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营业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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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788 | 回复0 | 2016-2-22 13:14:5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特不愿意跟我来吧?!冯宝扯着帐篷。
你以为我愿意呆在那营业厅啊,我才不愿意瞅着老曹那副一本正经的严肃劲,就当本姑娘为了那点奖金,和那点微不足道的好评做出的妥协和牺牲吧。
说的那么功利,就不能说是为了帮助我,陪伴我,所表现出的一个单纯姑娘的善意和理解吗?
我敢这么说吗?我这还没有一点意思,你已经急不可耐了。我可不想让你误解,到头来说我是想占有别人对我的好感,利用别人的感情。这种大帽子扣起来,我哪受得了啊。
冯宝支好帐篷,那是联通营业厅专用的橙色,杜凯悦捋了捋发帘,那只马尾在夕阳的余晖中撩起一股暧昧的味道。
终于支起了我们俩的二人世界,你说这样坐着多好,吹吹风,没有接个不停的电话,没有絮絮叨叨的培训,没有老曹那种循循善诱的大道理。冯宝把日头逼迫汗腺分泌的产物用衣襟撩了撩,说,按照现在的这种情况,我是不是应该含情脉脉的望你一眼,然后你问我一句,累不累。才符合剧情的需要啊。杜凯悦扑哧一下笑了,你这人就是这点最让人受不了,但又恰恰是这点让人还有点喜欢你。冯宝见杜凯悦的心情朝着我方有利的态势发展,紧挨着杜凯悦坐了下来。
你能不能别挨我挨的这么近,都快把我挤下去了。杜凯悦一脸反感的说道。
哎呀!说的我好象多爱你似的?!冯宝的身体立马跃起走开了。
杜凯悦喜兴的笑了,把刚呷进嘴里的冰红茶喷了出来。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整个一傻逼,那还像个淑女样,那还象个工作人员。
不是你说的,不要装,要自然吗?
那也不能不注意自己个的形象,不能不顾个人得失,由着性子,糟蹋自己一贯保持的装逼传统。
对于装逼的要求,那是为你好,我还真没见过那个女的不装的。不过,我一贯是用同情的眼光看待这一问题的。冯宝说道
就你还同情我?!我有什么可值得你同情的。杜凯悦不屑的说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身处你们这个年龄的女孩,水灵灵的。碰上一个肯骗你们的,愿意骗你们的,是你们一贯的内心期许和渴望吧。可你们也总得让人觉得你有值得别人欺骗的地方,除了漂亮的脸蛋,那就是演技,演的水平怎么样,演到什么程度,能不能演到自己都相信那是自己了,那可就是个人天赋。我多说一句,你的天赋不属于高的,勤能补拙是你唯一的出路。
那照你这么说,就没有淑女了。满大街都是女特工,男人需要什么,就把自己伪装成什么,整天累的跟三孙子似的,挤公交车,上班被领导骂,下班还得取悦于你们这些视觉动物。
哪有那么多的淑女啊?!不就是多花点钱包装包装自己,努力推销自己,跟咱们在这做活动那是一模一样的。
正说着的玩笑话,冯宝的眼睛愣住了,他看见了那个老头,正在小区不远处的草丛里蹲着看什么。冯宝挥挥手示意杜凯悦过来。杜凯悦顺着冯宝的手指方向,看了过去。你说的就是他啊?冯宝说,这老头跟平时不一样,染了头发,换了身运动装,平时遛弯喜欢带根绅士杖,今天没有。你别说,老头还真有点文化素养,你看那走路,不紧不慢,那灰色的运动衫特别衬他的气质。
你观察力还挺仔细的,这种话怎么没对我说过,带你来净夸别人了。
还真让你说对了,确实挺儒雅的,而且还很稳重。
都这年龄了,他就是有心跑马拉松,也没那精力了。
老头开始向冯宝的帐篷走来,他的手背着,象一个古诗词大家在传递着步伐里的典雅。
有时对着树梢上的枯叶望一眼,又或者踩踩脚下的鹅卵石,还跟旁边的小孩子握握手。
杜凯悦摇着冯宝的肩膀说:“他不会是又找你来改waifei密码的。
那可没准儿?
