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备无患的长篇小说】李巧珍——四

显示全部楼层 · 2016-2-5 20:52:43

本帖最后由有备无患于 2016-2-5 21:27 编辑

     正月二十这一天，安丽容和往常一样，天不亮就点着煤油灯起来做饭，眼瞅着马上就要见底的面罐，她一边蒯着面一边对李颜晨说道：“咱家的面马上就没了，剩下那点可怜的粮食也不够再磨一次面的了。即便是再怎么搭草菜的掺着吃，也维持不到二月底的。再说了，咱家的干苜蓿也没多少了，以后的春天里，长天老日头的可怎样活呀？”李颜晨口打嗨声道：“我也正琢磨这件事情呢。前两天生产队开会的时候，队长说了，中央下来指示了。以后不让咱们随便生孩子了，城市里号召一对夫妻只生一个孩子。农村提倡最多不能超过二胎去，违反者挨罚，不分给粮食吃。”
安丽容一听这话脸色一变，她惊恐地说道：“这可如何是好，咱们家还没有儿子呢，这不再让生了，不就断烟火了吗？”
李颜晨说道：“烟火是一定不能断的！虽然我还有个弟弟。他将来结婚以后还有希望生儿子，但是他远在延安呢。再着说了，他是他，咱是咱，两家不能混为一谈。咱们一定要再生一个儿子！”
安丽容一边烧火一边说道：“话是好说，可是真的再生一个孩子的话，万一要是挨罚可怎么办呀？不分给咱家粮食，还不活活的饿死。即便是不挨罚，多个孩子多张吃饭的嘴，就凭咱家的条件，还不也是被活活饿死。”
李颜晨气呼呼地说道：“我有主意可是你总不听呀！我提前早就联系好了我的堂哥单文成，打算逃荒去投奔他。你呢？总是想不开，老是惦记着家里的父母亲人，舍不得走！”
安丽容眼含泪水道：“这里是生我养我的地方，这里有我的老爸老妈还有我的兄弟姐妹，我的亲人都在这里。让我离开他们，我能舍得吗？”

   说话之间菜粥煮好了，一家四口开始吃早饭，这可真称得上是早饭，早的天还没亮就必须开吃，不然的话，就得耽误上工了，为了生计，夫妻二人谁也舍不得耽误一天的。一边吃着饭，李颜晨一边与安丽容商量：“我说你还是再好好想一想，咱们待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还真不如远走他乡，去投奔我堂哥呢。”
安丽容疑惑地说道：“难道投奔你堂哥就有吃的了？”
李颜晨说道：“我堂哥单文成说了，他家的粮食多得是，就是咱家都去，三年光吃不干也吃不完的！”
安丽容说道：“这一去就是好几百里，走了之后，再想见到我的爸妈就很难了。”
李颜晨说道：“其实咱们去逃荒也是为了他们二老着想。你回过头来想一想，如果咱们都饿死了，你的父母会不难过吗？白发人送黑发人！那个滋味能好受？说不定好人也会被坑死的。再者说了，咱们去了之后，混好了之后还可以再回来的。到了那时候，不也一样能见到你的亲人了吗？咱又不是一去就不回头了！”
安丽容吃完饭，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让我再好好想一想。”

      几天之后，安丽容终于转过弯儿来了，她想通了，决定跟着丈夫李颜晨去逃荒，带领全家远走他乡去投奔堂哥单文成。

   李颜晨姓李，他的堂哥怎么会叫单文成呢？原来在清末年间，陕北一代闹灾荒，榆林地区尤为严重。当地人民生活艰难，极难糊口。甭说是粮食了，就连地里的野草野菜都很难寻找！树木都不易存活了，因为树皮树叶都被饥饿的人民啃光嚼净了。虽然没有达到易子而食的地步，但是卖儿卖女的现象是很平常的。

   当年李颜晨的曾祖父【当地称之为老爷爷】李海浪基于生活所迫，一家几口没有食物可吃，便狠心将自己五岁的长子李孝义卖掉了，留下了次子李孝三【也就是李颜晨的爷爷】。临别之时，李海浪满含热泪，他哽咽地对孝义说道：“孩子，不要怪爸爸心狠，把你卖掉！我其实是让你投奔一条生路去，不然的话，留在家中早晚也得把你饿死。你要记住，你姓李，家住横山高镇铁路茆村......”
眼瞅着孩子哭嚎着被人家抱走了，李海浪心如刀绞一般。那是亲生骨肉，自己没能力抚养，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被抱走了。那叫生离死别呀，日后还能不能再见上一面根本就不知道！后来一直到李海浪去世，也没有能见到这个被自己亲手卖出去的儿子一面。这件事情，李氏家族没有人知道，都以为李海浪只有李孝三这一个儿子呢。

   一晃就是几十年过去了，李孝三后来也去世了！他膝下二子，长子名叫李金德，次子李亮德。老大李金德生有两个儿子：长子李颜晨、次子李颜福，另外还有一个闺女。解放后的某一天，李金德家突然来了一位自称姓单的外地人。来人说是过来寻亲的，他的父亲是从这里卖出去的，原本姓李。李金德小时候也曾经听父亲说过，他有一个大伯打小就被卖掉了。至于具体下落就不清楚了！于是他便与这位来客攀谈起来，结果两个人各自凭着父亲生前所讲述的线索，慢慢地说到了一起，越说越对，最后确认，两个人虽然不是一个姓氏，但是却是一爷之孙、亲叔伯哥俩！

   这位单大哥家住在延安地区，延川县，土岗乡，滩则村。当年的李孝义就是被卖到那里的。五岁的小孝义已经完全记得起自己的家乡住处了。他也时刻惦记想念着自己的亲生父母，无奈延安与榆林两地相距二百多公里，那个年代交通极不方便。又是兵荒马乱的年代，所以一直到死也没了却自己的心愿！只是在临终之前，把自己的心愿说给了儿子。这才有单大哥远来寻亲，找到了李金德家中。毕竟是血脉相连、血浓于水的！弟兄二人有说不尽的话语，小住时日之后，单大哥该回家了。临走之时，他告诉李金德，他家里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单文成、二儿子单文秀。也就是李颜晨在延安地区还有两个异性的堂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