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树情节

显示全部楼层 · 2014-10-8 17:21:26

本帖最后由铃兰于 2014-10-11 14:17 编辑

村子东南角的壕里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梨树地，再过不了几天就要消失了。有位古稀老人有事没事总在埝头踅麽注视着脚下的一切，像在视察检阅，更像送别出远门的儿女！
   老人就是父亲。他早年在兰州上技校分配西安石油化工厂工作，因三年自然灾害工程下马加之家庭缺劳力而仓促回家；又去西藏戍边5年后到省煤炭建设公司的第三工程队工作，一辈子架桥修路在大山里呆了几十年。到80年代末期单位断断续续经常放假，91年后就放长假，用现在的眼光看实质就是下岗。父亲调动工作无门又没有责任田，于是就造田。村子东南角的壕沟其实是一个生产队废弃多年的砖瓦厂，瓦砾遍布，杂草丛生且沟壑遍布，是放羊割草也不去的死角。征得村上同意后，父亲拿起耙子和铁锨，拉上架子车开工了。先是修路平沟，再是掏树根拉砖块，然后清理杂草改造土壤；在没有任何机械的帮助下，凭借双手用了4年时间改造了一块不毛之地！96年春季时精心栽上了梨树苗，每个树坑都垫上从外面运来的熟土和农家肥；在干旱的情况下，几乎用架子车推干了村中间涝池里的水救活了所有树苗；随后又用三年的时间整修了渠道，成一块全村人都啧啧称赞的良田！其中的艰辛和劳苦是不言而语的。花白的头发，黑廋的脸庞，老茧叠加，布满胶布的手指……每每看到这些我都眼泪打转转。这就是一个世世代代的农民典型，靠田地供养一家人的生存，靠田地供养他的儿女上学，靠血汗靠透支明天的健康维系着眼前的生活。
假如当年父亲在化工厂不回家？假如父亲当年能有人帮忙调动个单位？……父亲的命运就不该如此。可惜设想都不成立。假如向来都是骗人安慰人的鬼话！
在父亲的60岁时，精心呵护的梨树成园结果有了盼望已久的收获。每年修剪﹑追肥﹑浇灌﹑搜花﹑搜果﹑打药﹑套袋﹑采摘父亲忙得不亦乐乎，脸上始终洋溢着满足的笑容。每年村里人和亲戚都以能尝上老人的梨子而高兴，因为父亲种的梨大且甜，果面又美观。梨树的树冠逐年变大，地里的活计逐年雇工增多；这个年头外出打工的该走的都走了，所以雇工的价格愈来愈贵，梨子的利润很薄；加上地理位置不好像霜杀雹打等自然灾害的影响，更重要的是父亲的腿脚大不如以前了。这片梨树成了父亲的心病，严重影响了老人家的心理健康。继续经营吧力不从心且没有效益，砍吧有点可惜，那可是他的命根子！它是父亲多年的劳动成果，也是最落魄时陪伴他的知心朋友。
最终在一片劝说中父亲默应了。砍，换成核桃树！核桃可以粗放管理，关键又能给他带来了希望，带给他心理的寄托和归宿。我知道那片壕地父亲已经有了割舍不掉的感情，他的血汗流淌在那里！

砍树那天我一定要回去，搀扶着父亲到现场看着，在他流泪的时候替他抹去心酸！给他宽心，告诉他老人家，开春时一定栽上核桃树，地不能荒，心更不能荒！来年的土壕里会是满满的绿色，那是父亲活到百岁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