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备无患的长篇小说】辛大梁——四十五

牛幸灾与扯呼打算算计辛大梁，没想到辛大梁比泥鳅还滑，结果倒霉的牛幸灾自讨没趣，三辆小推车由他从天津一直到海河工地，虽然车上没有人，但是远道无轻载。何况一路之上连个替换他的都没有，到达目的地之后，扯呼这才现身，在所难免，牛幸灾与扯呼互掐起来，牛幸灾大骂道：“扯呼你跟王八蛋，真他妈的不够意思，咱俩原先是怎样商量的？你倒是看着点呀，三辆小推车，让我从天津一直拉到这里，快把我给累的半死了！”扯呼讥讽牛幸灾道：“你他妈的纯粹就是一个死活废物，一个大活人，竟然能从你眼皮底下溜走！”牛幸灾说道：“我他妈的哪知道矬子这么孬呀？我光顾着装睡了，他正好趁机溜了！”扯呼笑道：“还是得，你个坐车的把拉车的看丢了，根本就埋怨不着我！”别看牛幸灾一路垂头丧气，但是辛大梁却一路上很得意，骡子与辛灵轮流拉着他，三个人有说有笑，也没觉出累来就到了。

       海河工地非常热闹，那真叫人山人海、红旗飘扬，高音喇叭不断地宣传着新人新事新风尚，用以鼓舞士气增强干劲，但是无论你广播里如何说的天花乱坠，动起土工活儿来那是最累。辛大梁是第一次来海河工地，根本就没经验，好在身边还有扯呼与牛幸灾呢，扯呼说道：“大姑父，你是第一次来，让我们哥俩先教你怎样装车吧！”说话间，一旁的牛幸灾已经开始动手装车了，他嘴也没闲着：“大姑父，这河道里全都是王八泥，你下铁锹的时候，千万别含糊，要用足力气插家伙，看这锹土足有二尺长，端起来颤巍巍的，这样既省力气又装车快！”扯呼与牛幸灾说着话就把辛大梁的小推车给装满了土。

       这辛大梁本来就个头矮小，让他推车他还真的受不了，但是这里是海河工地，并不是将就怂人的地方，既然来了，就是顶一个萝卜坑儿来的，好在辛大梁身子骨还算结实，只见他把车畔网了几圈，随后双手攥紧了车把，一挺身就把小推车给推了起来，但是扯呼与牛幸灾这俩坏小子把车装的太满了，王八泥排起老高来，辛大梁个头又矮小，弄得他根本就看不见前边的道路，开始他伸长脖子仰着脸走路，后边的扯呼看到后，马上对牛幸灾说道：“快看，矬子把他的王八脖子伸出来了。”牛幸灾笑道：“这个王八脖子还是短，再长一点就看见道儿了。快看，矬子要麻烦！”扯呼再看辛大梁，又把头低下来了，因为辛大梁再怎么伸脖子也看不见前面，索性就低头看车辙，结果一车土还没等到地方呢，就翻车了。

       无奈的辛大梁只好回来重新装车，虽然自己没有装的太满，但是也没少装土，只是辛大梁留个心眼儿，在正中间弄了一个豁口，为的是不至于挡住视线，还甭说，这招挺管用，辛大梁能够把路看清，卯足力气推着小车往前行，结果还是走到半路途中，一车土翻到自己摔的屁股疼，负责指挥的民工排长一看，马上走过来说道：“怎么你们村把你给派来了，你根本就不适合推小车，不过你既然顶一个人来了，也只好将就了！这样吧，我给你换一个活儿吧，你把小车放下，去拉坡吧。”就这样，辛大梁开始拉坡去了。

       拉坡就是帮助推车的人，在上坡的时候，用带钩的绳子拉一把，因为海河工程基本上都是清淤，就是在汛期到来之前，清理河道，所以推土的时候，民工都是走上坡路，到了陡峭的斜坡，一个人根本就推不上去的，必须有人帮忙才行，于是就产生了拉坡的活儿！辛大梁这下倒是轻松了，不用费那么大力气推车了！但是这车土拉上去了，紧接着下一车又来了，这跑上跑下的一天下来，辛大梁的两条腿就如同灌了铅一样，几乎都迈不动步儿了，再加上他自打结婚以来几乎没闲着，身子早被掏空，外带着旁边还有扯呼与牛幸灾时不常地算计他一下，渐渐地辛大梁有些吃不消了。此时的辛大梁突然就想起来刚当社员的时候，队长让他去拉小碌碡，也是一根绳子背在肩上，开始轻松，后来累得够呛，那时候，自己想了一个馊主意，把小碌碡弄井里去了，最后自己轻松了半天。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可不能再偷奸耍滑了，万一自己一冒坏，那下面推车的就得被这车土活活砸死，毕竟自己身后拉着的不是碌碡，再苦再累也得咬牙忍受！

        累死累活地坚持了半个月之后，辛大梁实在是受不了了，便不打算干了！但是平白无故是不能回家的，哪里自然有哪里的规矩，他可早就听说过，以前有受不的民工，偷着往家里跑的，结果没跑到半路就被连部给逮回来了，弄回连部之后先是一顿臭揍，然后该着你干的活儿，还要一点不少地干完。辛大梁虽然累得够呛，又很想念马大芳，但是他也不敢偷着往回跑，这需要动脑子，好在辛大梁打小坏主意就多，办法是很多的。

       一九七二年二月二十二，这天是清明节，天气不错，艳阳高照，显得非常暖和，民工们热的都只穿一条单裤了，到了中午休息的时候，民工们个个累的，也不管地上脏不脏，湿不湿了，就地一躺就开始放松了，扯呼虽然躺着，但是嘴可没闲着，他骂道：“牛叉这个王八蛋，净他妈的把人骗，在家还告诉我今年任务少，很轻松，结果比他妈的哪年都累！”牛幸灾说道：“这小子一脑子花花串，说起瞎话来脸色一点不改变，回去再找他把账算，反正这事没个完！”辛大梁接过话茬说道：“甭管有完没有完，咱们都要顾眼前，你俩躺着慢慢煽，看我自己把车练！”说着话，辛大梁看看没人注意他，便把一把铁锨放倒在地，然后抄起小推车往后退，一边腿一边回头瞧一眼铁锹的位置，估摸的差不多了，辛大梁猛地抬起右脚往后一撩，结果脚后跟正撞在铁锹头上，辛大梁大叫一声，众人再看辛大梁，他的右脚早已被鲜血染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