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慧玲散文】割舍不下的文学梦

显示全部楼层 · 2016-1-9 17:13:26

从小，我心中就有个文学梦。当父亲给我讲千奇百怪的神话故事时，当母亲在灯下写诗抒发郁闷时，那些编故事和写诗的人，就令童年的我崇拜不已，常想象我长大了也要写文章。上学后，语文课一直是我最爱上的课。初二语文老师对我作文的表扬，更让文学梦在我心中生根发芽。回顾我的前半生，历经各种坎坷与磨难。若没有文学梦在我内心的强力支撑，也许我不是想不开寻了短见，就是被非人的精神折磨，变成了一个疯子。童年寄人篱下、青年草率择业、痛苦的婚姻以及中年失业等诸多人生打击，磨砺过我。那些远去的岁月，存留下的一些记忆碎片，依然会在某个落寞时刻，让我泪眼婆娑。记忆中的欢笑与泪水，诉说着往昔岁月的阳光与阴霾。
我一岁时，父母就离婚了，母亲带着我改嫁到十里外的小镇上。继父是个脾气暴躁的老光棍，四十多岁，才和母亲成婚。和母亲过起贫贱日子后，时常争吵打斗。有一次和母亲打架，一只大海碗就砸向母亲，碗直直地砸中了母亲的头，殷虹的鲜血唰地流了下来，三岁多的我被这血淋淋的场面吓得哇哇大哭。所幸母亲被及时救治，但右太阳穴旁边从此落下一个永久的疤痕。为了不到一岁的小妹妹，母亲隐忍了。后来小妹妹得了脑炎，不幸夭折。继父和母亲吵架，骂母亲没有照顾好他们的女儿，还说怎么死的那个不是我？继父的所做所为伤透了母亲的心，她看清了这个男人的残暴与冷漠。后来，母亲便坚决和他离婚了。
四、五岁时，我回到父亲身边，过了几年好日子。父亲脾气好，很溺爱我。只是二姐常欺负我。她大我五岁，不知因何她总认为母亲给我做的衣裳，比她的好看。只要大人一出门，二姐就命令我跟她换衣裳。我若不从命，就要挨打。她的衣裳穿在我身上，就成了长袍子，简直可以提袍甩袖地唱戏，而我的衣裳尽管母亲做得偏大，但穿在她身上，就显得又短又窄。父亲和大姐回家，看见我和二姐衣不合体的滑稽样，常哭笑不得。只要父亲进了家门，我所受的委屈，便会悉数得到补偿。父亲总是轻轻擦干净我哭花的小脸，给我买一些零食，看我身体瘦弱，常嘱咐我多吃点饭，长胖些，抵抗力就强了。之后父亲再去地里时，时常带着我。他不是将我架在肩头，就是背着我，我从此成了父亲的小尾巴，走哪跟哪。父亲在地里忙活，我就在一旁自个玩耍。看见父亲一边干活，一边吼起字正腔圆的秦腔，觉得父亲真是个威武豪放的男人。最让我高兴的是父亲在来回的路上，常给我讲神话和历朝历代的故事，我听得津津有味，问长问短，父亲总是不厌其烦地给我讲解。和父亲在一起的日子，可真是一段快乐时光。
我十岁时，母亲被落实政策，回城参加了工作。虽然那时父母已复婚，但两地分居，聚少离多。母亲一人带着我和二姐在城里生活，母亲心情郁闷时，常爱写诗。她写的诗朗朗上口，很有韵味，让人回味无穷。我能在多年后成为文学爱好者，与母亲早年潜移默化的影响，有很大的关系。当时，家庭的重担全压在母亲一人身上，母亲常会突然生气发火。每次当母亲生气打我后，我便发疯地想念远在家乡的父亲，好想回到他的身边。常常听着三毛的《橄榄树》，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下来，那种流浪的漂泊感痛到我的骨髓里。想念父亲，思念家乡，少女时的我由此种下了深切的思乡情结。童年记忆中，我最忘不了的是和父亲在一起度过的那段快乐时光，那些温馨甜蜜的生活片段，那种被父亲宠溺的感觉，在父亲去世后，成了我一生最大的泪点。
初中毕业后，我上了技校。我们学的机械专业，专业课很枯燥，我并不喜欢。并因此痛苦彷徨了好长时间，几次和母亲说想要退学，母亲总劝慰我安心上学。后来，我终于在图书馆里，找到了安放自己痛苦灵魂的地方，在这里开始了如饥似渴的阅读生涯。古今中外的文学巨著，给我打开了一个崭新的世界。通过大量的阅读，我慢慢地神采飞扬起来，走出了痛苦迷茫期。
