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尊让散文】陪你一起慢慢变老

显示全部楼层 · 2016-3-3 20:01:55

本帖最后由刘雪儿于 2016-3-4 21:42 编辑

       初春的阳光照在身上总是让人滋生无尽的倦怠，懒洋洋的不想动。下午是生意的空档期，我坐在店门口的阳光里正在犯迷糊，无所忆，无所思的陶醉在浑浑噩噩中。这时患有老年痴呆症的钱阿姨，提着她永远不离手的无纺布袋子步履蹒跚地过来了，她走到店门口停下来看着我，好像要说什麽。我没吭声，也装作没看见，继续迷糊着。“小王，你见你叔了吗？”钱阿姨问我。我不耐烦的回答到：
“没见，你找他干啥？难道他坐着轮椅还能跑了吗？别把你一会走丢了。”
“你帮忙给阿姨找找，你叔几天都不见了。”
“你胡说，我叔在家那，快回去。我一直在这坐着就没见保姆推他出来。”
“没，没在屋,人家嫌我瓜了，不要我了，害气走了。”钱阿姨的话勾起了我爱好八卦的兴趣。想逗逗这位耄耋之年的老太太，于是我笑着说：
“不要你了更好，你看我叔都走不了了，要他干啥呢？你钱那么多，我给你重介绍个会走，能把你带着四处逛的年轻老头。”没想到我一句玩笑话惹得老太太不高兴了。她说：
“你咋跟阿姨胡说那，我就要我老汉”。
“你放心，没人跟你抢老汉的”。
   话刚落，保姆推着坐在轮椅上的王叔叔从小巷拐了出来。我连忙指给钱阿姨看，她看了一眼又回过头神秘地对我说：
“不敢胡说了，你叔要听见你要给阿姨介绍老汉的话肯定生气很，不要我了咋办呀？”
   王叔叔已经不会说话了，他冲着我点了下头，我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了，钱阿姨将袋子放在王叔叔怀里，扶着轮椅慢慢地走着，他们要去外面广场上晒太阳。

   王叔叔两口子是城中村人，十多年前我刚进城时就租住在他们家。两口子人很好，对我们也很照顾。那时他们都还身体硬朗，王叔叔操持着家里的一切，从一楼到六楼每天都会跑上跑下无数趟。钱阿姨的职业就是打麻将，吃饭，睡觉。房客们听的最多的话就是周叔叔那句经典回放“你咋不死到麻将馆里？”
   可这话对钱阿姨丝毫没有意义，她依然是出门进麻将馆，进门吃饭睡觉。王叔叔依然是天天忙碌着，牢骚着。

   就在前几年两位老人相继有了病，王叔叔瘫痪了，钱阿姨患了老年痴呆。从此两口子变的形影不离，每当老两口坐在椅子上晒太阳时，总有路过的人由衷的说一声“这老俩口，幸福的很！”尽管他们一晌也不说一句话，谁也不看谁一眼，可那种心里的存在感，依赖感时刻伴随着。曾经有一次凌晨两点多，钱阿姨穿着一身睡衣，提着她的袋子慌慌张张的向外走，我连忙问：
“阿姨，这么晚你干吗去？”
“你叔不见了，我找去。”
这是她患病以来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我出去想拦她，她反而走的更快了。我苦于店门没人招呼，不敢去撵。又担心这老太太走丢了，就给他儿子打了电话(他们没在一个院住)。后来他儿子跟我聊天时说过一句话：“我妈真没办法，天天跟我爸吃住在一起，还天天喊我爸不见了，嚷嚷着要去找。我姊妹几个她是多长时间不见也不问。”他儿子的口气里满是无奈和埋怨，可听在我心里却是感动,甚至有种眼睛湿湿的，想流泪的感觉。我想可能在钱阿姨痴呆的脑海里，已经没有了伪装的概念，她所说的一切，所作的一切都是纯自然的心里反应。在她残存的有限记忆力，那个和她相濡以沫，风雨同舟的“老汉”就是主宰。甚至这”老汉”已不是一个具体的人，而是她生命的组成部分，是她跳动的另一颗心。这可能就是她常常守着王叔叔，还到处找王叔叔的原因吧。

古语说“大爱无形，大音希声”。真正的融入到血液里的爱，往往不显山不露水，一切都是那么自然，那么从容，那么义无反顾。父亲当年在世的时候，母亲几乎每天都在数落他。当父亲离世后，母亲像变了一个人，每次提起都是说不尽父亲的好。每当院里飞进一只大的蝴蝶时，母亲总会说：“你看，那是你爸回来了，他总是不放心我们，舍不得这个家，隔几天就回来看看。”然后她又对着蝴蝶说：“要是你回来了，你就落在我前面，让我好好看看你。”(我好想哭，眼泪无法控制。一直很少在文字里提及父亲，不是不愿，而是不敢。怕悔恨将我掩埋，怕思念将我吞噬，怕眼泪无法遏制。)说也奇怪，那蝴蝶定然真的就静静的落在了母亲面前。在母亲的眼里，蝴蝶就是父亲的化身，有时正在路上行走时，碰到一只在她周围飞来飞去地蝴蝶她也会说：“你来了，来了就陪我走一会，我知道你老不放心我。”以致于我们一家人都对蝴蝶格外钟爱，从来不赶，不逮，不打。那些年一直认为母亲在嫌弃父亲。现在才知道，母亲对父亲的爱是几十年的点点滴滴陪伴中浸入血液的爱，所有的唠叨，所有的数落都是缘于关爱，缘于真心。

   每次看到年轻的情侣们相依相偎，窃窃私语，眉眼间俱是爱意，那种行风流，动风流，行动皆风流的浪漫总是让我羡慕。恨不能倾家荡产去买一个“月光宝盒”，穿越时光隧道，重回恋爱季节。但是看到一对耄耋老人，或杖黎徐步的相随，或静静相对而坐，给我的却是感动！是渴望！就像邓咏华唱的那首老歌一样：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一路上收集点点滴滴的欢笑，
留到以后坐着摇椅慢慢的聊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直到我们老得哪儿也去不了
你还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