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山迪克散文随笔】岁岁年年

显示全部楼层 · 2016-1-14 15:45:11

10岁时过年，我穿着新衣裳，坐在炕头的火堆旁，听老人讲“年”的事：“年”很凶恶，老到村子里害人，必须鸣鞭放炮才能将其赶走。三十上午，家族的人排成长队，由老者带着到先人的坟上烧纸钱，烧完了，老者说一声：“走，背老先人回家过年！”于是，让我们后辈一个个手背后往回走。上坟的路很远，我们谁也不敢将手抽回，生怕将先人丢在了半路上。到了家里，老者在厅堂的神柜上燃一柱香，紧接着又摆上几盘干果，大家磕头，纷纷离去。童年的年，总是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
15岁过年，我只得到了姐姐做的一双新鞋。我不再到处乱跑，隔一会儿到厨房里用刀切一小块豆腐，悄悄地塞进嘴里。我在院子里深深吸那难得的大肉炖罗卜的香气，那油腥味牵着我往厨房看，等着姐姐赏给我一个最大的骨头啃。初一早上吃饺子，一人一碗，我总是第一个先吃完，然后到灶房看有没有剩的，哪怕小半碗，我会激动着吃半天。少年的年，总是盼不到，我一门心思想吃，吃上一顿好的是我最大的心愿。
20岁过年，我完成学业回家，有几个工资，嚣张得买上一包稍好的香烟给乡亲们发，再买上几个花炮在门口放，那感觉真好！我每晚由哥哥领着在家族里转，走一家吃一家，喝一家谝一家。这是我们家族的传统，要向老人汇报一年的收获，他人谝，我听；我也谝我的，让他人听。五天年几乎夜夜守岁到天亮，白天才睡觉。年过完了，我基本上知道了新的一年我要干些啥。
30岁过年，我开始怕过年，烦那些世俗的礼节，要给亲戚拜年，要准备不同档次的礼品。要给自己拜年的人发压岁钱，要做一桌一桌的饭菜。年过完了，我给老婆说：在我枕头边放一包饼干，我要好好睡一觉，醒了，我吃些饼干，继续睡觉。
40岁过年，我带上老婆、女儿往老家奔。那年头，老人这儿不舒服，哪儿不舒服，三天两头住院，不知老人过了这个年还有没有来年，于是，陪老人过年，吃上一顿团圆饭是最大的事情。只要老人高兴，自己好像这个年就过成了。
也许60岁过年，我会很早就计划买这买那，盼着女儿一家早些回来，包上一个大红包发给孙子，任凭孙子捣乱胡缠，哄孩子欢笑，就好像自己本事非凡，我们一起上戴云山，上龟山，逛商店，逛公园。只是一日三餐，累坏了老婆，夜夜腰痛难眠。
也许到了70岁，看到孩子贴对联，我才知道年到了。长叹一声：才过完年，睡了个囫囵觉，咋就又过年了！空中的烟花让我勾起年轻时的回忆，像看无声电影。
岁序更替，年号叠加，年年过，岁岁过，一年比一年快，年年花相似，岁岁景不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