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雪山猎人 于 2016-3-2 06:59 编辑
酒到中年,渐饮渐少,也渐饮渐真,随意为上,全没了年轻时斗酒的狠劲。有酒的日子常常是心静的日子,三五好友偏安一隅,拥一小桌,浅酌慢饮,任天上白云悠悠,耳边风过畔山的林语,心却是沉静在自己的时光里。 人生如四季,难道酒也有秋么? 从少年的懵懂浅尝、初饮辄醉到青年时代的对酒当歌夜、千里婵娟月,从春到夏,有过轻狂,有过豪放,也有过缠缠绵绵的愁绪衷肠,那夜那月便荡漾在酒杯里,随风吟唱起一出一出的炽热胸襟、猎猎情怀。 只是这样铺排的日子到底经不起如夏的烘烤,岁月按部就班地移步到满山红叶开放。有了秋,人就淡泊起来,天高水远,云淡风清,大抵是人与自然这个季节共享的景致,于是,想解云的情,坐在雨中听,成为几个好友心底深处沉淀的秋日私语,放上一首舒伯特的小曲吧,借了浅酌的情趣,一一放松在音乐的旋律中。有了小酒,就有了故事,小巷的故事,秋山的景色,家里家外,还有穿插于网络的夕阳恋情,都在娓娓叙说中,沉沉浮浮,闪现出一段又一段人到中年的故旧情结。 有人约酒,大多只是个由头。几碟小吃,一池江水,足可以打发半日时光。在清江边的高楼里,选一处大阳台,主随客便,就着灿烂的山光水色,暖阳之下,酒细细地入杯,香缕缕地入鼻,你的阳台就是我的阳台,你的酒就是我的酒,干与不干,全凭自己意兴,谁都是来喝酒的,谁都不是来喝酒的,于是,重温兰亭雅意,有人对弈,有人歌诗,有人立起身子眺望蓝天白云,那里是否也有对酒当歌、解说风雨的仙家邀约? 小酌之间,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殇一咏,亦足于畅叙幽情。比之兰亭之友,当然无可言及文论之精,俯察品类之盛,却也有着古人指点江山、游目聘怀的那一种天地情愫。自然有人联出:“一杯愁绪,数段情缘;几分欢乐,一片真情”的轶闻趣事。食人间烟火,说家常里短,直到尽兴而归。 偶尔也会于月上中天之时,执一席干红,作秀睡前的一饮。想古人对饮成三人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境遇,又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月既不解饮,影亦徒随身,实在是辜负了一颗诉诸上苍的心。至少,我不会如此执迷,我会拿起电话,千里传音,表达我的爱恋我的挂怀或者告白我的感悟我的警觉,多么迷人的月夜! 无月的秋夜,有书相伴,读余秋雨的《酒公》,读曹孟德的《短歌行》,也读李白,读欧阳修,算是对人生中年的一种解读,因为他们写酒咏酒,并不在饮酒,而是从酒中看人生际遇,看生活的酸甜苦辣,看芸芸众生这个多棱的大千世界。我很崇拜古人的感悟之高,不象我们,喝酒就喝酒,喝完了酒,一觉睡到大天亮,只图个嘴巴快活。当然,静下心来一想,这也正是我们与大家的区别,于是心安理得地喝完酒,又倒在俗世里一觉睡到自然醒。 近些年的酒,我越来越不爱待见,有时连小酌都懒得去理会,吃饭喝汤,以茶当酒,自得其乐,也许“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吧!我渐渐懂了酒,而酒呢?似乎更懂得我的踟躇我的畅快,相聚则浅饮,独处任逍遥。 据说醉翁又号“六一居士”,一次答客曰:吾家藏书一万卷,集录三代以来金石遗文一千卷,有琴一张,有棋一局,常置酒一壶,以吾一翁,老于此五物之间,是为六一也。所答情趣盎然,流传至今而常引人神往。他在琴棋书画之外,特地放上一酒,并不见得就真是个酒鬼,只是雅居的一种状态,中年的一种寄托,人生的一种豁达而已。我们学不来他的万千之一,也不想附庸贤达的风雅,但却可以站在人生的秋天里,读书写字,以酒为引子,聚会好友,走在灿烂的云霞里,拥有一颗年轻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