每次借到一本书，就是我最开心的时候，常常废寝忘食、通宵达旦地阅读。记得有一次正看到精彩处，突然停电了。我急得抓耳挠腮，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难受！急于想知道后面的故事情节，到底是个怎么样的结局？万般无奈之下，最后竟然打着手电看了起来。等我看完的时候，才发现天已经亮了。一夜未眠，我竟然一点也不觉得困，反而感觉精神抖擞。那时候，我每天的悲喜全被小说牵引着，一会跟着故事情节哭得悲悲戚戚，一会又被作者的幽默诙谐逗得开怀大笑。在外人看起来，确实是有那么几分疯傻的！我却并不在意，只顾沉醉在小说的世界里，两耳不闻窗外事。我的生活因为阅读而变得丰富多姿，充实无比！博览群书给我一股积极向上的正能量。十八岁时，我加入我们厂的北莽文学社，厂部的内参资料上刊登了我不少习作。每次捧着那带有油墨香的北莽文学，喜悦的心情无以伦比！同时，我利用工余时间，还参加了自学考试。几年后，拿到了汉语言文学专业的大专毕业证。生活在我的眼里渐渐美好起来。
谁知接下来当我谈婚论嫁之时，在单位连续加班10天后，我的腿有一天突然连床也上不去。去医院检查才知我患有主动脉瓣狭窄。闻听此言，我的初恋男友吓得逃之夭夭。现在明白还是他对我的爱不够深，经不起一点风吹雨打。这事当时给我很大的精神刺激，在与老公相识半年后，我们就结婚了。婚后才发现我们两个个性不和。行伍出身的他，信奉拳头底下出政权。他生气时，如同发怒的狮子，轻则咆哮辱骂我，重则一阵噼里啪啦狂砸，顷刻间我仿佛置身硝烟弥漫的战场。目瞪口呆的我不敢作声，否则，雨点般的铁拳就会在我的脸上与身上飞舞。无论是文斗还是武斗，我都是他的手下败将。就这样争吵与打斗在我们的生活中随时上演，痛苦成了我们婚姻的主体。两个人心里想离婚的念头，不下于200次。为了孩子有个完整的家，却一直凑合着。每次我抚摸着脸上和身上的伤痕，汹涌的泪水就成了我的贴身伴侣，我的自怜助长了它的肆虐，穿越二十年的时间跨度，它一直痛快淋漓地流淌。其间，我也曾去找过他单位工会，不料他刚写下保证，就又一次挥舞起铁拳；我也去过妇联，她们说对付家庭暴力，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离婚，可我却舍不得儿子。夜深人静之时，抚摸自己千疮百孔的心，是那样的孤苦无依。无力改变现状的绝望，让我彻骨的寒冷，不止一次萌生自杀的念头。多少次，在黑漆漆的夜里，我大睁着双眼，各种死法从脑海闪过。想过从自家住的二楼跳下去，又怕楼太低摔不死摔残了，反倒受更大的罪。想吃安眠药，可死在家里，让胆小的儿子还怎敢在家里居住？出去撞车，岂不是祸害他人？某一天，脑子灵光一现，猛然想起玛格丽特米切尔的小说《飘》中的主人公斯佳丽，她在面对各种人生困境时，那种坚强不屈的精神，带给我极大的心灵震撼，这种不向命运屈服的拼搏精神才是我该学习的。我怎能消极遁世，任由自己在痛苦中沉沦？何况我还有儿子，我怎能将他抛在痛苦的人世间，无依无靠？他就像小天使，让我感到人世间还有亲情在温暖着我，不至于绝望。再想想父母亲，我更不能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我只有挺直了脊梁，擦干眼泪继续向前走！我既然连死都不怕，难道我还怕活着？！只要我还有生命，我就没有输得净光，还有资本再博回来！
当儿子上学后，我又开始了婚后一度停止的阅读生涯。每日，我忙完家务后的闲暇时间，都在看书。这时候，我比较喜欢看散文。没有爱的婚姻，让我痛彻肺腑！痛苦的灵魂只有在书籍中，才能找到些许慰藉。我不能放任自己在痛苦中沉沦，而文学就是我为自己找到的突破口。我拿起手中稚嫩的笔，开始了文学创作。神奇的方块汉字，就像一个个万能的魔方，我就像个贪玩的孩子，不停地敲击着键盘，对方块字进行无穷尽的排列组合。在文字中徜徉，享受到万分的愉悦和宁静。在这里，我找到了安放灵魂的静土；在这里，我审视着自己，和自己的心灵作着对话。我仿佛是个在幽暗的森林里，迷失了方向的旅人，孤独而无助！这世上能救我出苦海的，只有我自己。我只有写，不停地写，才能让自己忘掉无边的烦恼与痛苦。沉醉在文字中，人世间的繁华与纷争，如过眼云烟，渐渐变得无足轻重。从前那个伤感落寞的女人，经文字长年日久的侵润，脱胎换骨成为一个自信满满的女人。台灯下的勤奋笔耕，改写了我的人生。信佛多年我仍不能止住奔涌的泪水，而文学却给予我一份平静。30岁的我，在2000年发表了处女作。之后有文字源源不断地从我的笔下涌出，我写的那些豆腐块，在省内外报刊杂志时有发表。每次当我看到自己写的文章，变成铅字时，我听见了自己的心灵在欢笑！无边的幸福感，从天而降，紧紧将我包裹。其实，我也明白我的那些心情文字，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文学作品，只是一个痛苦的灵魂在进行情感倾诉。但无论如何，我这个家庭妇女也有了社会参与感，拥有了自己的社会角色。同时，也完成了精神世界的自我救赎。以思想上的成熟通达，拯救了精神世界的孤独和抑郁。让我汗颜的是：我并不具备化腐朽为神奇的魔力，不能像大师塞万提斯那样，将自己人生的重重苦难转换成无边的欢笑，来奉献给读者，从这点来说，我感觉自己是愧对读者的！