冯宝故意背过身去招呼小区里的其他业主,装模作样的宣传自己的业务。
小冯啊,你今天怎么过来了。老头的声音透着喜庆。
杜凯悦看着冯宝转过头来那副伪装的嬉笑表情说:“大叔,他这是故意等着你跟他打招呼呢?”
你是?老头的注意力丢向了杜凯悦。
冯宝急忙抢上来让老头坐下说:“这是我门营业厅的小杜。”
小冯啊,我今天不是让你帮我改密码的。我知道我老是麻烦你,你心里烦。
大叔,您千万别这么说,我们就是为你服务的,您的需求就是我的追求。
我今天来是想请你到家里坐坐,顺便有件事情想让你帮帮忙。
大叔,您太客气了。您准是生气了,我现在马上帮你改密码,我保证那保洁阿姨把那念想给断了。烦不烦人啊,整天坐在门口蹭网。也不掂掂自己的分量,大书法家的精神层次是你们这些升斗小民所能迎合匹配的吗?!
杜凯悦听着冯宝装腔作势的表演,笑了笑故意问:“关人保洁阿姨什么事啊!”
老头摆摆手,大声笑了起来说:“你们俩,别在这挤兑我了。那保洁阿姨也是个好人,你们就别为难她了,她喜欢蹭网就让她蹭吧。
杜凯悦一脸诧异,那您是决定----说到这,冯宝瞪了杜凯悦一眼。杜凯惶恐的伸了伸舌头。
看来,我的事情,小冯都跟你说了。你们是不是觉得我这老头子人老心不老,到了这年龄了,还惦记着年轻姑娘。
冯宝立马抢白到:“绝对没有,绝对没有!即便是有,那也是她们的造化!自古以来都是才子配佳人!”
你们俩要是不嫌弃,就到家里坐坐,咱们聊会,就当是可怜可怜我这糟老头。
冯宝故意说道:“这种小姑娘最崇拜您了,能跟您这样的大师在一块品茗会晤,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屋子里是清一色的暗红色,很是深沉内敛。茶几上有一副品茶的器皿,那只罐头瓶自制的杯子上裹着一层尼龙网,让人很容易勾起一些旧时的回忆和味觉。阳台上挂着几盆绿萝,成墨绿色,在衰减的光线中满足的绽放着荧光。杜凯悦出于好奇,摸了几步,那书房的桌椅都显着旧,尤其是那把藤椅上还有一挂八十年代的白色巾子。一张竹子床由于时间的拖累,裂开的缝隙被铁丝重新绞过,床上还是老粗布织就的床单,许是长时间没有人睡,平整安详的跟月光一样。由于心急,杜凯悦的眼神驻留的长了些,以至于有些恍惚,恍惚的感到曾经有一些事情。老头去了卧室不知道要给他们看什么东西,杜凯悦退了出来。冯宝跟了过来说:“你看”
杜凯悦瞅见书房门口的对联:
嫩寒锁梦因春冷,花气袭人是酒香。
这词特合你那点小资产阶级情调吧,是不是突然之间觉得自个就是那多愁多病的身,多想有一个倾国倾城的貌。你要真不嫌弃,我勉强基本算是凑合的配合你一下。
杜凯悦故作义正言辞的回到:“你千万别吓着我!”
老头笑着抚了抚眼睛,小冯啊,你怎么这么说小杜,我看这小姑娘挺好的,你是不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啊?!
杜凯悦双手抱胸,说道:“他是连葡萄皮都看着眼馋的人。”
老头招招手示意二人坐下,拿出一团手绢,谨小慎微的打开,冯宝和杜凯悦的眼神犹如期待着一个巨大的秘密瞅着,半点不敢挪开。老头拿出一张烟盒大小的黑白照片递给冯宝。冯宝瞅着照片上的老头,还有老头旁边的女子。身穿一件兰花旗袍,肩上落着镂空的玫红披风,额前的刘海齐整整的,跟燕尾一样,透着股子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风范。老头穿着一件蓝色的中山装,剑眉星目,戴着一个军绿色的帽子,精神气质很符合当时那种积极进取型的青年,。他是侧站在那位女子的身旁。冯宝拿着照片看了杜凯悦一眼,你看看,你看看人家都是怎么照相的,哪像你,胡乱拿个手机,那就是拍照了,简直是糟践自己。杜凯悦推了冯宝一下接着说:“大叔,这是您老婆吧!”老头沉思了一下,给俩人的杯子盛满水。舌头润了润嘴唇说:“这是我的初恋!”冯宝和杜凯悦都有点诧异的相互望了望,似乎在确认老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冯宝迟疑的问道:“您叫我们今天来,是?!-----”
杜凯悦很兴奋的欠着身子说:“您是想您的初恋了吧?”
