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江南小说】回家

显示全部楼层 · 2016-3-9 23:21:34

  春节眼看就要到了，在外打工的明辉和小倩却在为是否回家纠结。

   回家，村子没了，家在哪儿？父母租住在镇上的一户农家，租的是整个院子，那可不是自己的家啊。不回去，家没了的父母会觉得更加喜恓惶。再说了，孩子还让父母带着，小倩可是想孩子了，几次梦中警醒，无法入睡，睁眼到天明。不回去，上班也不安心，再说了，再干半年合同就到期了，就不再续签了，回家和父母团聚，用拆迁款做生意。就剩那么些天，春节再来回折腾一次，划不来。
   腊月二十三，明辉在网上订了往返火车票。再不买票，真的就回不去了。
   这天早晨刚一起床，小倩就接到了婆婆的电话，说孩子想妈妈了，要和妈妈说话。电话接通了，孩子在电话那头哭着说：“妈妈，我好想你啊。你和爸爸啥时回家？”
   小倩听后，眼泪潸然而下，对着手机说：“亮亮，乖，不哭。听爷爷奶奶话，妈妈这就回家看你和爷爷奶奶。”
   “妈妈又骗银（人），彤彤爸爸妈妈都回家了。你们再骗我，我以后就不理你们了。”亮亮在电话那头说。
还没等小倩回话，亮亮就挂断了电话，小倩手握手机，大声哭了起来。越哭越伤心。小倩记起了儿子说他们骗人的那件事。
那是在去年春节前，由于公司刚刚接了一批订单，为了赶工期，公司临时决定不放年假，给双倍工资。明辉和小倩决定不回家过年了。谁料，正月初三，孩子发高烧，迷迷糊糊中想妈妈。你想这时，公司正缺人，说什么都走不开。小倩在电话中安慰亮亮说他们马上回家去看他，却失信了。
   今年六月，村里拆迁，明辉和小倩请假回了一次家。回到家里后，亮亮对他们像陌生人一样生疏。咋叫都叫不到跟前来。给买的玩具，都不正眼瞅一下。晚上，倩倩叫亮亮和他们睡，亮亮说什么都不肯。
   过了好几天，在爷爷奶奶的哄劝下，才和小倩她们睡在了一起。记得相处的最后一个夜晚，亮亮还和妈妈约定：以后不许再骗亮亮，要不然的话，亮亮可就真不理他们了。亮亮还和妈妈拉了勾。
   回想起这些，小倩更伤心了。是啊，现在的孩子成熟得太早了，看到其他同伴们的父母回家，就觉得自己忒没面子。仔细想想，自己也太对不住孩子了，在孩子还没满一周岁，就和丈夫来到这座南方的城市来打工，孩子现在都十岁了，和孩子在一起的时光还不到一年，亏欠孩子的太多了。
   想到这儿，小倩走进合租房的卫生间，洗掉脸上的泪痕，对着镜子重新化了淡妆。回到屋里，找来旅行包，收拾起衣物来。
   一切收拾停当后，小倩给明辉打了个电话，让明辉下班后不要回家了，直接去火车站，她在火车站等他。她告诉明辉，她想回家，想见孩子，一刻也等不及了。
   明辉来到火车站，找到小倩，领了火车票。看看离火车到站的时间还早，就决定到附近的餐馆吃顿饭，顺便在给孩子买一个玩具。
   拣了一个人相对少的餐馆走了进去。坐下后，明辉给小倩要了一份她爱吃的套餐，给自己要了一份米饭。小倩让明辉退了套餐，说她吃不下。小倩太想孩子了，孩子的身影和笑脸老在她眼前晃悠，她恨不得立刻飞到孩子身边去。
   从餐馆出来，两人到了火车站附近的商场，给孩子选了一辆遥控汽车，孩子在电话里要过几次了。一问价钱，好几百，明辉嫌贵不想买了。小倩坚决要买，并说，不买的话就不回去了。说罢，嘴撅得老高。明辉服软了，给小倩说了许多好话，最后说，我买还不行吗？小倩这才原谅了明辉。
   当他们回到候车大厅时，火车就要开来了，已经开始检票了。坐火车的人真多，排起了长长的队，几乎全是春节返乡的打工者。
   好不容易挤上火车，座位没了。明辉和小倩只好把旅行包放到行李架上，两人相拥着站在靠近座椅背的地方。火车开动了，过道里站满了人，单个人过去都不容易。车厢里吵吵嚷嚷的，空气立刻便得浑浊起来。
   好不容易到了一个大站，有人下车了。小倩眼睛盯着自己的旅行包，生怕被别人拎走了。明辉瞅见一个人下了车，有个空位子，立刻抢坐上去。回过头来招呼小倩过去，坐在他的腿上。两人站麻的双脚这才得到了解放，舒展开来。
   后半夜时，两人都瞌睡了。明辉让小倩躺到座位上睡，自己站着，小倩撒娇地说："不嘛，我就要你搂着我睡。”没办法，明辉只好想往里挤了挤，让小倩头靠着自己的肩膀睡。明辉不敢睡，他要看行李呢。
   大约凌晨三四点时，小倩醒了，揉揉眼睛，吃惊地问明辉：“你没睡。”
   “我睡了，行李咋办？”
      “好了，你现在睡，我看行李。”小倩温柔地说。
      到了早晨七点多，服务员推着餐车来了，边推边喊“饭来了，哪位旅客要？”
      小倩给两人要了一份饭菜，没要稀饭和水，怕半路上厕所。要知道，上厕所不容易，不出一身汗是挤不到厕所门边的。因此大多数旅客为了少受罪，尽量减少上厕所的次数。
      火车终于到明辉他们县城了，两人从行李架上取下行李，匆匆下车。走出火车站，两人长舒了一口气，累死了。找一个餐馆，吃顿饭，先补充补充能量再说。
      下了公交车，到父母租住的村子还有一里左右的路要走。两人并排走在通村水泥路上，猜想儿子见到他们时的情形。脸上挂满了幸福的微笑。
      还没有到“家”，明辉老远就望见老父亲朝村口张望，期待着他们回来。瞧见明辉他们，立刻冲院子里喊：“老婆子，孩子们回来了！亮亮在哪儿？快叫孩子接他爸妈去。”
      亮亮听说父母回来了，立刻跳了起来，大声喊着：“我爸爸妈妈回来了！”向父母奔去，一下子扑倒小倩怀里：“妈妈，你们可回来了。”
      小倩紧紧搂住亮亮，眼泪婆娑地说:“是的，妈妈回来了。”
      明辉的父亲对他们说：“快进屋，回到家里慢慢说。”
      回到家里，小倩队对明辉说：“快，给亮亮取遥控汽车。”
      明辉拉开了两个旅行包的拉链，找了好一会才找到了遥控汽车。
      亮亮见着遥控汽车，高兴得不得了，拿着遥控汽车跑出门找同伴玩去了。
      这个春节，无疑是明辉他们家过得最好的一个春节。