打电话告状的不是书店老板间的互掐，就是学校旁的培训机构因少了生源的诋毁；尖子生的家长巴不得学校补课呢！社会上的机构收费贵不说，师资也极不稳定，所以家长绝不会告状的。学校回复教育局说，义务辅导，个别行为，绝无收费。
培训班还未正式开课，易小翊就接到陌生电话，是以学生的口气打来的，说不要泯灭了我们的天性，不要毁了我们的青春，我们要快乐，我们要健康，我们不做分数的奴隶。当时易小翊没有把这个电话放在心上，因为这种告状电话，她接的多了，她真以为是个别学生打的，也没有和骚扰她的电话联系在一起。
现在连刘冰燕都对她这样闪烁其词，易小翊不得不感到陷入被王晓雪她们怀疑误会羞辱的境地，有一种万劫不复的感觉。
她对刘冰燕说：“私订资料肯定不行的，不管是谁！虫虫书屋的郝老板，我没得罪过她，她也别想要挟我！”
刘冰燕仿佛从她的思维黑洞里跳出来了，她说：“那你上次订资料从虫虫的郝老板那订不就没事了？害得她像个幽魂一样缠着我，不是要我订资料，就是要我介绍学生给她，她现在不仅经营书屋还办了个补习班呢！我老公说……”易小翊没好声气地打断刘冰燕的话，高声说：“别总是我老公我老公的！你老公打电话要打就光明正大地打，我坐得正行得稳！”
刘冰燕吓得花容尽失，连声解释道：“易组长，您误会了，我老公怎么会……我看那下三滥的电话，恐怕只有象郝老板那样的鼻涕虫才干得出来。你看她的书屋名字就叫虫虫，对！鼻涕虫的虫虫。你不订虫虫的资料，还断了虫虫的生源，对！我看就是那个满脸阴笑的郝老板！”
易小翊噗嗤笑了。一语惊醒梦中人，真是冰雪聪明呀，是呀，我怎么没有想到呢！易小翊想，那个憋着嗓音，说着什么“五步之内”句子的人一定是那个郝老板。难怪她跟刘冰燕说我会答应的，她以为我怕了她的威胁“我会把硫酸泼得你一身一脸”。
刘冰燕觉得易小翊有一种老姑娘听不得别人说“老公”这个词的敏感，所以她不再和易小翊解释什么了。
7、第二天，张校长来到他们八年级组的办公室，张校长一般很少到年级办公室的，老师们都有些受宠若惊，纷纷招呼张校长。
张校长微笑着向大家挥挥手，大家以为他要和易小翊讲什么工作上的事，却不想他径直走到刘冰燕办公桌那，把个娇羞的刘冰燕弄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张校长示意刘冰燕坐下，张校长对刘冰燕说：“听说你想组织学生看飞机，这样挺好呀。现如今领袖走下神坛，英雄褪去光环，传统成了糟粕，社会没了敬畏，学生没了理想，我觉得看飞机，既可满足学生的好奇，促进学生的想象，还有励志的作用，这是件好事呀！”
刘冰燕诧异极了，她和其他老师一样，像听天书一般，没有回过神来。大家都好奇地望着张校长，连埋头批改作业的高尚书都抬头看了看他一向认为俗不可耐的张校长。张校长把目光落在易小翊身上，说：“易组长，这么好的事情，你不要打埋伏哟。要不是王晓雪告诉我，岂不坐失了良机。”
易小翊正要说，我不知道呀。张校长已把目光落到了高尚书身上，张校长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要向大家宣布一下，经学校研究决定，学校已同意高尚书同志的调动申请，教育局也已经同意了，看飞机的活动也可算作对高老师的欢送吧！”
高尚书虔诚地站起来，冲出座位，一把拉住张校长的指头，激动地说：“谢谢，谢谢张校长。”校长也躬身回握了高尚书的指头，转身走了。
刚才有些紧张的老师们这才松了口气。王晓雪第一个冲向刘冰燕，一把揪住刘冰燕的脸蛋，又用手拍拍说：“我的个小亲亲哟！什么看飞机，连师傅都瞒着呀。”
易小翊和其他老师都伸长脖子，等着答案。刘冰燕急出一身汗，她说：“校长说不是你说的吗？我哪里知道什么看飞机。”
高尚书在座位上嘀咕道：“以为是神圣，原来是疯子，上下都是。”王晓雪错愕半天，后来“哦”了一声，她终于想起什么来了。
原来有一天，王晓雪和刘冰燕走在一起，忽然看到一架划着白烟的超音速飞机从操场上空掠过，王晓雪问：“是你老公开的吧？”刘冰燕说：“不知道。下次如他开过我们这里，我要他拉红烟。”
王晓雪说：“那你把我们八年级学生都叫出来看飞机。”恰巧校长路过，校长说：“好啊。”她们以为校长只是哼哈地与她们打了个招呼，却不想校长把玩笑听真切了，还当真了。
过了两天，全校学生在操场上做手语操《让世界因我而美丽》，没做完，飞机就来了，飞机拉了红烟，在空中写了个“人”，飞了几个超低空，一爬升，飞走了。
巨大的轰鸣声把全校学生的耳朵都震聋了，学生们象魂被飞机摄走了一样，愣愣的站了好半天，都不想离开操场。
因为看飞机，是突然来突然看，没有什么仪式，所以张校长说的“也算是对高老师的欢送”就没有落实下来，高老师准备的几句语重心长的话也没讲成。
在易小翊看来，高尚书的调离，似乎总与自己有着某种关联，她隐隐地觉得，是自己挤兑了他贬损了他忽略了他，总之有所亏欠他吧，但拿细处来说，又说不出一件亏欠的事来，相反，她尊重他敬畏他，叫他师傅，不是戏谑之语，确是出自内心的恭敬。
易小翊决定以年级组的名义组织一次欢送活动，她小心翼翼地告诉高尚书时，高尚书头在空中楞住了好一会儿，最后说：“这样有意义吗？谢谢你，易组长。”
看了飞机以后，易小翊的左耳时常出现耳鸣，接到熟悉的电话她就用右耳去听；接到陌生电话她就把手机放到左耳去听，左耳里满是飞机的轰鸣，她只好对着电话大声说：“好的好的，知道了知道了”。
过了好久，她自己都觉得奇怪，怎么没接到骚扰电话了呢？再后来她和男朋友的关系也终于定下来，再再后来她就结婚了，结婚后她比以前快乐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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