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总这样出现，一个人拎着装课本的手提袋，慢慢的挪着脚步，不回头，沐浴晴阳下，在树影掩映的柏油路上，碎阳闪转腾挪，她像是走进了手机屏幕的背景中，那是小拇指跟小拇指扣紧的一幅画面，旁边的戒指像是一圈陨落的光晕，仿佛为她美丽的幻想牢牢的丢下一个圆满的句号。 1 “你认识我吗？！”陆炜坐在椅子上满含探究的问。 “认识呀！”谢沫阳的脚步停在了陆炜座位的四十五度，鸡啄米的点着头，有点愣神的回到。 "我们是在哪个班级做过同学？”陆炜仍旧毫不掩饰对于自己的老同学询问着，他没有顾及这样的话带给别人的尴尬。 谢沫阳押着睫毛下那双收敛着对问话排斥的眼神，嘴唇出于对陌生者客气的完全抿紧，鼓着腮帮子上的两个酒窝吸收着话题带给她的压力，略略思忖了半秒钟。说：“高三六班啊！” 陆炜的手指在嘴唇上拨弄着，他的二郎腿从地面上立了起来，“噢！-------我就说嘛？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你就叫谢沫阳啊！” “不是我叫谢沫阳，谢沫阳本来就是我。”谢沫阳说的郑重其事。 谢沫阳带着刚才被陆炜逼迫的神情，把脸彻底转向了另一侧，不想跟这个不懂讲话方式方法的家伙正面交流。 陆炜没有管这些，继续问：“那我怎么没有见过你。我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啊！” 谢沫阳的嘴角蠕动了一下，似乎把那丝冷笑逼回了齿缝间。 “我见过你，只不过你没太在意罢了。”谢沫阳有点囧的耸了耸眉。 “嗨！你千万别这么说，我当时一直躲在最后一排，上下课都走后门。”陆炜热情的解释着。谢沫阳只是摩挲着嘴唇，无心听陆炜的解释。 出于对陆炜的礼貌，谢沫阳不自然的笑了笑。 “你是不是就坐在前面。”陆炜的问话变得大方，仿佛他们两个已经是熟人了。 嗯---谢沫阳的语气是拖沓的，带着不悦的。 谢沫阳面对这样突兀的说法，她的性子已经有点耐不住了。“什么人呀，哪有这样说话的。”谢沫阳在心里暗暗的发着牢骚。 “真是太有缘了，没想到在这还能碰上一个老同学。”陆炜单方面对于这件事情的发生表现的愈为兴奋。 谢沫阳的脸部表情开始有了些许扭曲，口腔里充了气一样，翻着嘴唇，微微的撇了陆炜一眼，去了另一边更远的座位准备上课去了。 2 谢沫阳的长的很乖巧，脸型也乖巧，见人喜欢笑，还喜欢害羞。两只小虎牙均匀的分布在齿盘的黄金分割点上。不管什么时候，都会把她的喜悦点缀的声色俱会。谢沫阳每次进教室，嘴角总是无意识的抽动着，好像在排解着某种压力。她的身旁总是跟着郑小雅和纪岚岚，纪岚岚和郑小雅都比谢沫阳显的高些，她们三个就像是英文字母里的大写E，又像是汉字里面的“山”有时候这些字体会在笔画上忽长忽短的变换。郑小雅的脸无论在任何时候都是通红的，像一只成熟的红富士苹果，而纪岚岚的脸颧骨凸出，额窄颌圆，无限制的趋向于梨的轮廓。而谢沫阳的脸两腮饱满，唇小富含弹性，脸型整体轮像是一只鸡蛋。他们三个就像是一个水果蛋白质组合，且富有艺术性的字体。 有时候，陆炜从宿舍阳台上无意一眼，看见水果蛋白质组合在楼下走着，阳光将她们的影子照射成斜体字，交相汇聚，又时而错开笔划，像是在挑逗着光与影。她们三个人都留着马尾辫，每一步都扯动着脑后灵动的节奏，像是为他们的字体挂着流苏，时刻都飘洒着一种悦动的音律。由于是斜坡路，他们亦步亦趋，有点姗姗不前的感觉。“谢沫阳！-----谢沫阳。”