老头有点温和的笑着说:“不是想,是想了几十年了!难受了几十年了!”
冯宝和杜凯悦又有点愣神了,他们的想象力开始进行多方面的猜测,但始终没有一点可以证明的直觉。
老头似乎察觉了冯宝的疑问,他不缓不慢的讲述着自己的故事。原来照片上的女子是他青梅竹马的恋人,从小住对门,俩家关系也很好,那时候她上的是女中,每天等下学后他都站在学校门口等她。而且两家人也都同意他们的交往。可是正准备结婚的时候,遇上了文化大革命,作为地主阶级,女子的家中被分了,还被拉到街上进行批斗。而老头的家里,为了不使自家染上这样的麻烦,决绝的割裂了这一层关系。说到这的时候,老头的眼睛有些湿润了,他有点泣不成声。杜凯悦不禁问道:“那你就没再去找她。”老头的情绪更加激动,但还是强忍着说:“我们在街上偷着见了一次,结果她被红卫兵拉去理了阴阳头,还让老头亲自写揭发女子的资产阶级作派的材料,要求从此与这家人划清界限。为了不使这样的麻烦再持续,老头被送去参军。而女子后来去了乡下插队,这一去就到现在了。
老头讲述完这些,似乎极具疲倦的靠在沙发上,就好像有一股力量被卸掉了。冯宝的脸上全然没了嬉笑的表情,杜凯悦好像被拉到了另一种境地,痴痴的托着腮,瞅着书房里的那些物件,她的脑海在使劲翻阅那个时代,那个单是电视机上重现的画面,就让人心痛的时代。
冯宝在自己的脸上抹了一把,他看着老头那副病去如抽丝的状态,如释重负的样子,他不由的说了句:“时代弄人,造化弄人,愣是把一段美好的事情给弄的残破不全。”杜凯悦有点恼,说什么呢!冯宝拉了杜凯悦的胳膊对老头说:“要不您先歇着,我们俩先走了。”老头的神情有些冷清的想坐起来,可是浑身无力。冯宝赶忙掺了一把,您小心着点!
“我今天来还有件事想拜托你们”老头沉吟着说。
“您瞧我这脑子,光顾着感动了,把主要目的给忘了!”冯宝懊恼着说。
回头我就帮您把无线网给隐藏了,让您安安静静的怀旧。
老头笑了,不是这件事。
那您这是?
她回来了!
谁回来了?!哦哦-------您说的是您那青梅竹马的恋人
您是不是想跟她来个重温旧梦。冯宝的猜测有点急迫
重温旧梦,要你干什么!当然是让咱们找人!杜凯悦补充道
我听几个老同学说她最近回来了,在城郊的老人院。我想让你们帮我送件东西。
别呀,咱们一块去吧。您难道不想见她!
我是没脸见她呀!
那都是历史所造成错误,不是您,千万别把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冯宝劝着。
老头沉默了,像一个老树干,一个被岁月侵蚀的雕塑。懒懒的坐在那,像一个思考着,一个沉默着,一个自我反省的罪人。
杜凯悦扯了扯冯宝的衣襟说:“我们答应您,不过您真的要想想,这真是个机会。”冯宝接过老头手里的信。
临走时老头说,插队的时候我不敢寄给她,怕受牵连。后来知道她结婚了,不愿意打扰她的生活,现在我不能再等了。老头说完,站在阳台上闭着眼,阳光把他彻底穿透,那身上的灰色变的浅了,变的轻盈了,变的温柔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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