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西部文学 于 2015-12-8 18:44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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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关中的过年是很讲究的,稍微富裕一点的人家招呼客人往往都是用传统的十碗席来让客人用味蕾感受舌尖上的美味。也不知什么原因,从什么时候起这本是当地过红白喜事宴席上的饭菜走进了春节档,成为人们招待亲友、宴请嘉宾的美食。“十碗席”内容是“六肉四菜”,即所谓“中间鸡肘丸酥,四菜挑角,上青下白,小红压席”。上桌也是有顺序的,依次是“一鸡、二肘、三白菜、四红肉、五菠菜、六酥肉、七黄花、八小红、九豆芽、十丸子”。 但是我们家过年时母亲面临的却往往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们家几代人都很贫穷,即使是家乡的老传统在我们家的餐桌上也是经过变动的。从记事起,每到春节前,母亲在置办年货时便开始为这碗里的内容发愁了,母亲小时候因为家里兄弟姐妹多,与上学是无缘的,只是在耕读班里上过几天课,而这也养就了她简朴要强的性格。她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便是“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一世穷。”我们兄弟俩的衣服往往是大人衣服的旧布料改成的,再加上一些碎布片的点缀,格子的面子倒有时也让小朋友忌妒半天的。鞋同样是条绒的,但母亲却很少花钱给我们加松紧,穿着却也是挺舒适的。 因为日子过的紧巴巴的,母亲对就是关中农村有着“穷一年,富一日”的春节也是提前精打细算的。爱面子的父亲喜欢张罗,总想在过年时喜庆丰余点,母亲总是不停地叮嘱父亲:“不是只过一个年的,平日里还得生活的。”给父亲赶集市的钱也是提前计划好的。送赶集去的父亲买年货时,直到临走,看着父亲老大不情愿的样子。母亲往往会从箱底翻出平日里积攒下的角票,算是给父亲额外的烟钱和火食钱了。而父亲为了给我们俩兄弟解谗,也特别在年关即将到来之时,让我们吃碗踅面、鱼鱼什么的。他却总是在一边和地摊老板聊着天,一边一个人抽着闷烟。母亲所给的钱也只能置办按她所说的几样年货了,其中也不乏抽了水份的。 对于为客人置办酒席,父亲向来是有争议的。母亲总是一边劝慰父亲,一边说“古人说,茶七酒八,酒席酒席,总是沾酒的,我们就上八碗吧。”客人来拜访时,母亲总会翻炒出几个象样的喝酒菜让父亲陪亲友们团聚。只是到了上饭时,母亲总是不好意思地向姑姑小姨们揶揄到:“今年只准备了这些,你们将就着吃了,明年会好些的。” 后来,家里购买了弹花机、粉碎机等,加上父亲的药房,我们家的日子也一点一点地好转起来,但母亲却习惯了八碗饭,说是让我们这些后辈记住当初生活的艰辛,同时也是让大家在茶罢酒余不浪费粮食。和以前不同是碗里的肉更厚了,花样也不断地翻新着。 如今的“八碗席”随着母亲年龄的增加已很少出现在我们的餐桌上,取而代之的品种花样不断变化的“碟场”。但过年不改的却依然是亲友们的问候和天南海北回家的团聚。在许多人都感叹年味愈来愈淡时,我的心里,却格外地想念童年过年时家里招呼客人的“八碗席”。也许随着母亲的双鬓日益斑白,我们也只有到一些景区的农家乐才可以品尝到这旷日持久的美味,而心中倘佯的却是那久久挥之不去的家乡的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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