陆炜大叫着，三个人不约而同朝宿舍的阳台望来，谢沫阳收着眼角的肌肉，笑着。变成了一只会反光的鸡蛋。而纪岚岚额边的两撮头发轻轻扬起，就像是一只在晒太阳的龙虾，撩动着两只长须。郑小雅眯着眼睛，用手罩着额头探望着。陆炜宿舍的人都围到阳台上看着三个人，阳台上的三张脸笑着，阳台底下的三个人也笑着，无所事事搅动着无所事事。 3 “我可以坐这吗？”陆炜略带讨好的问道。 “你坐吧！”谢沫阳把课本往自己那边挪了挪。 陆炜坐定后瞅了谢沫阳一眼，陆炜不自觉的笑了笑。他想起了那天在阳台上看到谢沫阳的情境，觉得这也太有意思了，他怎么会跟一只鸡蛋同时在一个教室上课呢，太滑稽了。 “谢沫阳有点愣，你笑什么。” “没什么。” “神神秘秘的，又憋着什么坏啊！”谢沫阳带着怀疑的神情极力想搜索出陆炜为什么笑，为什么又嘎然而止。 “你吃糖吗，我兜里有糖！”陆炜把手伸进口袋问。 “吃，但是为什么请我吃。”谢沫阳的笔在作业本上蹲好最后一个点句号问。这不是那天说话有点—那什么嘛----陆炜有点结巴。 “没关系，那有什么呀！”谢沫阳轻描淡写的说道。 “我喜欢吃阿尔卑斯棒棒糖。你有吗？”谢沫阳侧着脸合上作业本说。 “你肯定喜欢吃葡萄味的。”陆炜脱口而出。 “你怎么知道的。”谢沫阳有点惊诧的问道。 “我猜的！”陆炜把糖递了过去。 谢沫阳的眼神兜售着一种确认什么的审视，意犹未尽的打量着陆炜。 “骗你的，我是蒙的。”陆炜嘿嘿的笑着回到。 “拿来吧 ！”谢沫阳的表情变得刻板起来。 “我有一句话想告诉你，你想听吗？” “什么话？”谢沫阳揉着棒棒糖的包装纸说道。 “你没觉得你的脸长的像一只鸡蛋。” 谢沫阳咬着棒棒糖，拿着课本往陆炜的背上甩了两下。 “谢沫阳，你来回答。”老师厉声叫道。谢沫阳站了起来，两只胳膊自觉的落在身前，两只手摁在课本上，回答完问题，她会不自觉的向四周环视了一边，好像在寻找什么，有人对她笑，她也用牙齿抵着嘴唇笑。陆然其实明白，她的性格其实是活波的，但是班级的氛围整体上倾向于沉默，所以在这种环境当中，她就像被裹挟住了活力。陆炜觉得这种刻意制造的深沉，矜持，并且已经传染，形成蔓延之势，这对性格的破坏实在不好，不利于人的成长。尤其是象谢沫阳这样的，她本来可以很活波，但是现在受制于沉闷的共性氛围，只能是“有所收敛的活泼透出一股调皮的可爱” 看到这，想到这。他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忸怩作态的人，其实破坏了多少单纯美好的东西。 谢沫阳的刘海短短的贴着额头，有时会象一宛月牙揽着她小椭圆形的脸，如同一个小学生，仔仔细细的做自己的作业。有时路过她身旁的男生，不知道是手欠的，还是故意的，还是喜欢她，会在她的马尾辫上摸一下。面对这样略显轻佻，多少掺杂挑逗和暧昧的动作，她只是带着懵懂的表情瞅那个男生一眼，也不多说什么。而纪岚岚的眼睛始终呈现鄙视和不解的意味，郑小雅出于人的自然反应，对于路过者瞧一眼，便开始忙自己的事情。谢沫阳属于那种可以不说话，也可以跟任何人都搞好关系的人。而纪岚岚是属于被动型的交流人物，只有别人主动，才能跟她搭上话。至于郑小雅，她一直都是不怎么说话，心里像是憋着什么事情，一种窘迫的红彤色遍布她的脸庞。 4 进自习室后，陆炜第一眼就看见了谢沫阳，她就坐在左后一排，教室里的灯光可劲的在白铁皮桌面上折射，一切如华灯初照。有点陌影重重的味道，因为谢沫阳戴了一副黑框眼镜，这是第一次见谢沫阳戴眼镜，而且还带着耳机，漫无心思的翻着课本。 