2002年，我们厂好多车间停产，我失业了。后来，我在当地一家私人报社，做了两年文字编辑。 2005年，《咸阳日报》招聘时，我有幸进了咸阳日报社工作，这工作我很热爱，也适合我。我离家远，接送孩子的任务落到了丈夫身上。他工作也忙，他嫌我不好好照顾家，偏要去追寻什么梦想，不理解、不支持。没过多久，他就发出最后通牒，让我在家和梦想之间二选一，不行就离婚。甚至在一次大吵后，他将一把菜刀架在了我脖子上，问我到底是要你死我活，还是回家好好过日子？梦想和现实之间发生了激烈的冲撞，如此两难的抉择，我该何去何从？最终，我忍痛割舍自己的梦想，辞职回家。除了唯唯诺诺的服从，我别无他法浇灭离婚大战燃起的熊熊火焰。
每次我想要出去工作时，他都会横加阻挠，他总说女人的职责就是照顾好家，我若不听从，就又要上演一场离婚大战。就这样，在这场婚姻里，我的尊严一直被肆意地践踏。我经营广告两年期间，他认为我丢他面子，说别人笑话他养不起老婆，成天为此争吵打闹。为了过个平静日子，我只好改行开了家网店。生意忙起来，有时不能按时吃饭，他又开始吵闹。我只好忍痛将经营得已有点起色的店铺转让。在家看书写作的时间长了，他又说凭我写作又能给这个家创造多少财富？就这样家有牛魔王一个，我也沦落成了祥林嫂，逢人便说不知春天还有狼！一路走来，磨难重重，那些磨难就像一条条壕沟，横亘在我的面前。想要求死的念头就曾有过好多次。是文学梦转移了我的注意力，照亮了我灰暗的人生，她给了我拼搏的方向和动力，让我那颗脆弱的心渐渐变得强大。最终，我战胜了自己的脆弱，不愿服输低头，就是再难我都要活着！一路上，我紧紧怀抱着文学梦想，并一直靠它支撑前行，跨越人生中的重重磨难，一直都未停止追梦的脚步！在文学田地里耕耘，我心充实，其乐无穷矣！
原以为这读书写作的幸福日子会一直延续下去，谁料两年前一个寒冷的冬夜，突然发作的心胶痛将我从梦中惊醒。医生建议我做心脏瓣膜置换术。十几万的手术费用，对于我们这样的平常家庭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况且手术风险很大，预后并不乐观。所以，我决定暂时不进行手术，靠服药缓解病情。在与疾病的拉锯战中，一次次感受死神的步步紧逼。心胶痛的反复发作，让我整日惶恐害怕死神的突然降临。在经受疾病的煎熬中，我发现自己还不想死，我还想好好地活！内心深处，我割舍不下自己对文学的一腔热爱，头脑里还有许多的小小说，让我有写作的冲动；而且我也割舍不下对儿子的疼爱牵挂。这是我赖以活命的两大精神支柱。在我看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是多么幸福呀！上帝给我的生死考验，是对我人生的又一次磨练，意在提醒我珍爱自己的生命，因为生命属于我们只有一次，一旦失去，无法再次拥有！

清泉东风 · 2016-1-9 18:09:00

拜读，问好周末愉快！

若梦(高慧玲) · 2016-1-9 19:35:54

清泉东风发表于 2016-1-9 18:09
拜读，问好周末愉快！

谢谢赏阅，周末愉快！

寒冬腊梅 · 2016-1-9 21:05:36

是文学梦转移了我的注意力，照亮了我灰暗的人生，她给了我拼搏的方向和动力，让我那颗脆弱的心渐渐变得强大。最终，我战胜了自己的脆弱，不愿服输低头，就是再难我都要活着！一路上，我紧紧怀抱着文学梦想，并一直靠它支撑前行，跨越人生中的重重磨难，一直都未停止追梦的脚步！在文学田地里耕耘，我心充实，其乐无穷矣！

真情流露，感动，问好！祝梦想成为我们的精神支柱！祝您生活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