陆炜夹着课本向最后一排走去“你啥时候戴眼镜的。” “我一直有眼镜，有时戴，有时候不戴。”谢沫阳挠了挠鼻子说。 陆炜觉得这幅黑色的眼镜实在有点重，有点跟谢沫阳的风格不搭。好像给她猛然间加了些许沉重。 让我听听。陆炜的手指自作主张的从谢沫阳的耳朵上摘下耳机。 “你喜欢周杰伦啊？！”陆炜判问着。 “怎么了，周杰伦的歌很好听啊！”谢沫阳张着樱桃小嘴解释着。 “我不听了，你听吧？！”陆炜清了清嗓子，脸色有点冷峻的深沉。 “你又那里不对劲了。”谢沫阳“刺啦”的翻过一页书，冲着课本上的电路图审视着。 “心情有点不好！”陆炜的手在脸上抹了一把。 “什么事情呀，说出来听听？！”谢沫阳追问着。 “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啊!”陆炜叹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的说道 “什么时候的事情啊？！”谢沫阳认真的问 高中的时候，我一直挺喜欢那女孩，后来没咋理过人家，但是我还是想她，我控制不了我自己。陆炜继续着自己遗憾 “那人现在有男朋友吗？” “有啊？” “人家有男朋友，你干什么这样啊！”谢沫阳带着批评的口吻劝着。 “你说的对，都过去的事情了还说什么呢。”陆炜的理性思想此时跃居感性愁思。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把这件事情跟谢沫阳说，他从来没跟人说过这件事情。他的脑子稍稍停顿了一下，其实谢沫阳的性格跟高中的那个女孩很像，他们都属于活泼的类型，很善良，单纯，而且重感情。 “其实我上这来的时候，也挺想高中同学的，我还在宿舍里大哭了一场。”谢沫阳很投入的说着。 陆炜想：“是呀，高中的那个女孩在看电视的时候也喜欢哭，但那不是矫揉造作的表演，那是发自内心的那种。而谢沫阳也是这样。”他又想到自己原来自己没上高中，其实也是一个活泼爱笑的人，只不过因为家里人灌输的教导观念，让这些东西慢慢的变化，消失。可能真正喜欢的是那个天然性格中的自己，只不过现在在谢沫阳身上又看到了这些东西，才会如此悸动。想到这，他揭开了这个事情的最终谜底，原来人是更倾向于那个真实的自己，潜意识会不自觉的去靠近内心真实的意愿，那是理性所无法控制和阻挠的。 5 陆炜没有再给那个女孩打电话，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陆炜，你老同学？！”宿舍里的人扯着他的胳膊说 谢沫阳正带着她的两个姐妹在水果区转悠。 “真是啊，前门那么近，跑后门超市买东西。”陆炜自言自语着 谢沫阳拎着装橙子的水果带，冲陆炜宿舍的人笑着。纪岚岚和郑小雅立在身后附和着，寒暄着。 “自己拿吧！”谢沫阳的手撕开塑料地上扎接绳，张着塑料袋说 “不用------不用----”-陆炜带头婉拒着 “你就拿吧，吃个橙子怕什么呢？！”谢沫阳不厌其烦的说着 陆炜笑着把手伸进塑料袋，摸了一个橙子握在手里。他觉得谢沫阳不像鸡蛋脸，更像橙子，身上散发着那种温馨的色彩。 “让你吃就吃，弄得那么矫情。”纪岚岚的言语满是看不惯。 “你们都是老同学了，搞得那么陌生，客气多了就是虚伪，就是假。”纪岚岚仍旧教训着。 “什么老同学呀，都不认识我，眼睛里没人的家伙。”谢沫阳也跟着戳陆炜。 “我错了，行吗-------”我要不再请你吃糖。 “开玩笑的，我们走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